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眼中
两人渐渐熟悉了这种生活模式。
苏妍每天煲汤送到疗养院后，回三楼工作室开始学习和工作。
渐渐的，她的小镜子、水杯和毛毯逐渐在工作室的白色长桌上有了一席之地。
祁星睿怕她长时间久坐不舒服，还给她换了个电竞椅。
——跟他的同款，粉兔子造型的。
他每天上午会处理星源投资的事务，有时候会开一整天的会，偶尔晚上还要参与战队的例行会议。
但无论工作多忙，只要奶奶需要，他都会第一时间回c镇。
他好像有无限的精力，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敬意，经常买一大堆东西回家研究，在兴趣过后送到储物间里吃灰。
每天雷打不动的健身房里撸铁一小时，偶尔还会在楼下乐高房里玩拼搭。
剩下的时间就是玩《求道》顺便直播。
苏妍有时候会看到他去三楼的小阳台上抽烟，眉头紧锁，想来星源投资的决策带来的压力也不小。
感谢时代，感谢互联网。
让苏妍从他身上看到了更多的职业选择和就业前景。
苏妍给他的直播间设置好了直播录屏，又在主流社交平台上注册了祁星睿的个人号。
她积极跟俱乐部互动，时不时的剪辑一些直播时的高光时刻，给祁星睿吸引了很多颜粉。
期间，祁奶奶来了两次，好在都没有过夜。
在她眼里，两人已经领证，苏妍温和又知进退，还烧的一手好菜，对祁星睿更是全身心的依赖。
而自己孙子，不苟言笑，动不动就放冷气冻人。
她害怕苏妍发现祁星睿的冷漠与无趣，想方设法的找机会促进两人感情。
苏妍应付祁奶奶已经十分有经验了，她只要跟祁星睿撒两句娇，老人家必然会欣慰的看着两人。
苏妍对这种相处模式满意极了。
成年人的交往，就该如此丝滑又毫无负担。
有些情绪，一切尽在不言中。
临近年底，这几天祁星睿一直在线上开会，成日眉头紧锁。
投资市场风云诡谲。
苏妍以前领导省级物业的两个部门，都经常愁得一夜一夜睡不着，更遑论他掌舵着一艘新生的、体量庞大的投资公司。
职场人的求生本能告诉苏妍，猥琐发育，不要浪。
她宅在工作室里运营社群，除了去疗养院和买菜外，几乎很少出门。
几个社交媒体联动起来后，苏妍在粉丝群居然磕到了祁星睿和a梦的cp。
不止如此，除了星源战队以外的其他战队，稍微有点名气的职业选手，都被拉郎配了个遍。
苏妍开了小号，在粉丝群里问：“为什么都是star哥哥在前面？”
“谁能压得住star？”
“star天下第一大总攻不接受反驳。”
“姐妹看这个。”
是一张祁星睿穿着队服背着包从比赛大巴车上下来，面色不善，他瞥了镜头一眼，而后目光坚定的向体育馆走去的gif动图。
“啊啊啊啊，这张图看一次被杀一次，我的心。”
苏妍也跟着一起在键盘上尖叫，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追星女孩们同化了。
在日日面对祁星睿的颜值暴击后，她产生了免疫力。
可以完全将纸片人祁星睿和真人剥离开，上一秒在群里狂吹彩虹屁“啊啊啊啊，老公艹我”，下一秒优雅起身，“老板，喝水吗。”
她一边毫不吝啬的花痴舔屏，一边小心翼翼的维持工作距离。
star帅是star的事儿，跟祁星睿有什么关系。
这天晚上，苏妍剪完视频后，准备去水群，打开群之后发现小姑娘们一个接一个的在发订单截图。
她往上翻了下聊天记录，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祁星睿代言的爱芙巧克力工作人员在千人粉丝群里，用话术将对祁星睿的支持和巧克力的销量捆绑在一起，几篇软文配合着诱哄粉丝们激情下单冲销量。
起初，是几个年级小的女孩儿冲动晒单，品牌方见这一招有用，疯狂拱火，将小姑娘们塑造成star铁粉，称祁星睿如果要是续约成功，一定是因为她们的支持，哄得小姑娘将吃早餐的钱拿了出来又下了五十单。
渐渐的，陆陆续续开始有其他人跟着下单。
品牌方还出了个销量榜和销量喜报，每本小时通报一次。
许多未成年小姑娘哪见过这种阵仗，为了榜上有名，纷纷下场。
苏妍看得眉头直皱，她捞起手机就去找祁星睿。
今天他在办公室开了一整天的视频会。
办公室里灯亮着，红木办公桌上散乱的全是图表，电脑屏幕还亮着，但办公室里没人。
苏妍在天台找到了他。
晚上十点，他还在天台抽烟。
看见苏妍推开天台的门，他下意识掐断了烟：“姐姐，怎么了？”
苏妍将手机递了过去，离他半米远简短汇报：“有人诱哄小粉丝以支持您的名义冲销量，我建议我们尽早遏制这种行为。”
一阵寒风吹过，苏妍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她搓了搓胳膊，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粉色毛绒家居服，又看了眼祁星睿身上的黑色单薄卫衣。
她听到祁星睿淡淡说道：“姐姐看着办就好了。”
她点头，小跑进室内。
站在祁星睿房间门口，她犹豫了一下，那晚的旖旎冲上脑海。
她转身跑到楼下玄关处，拿起衣架上的大衣给他送了过去。
夜晚的县城宁静而祥和，小区的绿化树木在昏暗中散发着迷离的光芒，路上偶尔传来几声车子驶过时发动机引擎的轰鸣声。
再次推开天台的门，他又在抽烟。
橙色光点在夜空中像星星一般明亮闪烁，他的身影随着烟雾的起伏，时隐时现。
看到苏妍又过来了，他很惊讶。
他眯起眼眸，掐灭了烟蒂。
他看着她小跑过来，将大衣披在他的肩膀上，转身一溜烟儿跑了。
楞在原地，他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有些温暖，还有些求而不得。
他摩挲着大衣上的纹理，走进浴室，放水泡了个澡。
等他换上黑色丝绸睡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一闭上眼，那晚的她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睁眼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终于忍耐不住内心的躁动，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
xystar：
公众人物和企业不能也不该为了所谓的“数据”和“销量”诱导未成年人消费，我们会尽快联系已经下单的未成年粉丝进行补偿性退款，请大家准备好订单截图并关注私信。
恳请各位将星源和star带给大家情绪价值转换为对生活、学习和工作的行动，理性消费。
大家的关注和支持是我们“克己慎独、守心明性”的动力，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
微博是半小时前发的，这会已经转了5000多条，前排都是问号。
祁星睿看了下，star给未成年粉丝退款已经挂在热售第一，前面还有个“爆”字，还有两个关联词条克己慎独、守心明性和爱芙巧克力代言人star在热售后排。
他说不出来这一丝悸动，看着“克己慎独、守心明性”八个字，心中涌现了一股莫名的感触。
他点开她的微信头像，一朵向阳而生的七色花。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滤镜，天很蓝，花瓣很通透。
他打字：“上来。”
不够温柔。
他删掉。
“请你上来。”
很奇怪。
对话框上忽然出现“正在输入”的字样。
他捧着手机，静静等着。
微信提示音中，她发来了两条消息。
暖暖妍：“祁总，已为未成年人垫付退款共计31笔，合计款项1316472元，请予以报销，相关数据及截图汇总如下，请您审阅。”
暖暖妍：“爱芙巧克力未成年人退单汇总xls。”
表格干净又清晰，每一笔都在后面附上了订单及相关账号。
祁星睿转账过去，犹豫了一下，认真邀约：“来加班？”
苏妍回的很快：“在加了在加了，今天的数据马上发。”
自从苏妍将社交媒体打理上了正轨，她便按照之前的工作习惯，每日发送数据日报给总经办和祁星睿，风雨无阻。
“……”
他失望的将手机丢在床头柜，转身盖上被子。
苏妍本以为事件就这样结束了，毕竟祁星睿只是电竞和主播领域的风云人物，远没有到国民级别。
但当第二天央媒在午间新闻发表社论后，舆论开始发酵了。
社论以祁星睿给未成年粉丝退款为事例，对公众人物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进行了梳理，又贴合社会核心观点，将主题进行了升华。
事情以苏妍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被打开，央媒的短视频中心将社论发在tiktok后，评论和点赞秒过万。
到下午的时候，周经理来电，大力夸赞苏妍的舆论敏感性，并称要送给祁总一个礼物。
几个不同领域的头部kol表达了自己看法，结尾不约而同的盛赞了祁星睿的社会责任感。
营销号和大v察觉了流量密码望风而动，一时之间，整个网络上全是对此次事件的讨论。
下午四点，爱芙发表公告，承认营销方案不妥，将按公司内部章程处理此次事件相关责任人，并就此事向公众真诚致歉，将为本次事件所有受影响的消费者免单并赠送礼品，以示诚意。
宋影帝转发了star那条微博。
祁星睿彻底出圈了。
苏妍跟周经理沟通了一下，决定让祁星睿出面拍个小视频加深一下公众形象。
祁星睿开了一整天的会，晚上吃饭的时候，苏妍跟他提了一下这事儿，他欣然同意，然后带着苏妍来到了负二层的储藏室。
“你会用相机吗？”他轻松地从储物架上方拿出一个相机包，又在角落里搬出打光灯。
苏妍傻眼：“老板，用手机拍不行吗？”
祁星睿瞥了她一眼，她立刻举手投降：“您说怎么拍就怎么拍。”
苏妍没玩过单反相机。
祁星睿将设备在乐高房布好，对着房间里暖白色的墙纸试拍了两张，示意苏妍站到中间去试光。
镜头中，苏妍的肢体语言满是僵硬，他坐在地上调整了焦距：“我会吃人？”
不，您不会吃人，您就是太冷了，是个会扣人工资的冰箱。
苏妍摆烂：“我紧张。”
“姐姐渣我都不紧张，拍个照紧张什么？”祁星睿嗤笑。
苏妍自知理亏，她深呼吸，收紧腹部，露出标准八颗牙，双手交握放于小腹之上，笑得职业又端庄。
祁星睿放下相机看着她：“很怪。”
苏妍今天穿了一套浅灰色的毛绒家居服，这套标准的服务礼仪看起来十分怪异。
“……”
她蹲在地上，双手撑在膝盖上，捧着脸颊苦苦思索。
闪光灯亮起，她诧异的抬眸，却见祁星睿放下相机后，又在调整光圈。
他招手，苏妍赶忙起身过去，看到了相机里的自己。
头发随意的炸起，两颊被挤出了嘟嘟脸，小鹿般的杏眼中满是疑惑，浅灰色的家居服中和掉干练，虚化掉的背景上仔细看还有墙角的乐高钢铁侠和乐高水兵月。
很温和，很恬然，很幼态。
祁星睿把相机安装在支架上，指着相机上的拍摄键：“参数我都调好了，你按这个开始，有问题及时喊停。”
苏妍还沉浸在刚才那张照片里，连忙点头。
他怎么什么都会？
原来，他眼中的我，是这样的吗。
可是，明明，我才是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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