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疯女人

31  疯女人

东方墨书声音冷然严酷，躺在地上的时又，以这角度看去，东方墨书俨然跟刚刚变了个人似得，又冷又煞，被人擅自闯入地盘的狮子，是真的在恼火。

而他们，甚至只是刚踏入这个屋子。

时又默然地反思了下自己。

“先、先生…”外面的人忍痛战战兢兢地说，“夫、夫人要见您。”

“滚出去。”

“可是夫人…”

东方墨书在时又面前的耐心荡然无存：“拖出去。”显然跟着进来的守卫应道：“是。”

再然后，时又听到帘布外一些响动，那两个喊着“夫人”的人似乎闷哼了一声，再之后就是拖动的声响。

过了一会，人应该是拖出去了，折回汇报的守卫问：“先生，夫人那边…”

“不必理会。”

“是。”

守卫不敢多逗留，时又很快就听到关门的声音。

她看了看还漠着脸的东方墨书，想到上一个剧情，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人很可怕很不好惹，气场至少两米八！

再看看她的爪子还在他的头上…什么时候，她居然这么放肆了？

反思过后的时又，手贱地拽了下他的头发。他低头，颇为无奈地看着她：“手下留情行不行？”

“不行，别想再转移话题，快说！”

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大胆？

可能是因为苏辰臻，她还怀着苏辰臻的孩子…

可能是因为某人对她，有着对别人没有的纵容，她“恃宠而骄”。

东方墨书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

“嗯？”

“我秃了对你也不好，你现在好歹是我娘子，一条船上的蚂蚱，我秃了，别人以为你嫁了个和尚，说出去…”

时又气得翻身而起，坐在东方墨书身上舞拳头，神情被他逼得癫狂：“我让你说这个了吗，我让你说这个了吗，我问你是谁，是谁！！”东方墨书被逗笑，他反过来按住她的后脑，往下按，在她耳边诱惑般地说：“我是你夫君啊！”

时又耳朵一阵酥麻，她在那瞬间都分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说的是这个剧本还是现实中…

当然，她并没有因此被他迷惑，要不是她的双手被他趁机抓住，还挣不开，她一定得拔掉他几根头发。

“好了。”东方欧阳将她托举起来，抱到一旁，自己起身后，再把她拉起来，“我该走了。”

“去哪？”

“见你婆婆。”

时又白他一眼，也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作罢：“那我先回去了。”

玩归玩、闹归闹，该正事的时候，时又不会含糊，懂得眼色，不会这会还抓着人家逼人家不许走，说了才能走。

再说，东方墨书这人，谁知道能容忍她到什么地步，时又见“好”就収。

“诶，等等。”东方墨书见她还真摇摆着要走了，揪住了她的后领将她扯了回来，“就这么走了？”

时又往后扭头：“干哈呀？”

“你说呢？”东方墨书示意她好好看看自己，“你确定要我这个样子去见你婆婆？”

时又冷漠的眼神扫了下东方墨书凌乱的头发，被扯歪了的衣领，最后还是没忍住，“噗”出声：“哈哈哈…我觉得挺好的，标新立异，与众不同。”

东方墨书斜眼睨她。

“咳。”时又勉强止住笑，拉他坐下，给他整起了头发。要是女子的发鬓，对她可能颇有难度，男子的好点，时又重新给东方墨书束发，完后还给他整了下衣服，重束腰带，最后拍拍他结实的胸口：“行了，又是帅小伙了。”

“娘子真贤惠。”

时又挑眉：“那是，娶我肯定不亏。”随后她板下脸来，“就是嫁给你亏了。”

“那为夫送你一卦，能否弥补为夫的不足？”

时又眼睛微微一亮：“你打算告诉我，你是谁了？”

“不是。”

时又嘴角马上垂了下去，晚娘脸对他。

东方墨书没忍住，捏了下她的脸：“东方老爷曾经有个心爱的女人，虽是侧室，却一度压得夫人都得低头。”

“然后呢？”“她疯了。”

“疯了？夫人做的？”

东方墨书好笑道：“你这结论未免下得太快？这位侧夫人据说是东方家竞争对手派来的，在某次双方竞争最激烈的时候，侧夫人刺杀了自己的丈夫。”

“刺杀？”

“对，不是下毒，不是请杀手，她自己亲自拿刀，且真的伤到了东方老爷。”东方墨书特意强调了方式。

因为下毒、请杀手等等，都可能是被诬陷，可她亲自拿刀伤的丈夫，除非所谓心爱的女人都是假的，这个丈夫故意冤枉她，不然的话…

时又问：“那后来呢，侧夫人被怎么了？”

“东方老爷对她还是很念情的，只让人把她看起来，永远不许她离开，算是软禁吧，侧夫人可能打击大了，就疯了。”这么听起来，跟东方夫人好像扯不上关系？可时又觉得，东方墨书不至于只是简单地给她讲了个，关于东方老爷的爱情故事吧？

东方墨书拍拍时又肩膀，让她慢慢想，他则随手变出了个面具戴上，一甩衣袖，仙气飘飘、高岭之花般的走了出去…谁能想象他刚刚和她在地上耍闹的？

不止呢，他还有两个身份。

一个家里，用两个身份？累不累？

时又吐槽一波，整整自己的衣裳，也离开了。

外头的苏淼就在原地等着，时又一出来，马上挽住时又的胳膊，两人走出一段后，苏淼问：“奶奶，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有个蛋蛋，算吗？”

“啊？”苏淼听不懂时又地吐槽，她还年轻，还单纯。时又沧桑一叹。

“奶奶，我们不回去吗？”苏淼发现，她们走的方向不是回墨书院的。

“我们逛一逛，熟悉熟悉这里。”时又现在不确定时间是不是还限定在三天，更怕的是，他们根本拖不到三天就被凶手得逞，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放松警惕，更不能浪费，得尽快找到凶手。

她确实想熟悉地形，不用知道得多么细节，可哪个院落分别住着哪些主要人物，哪些墙可以爬，哪些洞可以钻，这是必要的逃生手段。

如此，凶手若是个能掌控东方符的人，避免被彻底困死在这宅子里。

当然，她除了熟悉地图，还想找找看那位侧夫人，东方墨书没告诉她，疯了的侧夫人被关在哪里。

但既然是软禁一个人的地方，就不可能是位置最好，最容易让人看到的院落，时又就带着苏淼往比较偏的地方走。

忽然，前面迎来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走近一些才发现是东方满儿，东方浩的姐姐。

看到时又和苏淼，东方满儿神色略微一僵，随后又大大方方走到两人跟前，无视了苏淼，只跟时又问好：“大嫂怎么在这？”

时又适时地表现出一点婢女出身的自卑和怯意：“我…我好奇，想看看，就...”

东方满儿点点头：“以后这里就是大嫂的家了，是该好好熟悉，我让人过来给大嫂带路吧，你看你走的这边都没住人，也没花园，都没怎么修整过。”

“不用、不用麻烦了，我们随便走走看看就行了。”

“麻烦什么，以后你可是少夫人，这些奴仆哪个使唤不得？”说是这么说，可因为这地方偏，都没有奴仆在这时候经过，东方满儿这才将目光转向苏淼，“还不去找个人来？”

是真把“琉璃白”当婢女使唤了，毕竟苏淼现在也没有自己承认身份，就算大家都知道她是谁，明面上，她还是时又的陪嫁婢女，东方满儿借此欺负欺负她。

但也有可能…是故意要将“琉璃白”支开时又身边，好对“琉璃白”下手。

时又慌张地拉住苏淼，对东方满儿连连摇头：“不、不用了，真不用麻烦，天、天也快黑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琉璃白可是小花真正的主子，小花可不敢使唤自己的小姐，时又这会的恐慌很合理。

东方满儿没有强求，但走前，她特意对时又说：“你现在是东方家的媳妇，是我的大嫂，你的身份地位已经不一样了，过去对你来说尊贵的人，现在可还不如你呢。”她还微笑着鼓励时又，再别有深意地扫了苏淼一眼。

双方分开后，苏淼有点生气：“奶奶，她这是挑拨离间吧？”

“不用理会这个。”时又道，“别看她对我还不错，不过是东方家不缺一张口吃饭的。”要是她牵扯到这位大小姐的利益，那可就是另一番面孔了。

时又觉得走得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早不见东方满儿的身影了，又确定一遍周遭应该没有人偷偷盯着她们，赶紧领着苏淼再折回刚刚的位置：“我们遇到东方满儿时，她是从哪边过来的，你还记得吗？”

“是…是那，对，就是那。”

“走。”

两人沿着东方满儿走出来的方向去找，找到了一处看着被荒废了的院落。时又拉着苏淼没有靠太近，这地方肯定有人守着，所以她们绕了一下，尽量避开守卫的视线，来到院子的侧边。

“我们要爬墙吗？”苏淼面色冷重，好像在说淑女不该爬墙，内心激动得一批。

她是个乖乖牌，但能够甩开家里的保镖跑出去试镜，就该知道，她骨子里有份少年人想要叛逆的“热血”。

“爬吧。”时又已经开始挽袖口撩裙摆了。

激动归激动，苏淼还是冷静地问：“我们为什么要找那位侧夫人？”

“因为我得到一份线索，这位侧夫人很可能是我们这次任务的重要人物。”否则，东方墨书不会专门告诉她，有这么位侧夫人的存在。

“告诉你的这个人，能信吗？”

时又怔了下…她好像，确实对东方墨书过于信任了？不过她并不是那种无恼的人，之所以选择东方墨书，确有因为这份莫名的信任感，更大的原因是，两次任务都跟东方墨书有关。

这人很可能跟她们一样在剧本里做任务，或者，更上一层，基于上一个任务他帮过她，暂时可归类于同伴。

其次，时间实在过于紧迫，根本没让时又将东方府里的每个人都去了解研究，她现在是东方家的媳妇，那也只是养子的媳妇，东方满儿说得再好听，她也没有话语权。

在东方府里，只要是个主子的，怕都比她高一等，别说询问调查了，哪句话说得不对都会成为麻烦，调查谁都不合适。

侧夫人，就成了她的突破口。

苏淼跟着时又也开始挽袖子，时又见状，阻止了她：“你在外面等我吧，躲好一点，别让人发现了。”面上淡定，内里兴致勃勃的苏淼，觉得自己瞬间被冰罩封住了：“为、为什么呀？我跟你一起进去吧，万一里面有危险呢？”

“就因为这样，你得在外头给我把风，真有事你就大叫，这里有守卫，应该能赶过来，就算暴露了也没关系，保护好自己就行。”但这院子里什么情况就不一定了。

一句话，这任务，她可以死，苏淼不能，不是她多么大公无私，多么牺牲奉献，一切都是为了任务的完成！

“可是…”

“乖，听话，万一我真在里头出不来，还得靠你搬救兵来救我。”时又跟苏淼约定好，最多一个时辰，如果她没有出来，苏淼就去找东方墨书，“…好歹是我相公，他不至于不管我。”应该。

苏淼想想也是，得有个做后援的，便同意了：“那奶奶你小心点。”“放心吧，奶奶吃了那么多盐，总得发挥发挥效果。”

什么效果，咸死人？

苏淼心里吐槽一把，然后就看到将裙摆绑起来塞在腰带上，一身飒爽的时又，动作灵活，从不算很高但也不矮的墙上翻过去。

那熟悉度，好像曾经翻过无数堵墙？

时又小心地从墙上滑下去，一落地马上先缩到一棵树后躲起来，确定周遭没人，才探出脑袋观察环境。

出乎意料的是，外面看起来，这个院子很破旧荒废了，可里头虽比不上其他院子那般各有特色的美丽，却很干净，显然是有人天天打扫整理过的。

偌大一个院子，侧夫人再勤劳，也很难做到吧…除非，东方老爷派了不少仆人在这里伺候着。而且，东方老爷定然是特意嘱咐过了，否则住着疯子的类似于冷宫的地方，派再多仆人，仆人会乖乖做事？

不偷奸耍滑就不错了，还能好好干活？

所以第一眼，时又就觉得这院子不对…东方老爷难道是个痴情种，侧夫人刺杀他，他还能善待她？

时又悄摸地往里潜进，这期间，还真遇到了三两仆人，要么端着东西来回，要么做清扫，都在忙活着，如东方府里其他正常院子里的生活常态。

可正常的，放到这里可就不太正常了。

没带苏淼，时又一个人方便灵巧太多，院子不算特别大，她很快找到了应该住着主人的主屋，从开着的窗户爬了进去。

天是真的暗下来了，特别是进屋后，房间里的昏暗更加明显，也不知是不是地方特殊，时又一进屋，就觉得有点压抑。

环顾一圈，时又觉得自己应该进的侧厅，布置得很雅致，花瓶等装饰品都有，一点都不像是个疯子住的地方。

刚这么想，忽然就有一道诡异的歌声响起。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是用那种拖长的，有点像戏曲的那种调调唱的，配合当下的气氛，这似远还近的声音，非常让人头皮发麻…

时又轻轻地呼一口气，再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走出侧厅，转过一条廊道，来到一个房门口，两扇门是虚掩着的，时又无声地挨过去，左右确定没人，才趴在门缝上往里偷看。

结果倒好，一望进去，当先对上的就是一面镜子。准确来说，是梳妆台正对着门口，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背对着门坐在那，对着镜子梳头。

因为镜子放得比较高，正好被时又看到，偏巧第一眼就是铜镜里的女人模糊的脸，有一瞬间，时又甚至觉得，镜子里的眼睛，看到了门外的她！

差点让时又撅过气去。

偏巧就是这时候，时又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

留给时又思考的时间太短，周围没有可以就近躲避的地方，向廊道两边跑走，很可能被来人直接撞上。

两秒后，时又很干脆地直接进了房间，并将原本只是半掩的门关结实了。

之前听到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了，时又屏住了呼吸，直到那脚步声并没有停留，很快就从这道门外头经过，又渐行渐远了。时又缓长地吐出憋着的那口气，可随之而来的，是发麻而颤栗的背脊，仿佛有一股冷气吹在她后背上。

但时又稳住了心神，确定好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后，缓缓地转过身，对上了正看着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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