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忠仆
钟意用手帕捂住了嘴,梨花带雨,一双泪眸莹莹地望着薛陌,“将军,我是冤枉的,呜呜……”
“钟意姑娘,这分明说是铁证如山,你怎么能说是证据未足呢?”慕容昭慢悠悠说道,心里却十分解气,当日她落井下石所说的话,她今日原封不动一字不漏地还给她。
钟意狠狠地看了一眼慕容昭,那种眼神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慕容昭却一点也不恐慌,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薛陌的脸色阴晴不定,看着钟意那张艳若海棠的脸,再想到她所做的那些恶毒之事,开始有些后悔当初将她从那死人堆里救出来。又有谁会知道,这个举目无亲、身世可怜的孤女,居然是一条养不熟的毒蛇。
“今日若不是阿昭谨慎,在菜中发现毒物,我和她都已变成死人了!”薛陌缓缓开口,抽出剑来指向她,“如今一命偿两命,你也不算亏了。”
钟意极其缓慢地看了他一眼,手指微微地颤抖着,随即任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屋内只听“扑通”一声,常副将跪在了地上。
所有的人,包括钟意,都看向了反常的常副将。
“常叔,你这是做什么?”薛陌转过身来,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常副将想为钟意求情么?
“老奴该死,公主命老奴在饭菜里放了乌头粉,然后把剩下的乌头藏于钟意小姐的房内,以此来陷害她。”常副将跪在地上,头紧紧贴在冰凉的地上,说出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你说什么?”慕容昭猛地站起身来,“不要血口喷人!本宫何时叫你去放过乌头粉?”
薛陌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慕容昭,常副将从小看着他长大,性情忠厚老实,不像是会胡乱说谎的人。
常副将却哆嗦得更厉害了,并没有抬起头,而是接着说道,“公主...公主她用老奴家人的性命来威胁老奴,老奴害怕呀!”说到这常副将猛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地板发出了“砰砰”地响声,可见他用足了力气。
薛陌一把拉起他,只见他额头已经流了血,顺着淌了一脸,甚是骇人。
常副将血意朦胧的眼睛平视着他,语气平静,“老奴虽然害怕,却还是不想背叛将军,请将军原谅老奴!”
说完这句话,常副将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气,一把推开薛陌,抽出腰间的佩剑,往脖子一抹,一道血线从他脖子喷薄而出,射到天花板上。
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将就这样缓缓倒在了血泊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薛陌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像失了魂一般的站在那儿。
慕容昭被这一变故吓得呆在原地,一瞥眼却看到薛陌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下不忍,走过去想牵住他的手。
在肌肤相触的那一刹那,薛陌猛地甩开了她的手。
他转过身来,用一种完全陌生的、极其疯狂的眼神盯着她。
慕容昭倒退了一步,从小到大,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他对她一直都是迁就宠溺的,但是在这一刻,她甚至感觉到了杀意。
好像她是他的敌人一般。
她本来准备了很多的解释的话,然而此时在他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她好像被掐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慕容昭有一种感觉:她要永远地失去他了。
从常叔抹了脖子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已不可挽回。
就像当初,白芷上吊了一样对于她的打击一样。
难道这就是那个道士所说的天道吗?她重生一次挽救了一个人的命,另一个人却因她而死......
那个人还是薛陌视作亲人一般的老仆。
她不甘心......
她缓缓地移动渐渐模糊的视线,看到薛陌身后钟意得意的笑,那是一种胜利者的笑容,就在不久的刚才,这笑容还属于她......
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是白芷焦急的呼喊——
“公主......公主......”
慕容昭又做了那个梦。
这次的梦里没有冰冷刺骨的河水,也没有大红的囍字和鲜红如血的嫁衣,甚至都没有白芷死后那张狰狞的脸。
她看到一个男子安然坐在悬崖边上,怀抱一把黑色的剑,静静地俯视着崖下深渊,眼神安静而淡漠,如墨的长发微微飞扬,俊美如同神魔。
“你是谁?”
那个人没有回答她,好像完全看不到她的存在一般。
“你是谁?”
公主又问了一遍。
回答她的只有微微的风声。
路的另一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慕容昭回过头去,只有青衣道士手挽拂尘,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她读不懂的怜悯。
“李辰风?!”
慕容昭惊呼一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头上冷汗津津。往外瞧了一眼,天已经蒙蒙亮了。
在外间伺候的白芷和墨意听到公主梦中惊呼,忙跑了进来。
公主昨日受了惊吓晕了过去,在床上做了一天一夜的噩梦。驸马爷却看也未来看过,实在令人寒心。
白芷绞了帕子替她擦着额上的细汗,一边问道,“公主,感觉好些了吗?您可是睡了一天一夜呢。奴婢方才在外间,仿佛听到您在喊李道长的名字,您怎么知道李辰风道长今天来了?”
慕容昭神色讶异,“李辰风今天为何来了?”
墨意在旁边撅了撅嘴,埋怨道,“还不是将军请来的呗,常副将昨儿抹脖子自尽,将军非要说他有冤屈,这便请来了李道长,作法超度他的亡魂。”
慕容昭听得倒笑了一下,“是了,他相信常副将有冤屈,便是认定了我这个坏人了。”
“可不是,”墨意有些愤愤,“照奴婢来看,一定是那个半路出家的薛小姐和常副将串通到一块来构陷公主的。”
白芷见她越说越大声,连忙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这府中她们的人不多,如今还不知道是不是隔墙有耳,万一这些话传到将军耳中,想必本来对公主不利的形势会更加糟糕。
慕容昭看了一眼她俩,心下感叹,白芷显然为人比墨意更为稳重一些,墨意为人机灵,对她更是忠诚无二,只是有时候脑子里弯转得少了些。
“我看常副将和钟意串通的可能性不大。你们好好想想,钟意才来了府中多久?一个多月前从他打北戎战场上回来,钟意来到薛府满打满算最多两个月。而常叔又呆了多久?我听闻从老将军薛虎在时,这位常叔就在府上伺候了。作为老将军留给薛陌的忠仆,我想他是不会轻易被钟意收买的。”慕容昭的思绪很清晰,脑海中开始一层层抽丝剥茧。
“那常副将为什么要帮助钟意开脱呢?”墨意百思不得其解,公主说的话也有道理,但是除了被收买或是被威胁,她想不到常叔会维护钟意的理由。
常叔死得急迫,他死前所说的话便成了死证,再也无法推翻。如今薛陌对她已然信任全失,定是将她当成了栽赃嫁祸的凶手。
“难道钟意是常副将流落在外的女儿?”墨意灵机一动,插上了想象的翅膀。
“噗!”慕容昭正接过白芷递过来的玫瑰花水漱口,此时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白芷连忙替她擦拭,慕容昭又好气又好笑,对着低着头忙活的白芷道,“我觉得如果送这小丫头去断案,不知道有多少案子要判成冤案错案,你觉得呢?”
白芷憋笑,“奴婢也觉得是。”
“公主!”墨意的脸色涨红了,显然有点生气,又有点难为情,“人家哪里说得不对,你应该指出来嘛。”
慕容昭微微叹了口气,“你看钟意和常副将的年纪,这俩像是父女的模样吗?”
看着墨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慕容昭暗道小丫头还得多历练。
梳洗完毕,随意绾了个抛家髻,穿了一件素色荷花团花褙子,慕容昭来到了外室。
“过会做完法事,你要李道长来这里见我,”慕容昭坐在上首,对着白芷交代道,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若是他推脱,你便说我知道他的道观在何处。”
管他如何推脱,推得了初一,推不掉十五。他的道观还在京中的郊外,难不成他不做生意了、弃了道观跑了不曾?
白芷应了一声,往前院去了。
墨意道,“公主不陪着将军去看法事么?”
慕容昭喝了一口新进贡的御前龙井,润了润喉咙,“他现在最不想见的,大概便是我了,我何必给自己添烦。”
墨意嘀咕道,“为了一个老仆,至于么......”
慕容昭看了一眼墨意,轻笑一声,“若是你和白芷因为将军有了什么意外,你是希望我和他继续心无芥蒂地相处呢,还是为你们的性命讨个公道呢?”
墨意怔在原地,眼眶微热,片刻后跪了下去,语气哽咽道,“若是死后能得公主讨个公道,奴婢觉得便是死也值了。”
慕容昭看着她,眼神却好像穿过她看到了某种未知的地方,神情悲悯,“傻丫头,好好儿地活着,说什么死不死呢......”
作法进行了很久,慕容昭喝完了三盏茶,感觉差不多到了午膳的时候,白芷才领着一位青衣道士走了进来。
挥退了两个丫鬟,慕容昭才请李辰风上座。
年轻的道士面有疲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做过法的的缘故。慕容昭给他亲手泡了盏茶,待他喝了口缓过气来才坐下。
然而青衣道士的第一句话,便让她惊得立马又站了起来——
“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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