第48章 江南（四）
“怕什么？他们不敢多言。”
苏明月却不以为然，还顺势将手中的香囊递给了长孙卿。
长孙卿越是耳根泛红，他越是喜欢。
长孙卿知道苏明月可以顺着她，但他不达目的也不会轻易罢休，只好缓缓凑近苏明月身前，低着头强忍着羞怯将香囊系在他腰间。在这一刻，长孙卿感觉周围人都投来了炽热的目光，让她的脸庞都开始有些发热，但好在香囊很快系好了，长孙卿也如释重负赶紧与苏明月拉开距离。
苏明月只笑不语，长孙卿也并未看见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满足。
离开香囊摊铺后，长孙卿与苏明月又穿梭于人群间，直直朝着前方走去，长孙卿不免有些好奇：“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苏明月回道：“去位于江边的黄鹤楼。”
……黄鹤楼？
长孙卿颇为期待，据说这是江南三大名楼之一，世称“天下江山第一楼”，而另外两座名楼则在南边的楚国。
在两人身后的香囊摊铺前，又另外来了三人，皆是远远遥望他们的背影。
“三位娘子，要不要挑个香囊？”
摊铺的大婶翘首以盼地看着她们，从她们的衣着就可以看出，她们不是普通人家，应该是和方才那对夫妻一样是出身大户人家。
若是她们一高兴也能给个赏钱，那今年都不愁吃穿了！
叶希儿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视线在摊铺上摆放着的香囊扫了一圈，开口道：“大婶，方才那两人买走的是何种香囊？”
“那两人？哦……是杏花香！”
“杏花？”叶希儿低眉喃喃自语，“他何时喜欢杏花香了？莫不是因为她……”
听见摊铺大婶的回话，孙蕴心中莫名一颤。
杏花？为何她会对这个词如此敏感，脑海里顿时闪过杏花满庭院的画面，可当孙蕴要追忆起来时，那画面却又如此模糊且遥远……
叶希儿咬咬牙，眼神坚决：“大婶，我也要一个与他们一模一样的杏花香囊！”
“一模一样？这……”大婶顿时犯难了，眼睛慌乱地扫过摊铺上的香囊，却找不出方才那种样式的香囊，“对不住啊这位娘子，那杏花本就没多少人喜欢，我这也没几个杏花香囊，他们那种样式的只有那一对……您要不要看看别的？”
“怎么会只有一对？”叶希儿开始急了，“我只想要他们那种样式的，花多少钱都可以！”
“这我……我这确实没有了……”
大婶一脸歉疚的笑意，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叶希儿黯然收回视线，满眼都是失落。
只有一对……为什么只有一对？难道这在世间，他只能和那外族公主是天作之合，而她叶希儿注定不能站在他身边？
孙蕴看不过去了，出声道：“好了，不就是一个香囊么？他们所拥有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孙蕴随手便挑了一个桃花香囊，将其递给了叶希儿，“看看，这只香囊丝毫不比他们的差，拿在你手中便是独一无二。”
陆灵舒也出声附和：“对呀贤妃姐姐，这香囊好看！”
叶希儿没再说什么，默默收下了香囊，但她却不愿多看一眼。
她不要独一无二，她只想跟在他身边……
不知走了多久，长孙卿终于跟着苏明月来到了城郊的长江边，而那座闻名天下的黄鹤楼便屹立在江水边。
远远看去，似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黄鹤。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这是古人曾在黄鹤楼题写的诗词，成为了千古绝唱。
黄鹤楼上亦有不少游人，在此品茶赏景，想要将烟波浩渺的江景一览无余，便要去到黄鹤楼的最顶层。
刚踏上最后一级阶梯，长孙卿抬头就见另一边的楼梯走上来一对男女，是苏明折和江翎。
两人手挽着手，甚是亲昵。
长孙卿与苏明折四目相对，苏明折眸光微动，紧接着便转向她身旁之人：“拜见兄长，原来兄长和嫂夫人也来了此处，真是碰巧。”
江翎也朝苏明月两人欠了欠身，但她并未开口。
苏明月悄然用眼角余光注视着长孙卿，漠然道：“来曲江不登黄鹤楼，岂不是白来一遭？三弟又何必意外。”
苏明折笑着点点头：“也是，既然有幸碰面，不知兄长可否赏脸，与我夫妇二人一同品茶赏景？”
苏明月没说话，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明折当然不敢走在前面，所以还是苏明月带头寻了张桌椅落座。
而在苏明月坐下身时，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经过他身旁，视线久久在他身上驻留，直至仆从的叫唤她方才回过神。
长孙卿对此全然不知，视线一直落在楼外的江面上。
苏明折两人都颇为拘束，尤其是江翎，连喝茶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僵硬。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颇为尴尬，所以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这还是他们四人头一次同席而坐。
而长孙卿两人则与他们相反，该喝茶喝茶，该赏景赏景，没有丝毫不自在。
在此期间，苏明折也未曾看过长孙卿一眼。
两人除了一开始的四目相对以外，没再有过任何对视。
也不知是不是想缓解气氛，江翎一眼扫过长孙卿两人的腰间，忽然笑着开口：“你们这香囊是一对吗？当真是小巧又精美！”
听闻此言，苏明折终于往长孙卿身上扫了一眼。
一个是桃红色，一个是水蓝色，样式相同，且都带有同心结。
苏明月身为男子一向不佩戴香囊，可见这次是随着长孙卿，还真有点妇唱夫随、琴瑟和鸣的感觉。
苏明折心头好似被揪住一般，极为沉闷。
不过片刻，便又恢复如常。
这些都是表象，他的卿卿不可能会和苏明月成为一对佳偶。
这次苏明月没出声，回话的是长孙卿：“江贵人若是喜欢，可去集市上看看，很快便能找到香囊摊铺。”
江翎也表露出欢喜：“真的吗？那我等下便去看看。”
长孙卿低眉一笑，没再多言。
这些都只是客套之言，点到即止。
一杯茶喝完，长孙卿伸手欲再倒一杯，苏明月却制止了她的动作：“这茶性凉，你不宜多喝。”
长孙卿微怔，随即缩回了手。
他居然还懂女人之事……
反正这茶的味道她也不是很喜欢，不喝便不喝吧。
苏明月此举自然也引起了苏明折的注意，但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微垂眼帘望着手中茶盏，眸光依旧温润。
但在这温润的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寒意。
“这位公子，不知您现在可方便？我家娘子有请！”
苏明月正喝着茶呢，突然有一个奴仆模样的人凑到他跟前，满脸殷切的笑容。长孙卿看了看他，是个生面孔，不曾见过。
对于这人的出现，长孙卿几人都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苏明月则直接问道：“敢问你家娘子是何许人也，找在下有何贵干？”
那奴仆却不回答，“公子去了便知，何必多问？”
他的态度虽然恭敬，可他说的这话却很强硬，怕根本不是来“请”苏明月。
坐在对面的苏明折见此，便笑着打趣：“兄长在曲江可是与哪个富家千金结交了？致使人家都主动找上来了。”
长孙卿也是好奇地瞧着苏明月，她可没听说过苏明月与曲江什么千金结识。
“这人我确实不知是谁，不过——”苏明月并不恼怒，缓缓将手中茶盏放下，“我倒是可以去走一趟，看看究竟是谁，卿儿若不放心，可与我同往。”
“我……”长孙卿是颇为讶异，正欲推辞，却见苏明月那幽深的目光看了过来，长孙卿只好闭口不言。
苏明月想要她同往。
若是长孙卿留在这，便要与苏明折他们待在一起，那甚是无趣。
奴仆却笑容微敛，面露难色：“这位公子，我家娘子只请你一人，其他闲杂人等还是不要同往的好。”
听闻此言，苏明月干脆就不理会他，坐在原位没有动。
要他将长孙卿留下，不可能。
苏明月就这样与其僵持，好一会之后，那奴仆最终还是妥协：“也罢……二位这边请。”
苏明月这才与长孙卿一同起身离席，与此同时，重雪和辛岁也毫不犹豫跟了过来，奴仆是怒目圆睁，可无奈之下还是任由他们跟着。
苏明折和江翎目送他们离去，仍旧坐在原位没有动。
“三郎，他们这是？”
江翎还没搞清楚是何情况。
苏明折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语气似是感慨：“我这位兄长向来城府极深，叶氏这次若再不安分些，恐怕便要遭罪了。”
苏明月都不知对方是谁便去了，绝不是他莽撞之下的行为。
江翎似懂非懂，也没再多问。
奴仆带着长孙卿两人离开了黄鹤楼，转而来到江边的一间酒馆里，径直领着他们上了二楼停在雅间门外，只见他恭恭敬敬地朝里面喊道：“大娘子，人奴才给您带到了！只不过多了三位……”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明显弱了下去。
他也不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里面没有回声，片刻过后门被推开了，走出来的是位丫鬟模样的人，她也朝苏明月欠了欠身：“几位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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