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芳心
张婳抬眸望去,却见朱祐樘负手而立,神色清冷,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旁边的女子着胭脂色百蝶穿花斜襟绸衫,海棠红八幅湘裙上遍绣大朵妖娆的芍药花,容颜明艳,莹白如玉的纤指握着一枝茉莉花,微仰着头,眉梢眼底流露出一股张扬的妩媚,不是万宝珠又是谁呢?
小环奇道:“小姐,殿下怎么和她在一起?”
张婳秀眉微蹙,看万宝珠的眼神,莫非她对朱祐樘动了芳心?
几朵落花从枝头飘下,落在朱祐樘金冠上。
万宝珠伸手欲拂去落花,手刚伸到半空,朱祐樘却向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道:“万小姐找本宫有何事?”
万宝珠也不恼,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拢了拢鬓发,满脸同情地说道:“我听说了太子殿下的遭遇,心里很是难过,现在朝廷很多大臣都上疏要求废黜殿下,那些人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真是可恶。”
朱祐樘淡淡地道:“万小姐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本宫还要去看望皇祖母,就此告辞。”
“殿下且慢。”万宝珠轻轻一个旋身挡住他去路,目光灼灼地望着他,难过地说道,“我知道殿下因为姑姑的缘故对我有些误会。姑姑行事向来专横,又不留余地,说句实话一直以来我都很看不惯她的做法。”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姑姑这次越发过份了,阖宫上下谁不知道殿下为人,殿下怎么可能会犯上作乱呢?皇上居然为了此事要废黜殿下,我听到消息后很是气愤,也很为殿下感到委屈。”
朱祐樘有些意外:“多谢万小姐关心。皇祖母病重,本宫不便久留。。。。。”
万宝珠却打断他的话,泫然欲泣地问:“殿下是不是因为姑姑而对我如此厌恶,避我如蛇蝎?如果我不姓万,殿下是不是就会多看我一眼呢?”
“万小姐误会了。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你是你,本宫又怎会将你们混为一谈?何况这次确实是本宫的错,无论如何本宫带人私闯未央宫都是不可饶恕的。”朱祐樘面无表情,顿了顿,接着道,“本宫的确要去探望皇祖母,不便和你久聊。”
“殿下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万宝珠又高兴起来,展颜一笑,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一定会找机会劝说姑姑,请她向皇上求情,对殿下从轻发落。”
朱祐樘平静地说道:“万小姐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兹事体大,万小姐三思而行,莫为了本宫而惹怒贵妃娘娘。”
万宝珠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一向争强好胜惯了,不觉有些下不来台,急道:“姑姑很疼我,我说的话姑姑一定会听的。”
朱祐樘不想再浪费唇舌,淡淡地说道:“本宫言尽于此,万小姐好自为之。”
“殿下是怕我被姑姑训斥吗?”万宝珠轻轻一笑,身子微倾,与他靠得极近,紧紧地盯着他,娇声道,“殿下这般为我着想,我很开心。”
小环气得七窍生烟,啐了一口,愤愤地道:“这个万宝珠就像她姑姑一样不要脸。居然敢勾引殿下!”
张婳亦是暗暗砸舌,这个万宝珠也真够胆大的,老妖妇暗地里忙着将朱祐樘拉下马,她却敢在此处和朱祐樘纠缠不清。看样子是真的动了芳心。
她不由有些头疼,朱祐樘,你怎么就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呢?
小环见万宝珠缠着朱祐樘不放,不由急道:“小姐,您还不快过去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赶走?”
张婳笑了笑:“这种小事殿下自己会处理。何况,我们又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万一万宝珠找殿下有事呢,这样贸然过去不太好。”
“还能说什么?看那个万宝珠的神态眼神,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是在勾引殿下了。”小环跺跺脚,眼珠子一转,故意大声地叫道,“小姐,快看,殿下在那边!”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张婳无可奈何地一笑,缓缓走过去,向万宝珠客气地道:“真巧,在这里碰到你。相请不如偶遇,万小姐不如到我的霁月殿坐会儿?”
万宝珠神色复杂地盯着,眼中闪过一抹嫉妒,冷冷地道:“改天吧。现在天色不早了,我还赶着出宫呢。”
张婳微笑道:“我和殿下也正赶着去仁寿宫探望皇祖母。那就此别过!”
朱祐樘亦淡淡地道:“万小姐慢走!”说罢牵起张婳的手,转身离去。
万宝珠盯着两人的背影,心就像猫抓挠般难受,论相貌,她丝毫不比太子妃逊色。为什么站在他身边的人偏偏是她呢?难道就因为她姓万,就注定了不能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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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婳侧过脸,笑眯眯地盯着朱祐樘,仿佛他脸上突然长了一朵花似的。
朱祐樘被她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咳了一下,伸手扳正她的脑袋,微笑道:“好好看路。”
张婳再次歪着脑袋打量他,又伸手摸了一把他脸颊,笑盈盈地说道:“果然是秀色可餐!”
朱祐樘哭笑不得,无奈地投降道:“我是碰巧遇见万宝珠,随口聊了几句而已。”
张婳心下不以为然,万宝珠可是特意等在这里见你,又对你大抛媚眼,你明明看见了,还不赶紧甩掉她走人,居然还和她聊了大半天!她甜甜一笑,十分理解地点点头:“万宝珠貌美如花,又大胆活泼,男人见了都会喜欢,你和她聊得来很正常。”
朱祐樘含笑道:“我下回见了她一定绕路走,免得你又打翻醋坛子。”
张婳抱着他手臂,笑眯眯地道:“别啊!我可不是那般小气的人。这若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是妒妇呢。”
朱祐樘眼中含笑,取笑道:“怕什么。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再碰别的女人。你妒妇的名声早晚是背定了。”
张婳想想也对,不由笑道:“妒妇就妒妇吧。说不定还能载入史册呢。我一直觉得如果不能名垂青史,遗臭万年也是不错的。”
朱祐樘嘴角抽了抽,笑道:“对。你是妒妇,我是畏妻如虎,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两人携手来到仁寿宫,夕阳的余晖洒在台基下的一对铜鹤上,折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楠木朱漆殿门雕刻着万福万寿及五福捧寿的花纹,长窗饰万字团寿纹步步锦支摘窗,处处彰显着富贵吉祥。
两年前皇帝为庆贺太后寿辰,特地耗费白银三十八万两修缮仁寿宫。如今宫殿依然富丽堂皇,
却透着死一般的沉寂与冷清。
张婳心下叹惜,万福万寿?依皇帝如今的种种行为,太后迟早会被活活气死。
太后刚喝完药躺在床上假寐,听到珠帘响动,睁开眼,腊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们来了。”
张婳走过去扶她坐起来,拿了一个石青色金绣团福引枕垫在她身后,乖巧地问道:“皇祖母,你今儿可好些?”
太后含笑道:“哀家身子硬朗着呢。”
朱祐樘愧疚地道:“都是孙儿不懂事惹出大祸,还要皇祖母装病重替孙儿拖延时间。”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冷冷地说道:“那个贱婢千方百计地设局陷害你,只要哀家还剩下一口气,她就休想得逞。”
朱祐樘坐在榻沿上,替她捶腿,说道:“皇祖母,剩下的事情交给孙儿,您好好养病,不要再动怒。”
太后叹了一口气,苍老的脸庞露出一股落寞与悲伤:“太医都说哀家已经“病入膏肓”了,可皇帝每天仍然只是派个奴才过来探望。”太后眼角闪动着晶莹的泪光,哽咽道,“哀家十月怀胎,生产时差点因为大出血死掉,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可现在他为了一个贱婢恨毒哀家,即便哀家死了,恐怕他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朱祐樘眼神微黯,安慰道:“皇祖母不要胡思乱想,父皇还是很挂念您,他每天都有召太医询问您的病况,太医开出的所有药方他也亲自过目。他之所以不来仁寿宫,多半是怕惹万氏不悦。”
张婳点点头:“是啊。皇祖母,父皇若不紧张您,又怎会因为您突然病情加重,怕您再受到刺激,不敢再提废黜太子之事,还说一切等您病好之后再议。”
太后重重地哼了一声,讥道:“他是怕背上逼死亲生母亲的罪名才不得不暂时压下废黜之事。”
张婳轻轻揉捏着她肩膀,轻言细语地说道:“皇祖母别生气。等父皇想明白了,一定会来看您。”
太后长叹一声:“哀家也看开了,他愿意来就来,不来哀家就当没生过他。”声音透着无尽的悲凉,顿了顿,望向朱祐樘问道,“都安排妥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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