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这里又变了一副模样。
它有了一些很淡的颜色, 看起来越发与现实的世界相近了。
那天空是什么颜色呢？泛着浅灰的阴云向两边散开时，就露出后面死人皮肤般青灰色的天空，使这里在空中浮动的气体也泛着潮湿, 凉凉的感觉扑在脸上、就像碰到隐形的死尸了。
这里不再有白天黑夜之分，有时候会下雨、也许不是雨, 反正作为先知的乱步先生是不允许他碰到那些从天上落下来的液体。
窗外始终是同一幅景色，有时候会路过一些呆滞的死人。那些下雨的声音, 有时从睡梦中惊醒听起来就像许多人在用手掌拍着门。
画风一下从异能战斗变成了末日生存。作为主角的阿敦少年, 今天依然在期盼着和太阳公公见面。
于是，这间小小的安全屋里，阳台上每次刷新的画作都是《大猫猫在等太阳》。
虽然通常情况下都等不到就是了。
今天就是不那么通常的情况。
中岛敦眼睁睁见着赤红日轮升至天边，却无法对其生出喜爱之情。那日轮颜色之深红宛似鲜血凝练, 并无半点初升朝日应有的蓬勃之气。
环境就变得沉闷而粘稠了。层云都猩红暗黄, 色彩交叠在一起，如同老旧断头台上干涸的斑斑血迹。
直至、那太阳冲他砸来, 他才惊觉。
——又是一个同‘无头首领’、‘不断跳楼的太宰治’一样的存在。
白虎在高楼林立的都市中夺命奔逃。被烈风拖长的咦呀尾调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相较于前两个例子那样弱点明显甚至称得上无害, 这位太阳就要疯狂而可怕的多。它会攻击目之所及能看到的一切, 这一路逃来，身后已俱是废墟了。
中岛敦依稀能从暗红光芒中偶尔显露的人影判断出是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中原中也。
在侦探社的耳濡目染之下, 就连他也能看出港口黑手党对外摆出的最大威慑就是这位重力使。
可是，可是心善的白虎从来没有想过、那位看上去如此好相处的成熟男性失控起来会是这副可怕模样。
这么强大的破坏力哪里还需要他们晚上偷偷来搞破坏, 仅对方一个就已经把这里毁得不成样子了。
[江户川乱步]就是在这时、如同从天而降的救世主一般到来了。
“躲开！”
伴随着严肃喝斥之声, 巨大到肉眼难辨的魔法阵在脚下抻开。若干藤蔓自地下疯狂生长，顷刻如遮天之幕、层层叠叠将那坠落的太阳包裹其中。
血色或漆黑的火焰在重力之下扭曲成连空间也能撕裂的狂刃，那震耳欲聋的倒塌之声宛若巨兽嘶鸣。
四起尘烟之下, 一抹绿意就显得如此脆弱、能被轻易击倒了。可这些坚韧的植物们又源源不断地做补充, 硬生生将残暴的太阳淹没在绿海之下, 使其不能再逾越分毫。
被拉着远远跑出魔法阵的范围，中岛敦才有心思回头。
那里原本的白色建筑早已被绿意覆盖，藤蔓生长的根系将泥土从坚硬石灰之下翻出，钢筋水泥的建筑半途夭折倒塌，几乎变成一片丛林。
最细也有白虎腰粗的藤蔓蒙络摇缀、盘根错节，共同组成一个巨大的囚笼，遮挡了半边天空，即使在这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堪称易地改貌的手段终于令中岛敦有些清晰地认知到——他身边的这位确实是全盛时期可以一手把日本岛掀个底掉的先知大人——这件事了。
“乱步先生……真的好厉害！”
这轻声呢喃被风吹进先知耳朵里，就得到一句理所应当的答复：“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就没有必要被重复太多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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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马甲的一帆风顺就衬得首席马甲分外可怜了。
交换过来的三天内已经面临了大大小小不下二十次试探，叫人难以置信——异界同体的身份对npc的好感度影响这么夸张吗？！
[费奥多尔]和[江户川乱步]所处的难度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再一次察觉到衣服上多出的窃听器和定位器，[费奥多尔]忍无可忍。
首席法师从绶带里侧翻出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小圆片，在太宰隐晦的肉痛视线之下将其捏碎。那清脆的咔嚓声，好像也代表着某些事物结束了。
“太宰君，我在王国还有很重要的实验没有做完，很急着回去。所以能请你们稍、微配合一下吗？”
他可不是来跟这群无聊的家伙玩试探游戏的、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让太宰觉得、自己只要有摇头的趋势，就会被一道天外之雷轰在头顶。虽然这雷霆未必能击穿太宰的厚脸皮防御就是了。
再逗下去就真的要炸毛了。某人厚颜无耻地摆出无辜笑，还在大言不惭：“当然，我们很愿意配合的，费佳既然急着回去，就应该早点提出来嘛。”
首席法师带着微笑面具离开，脚下的木质地板已经被紫电灼成一片漆黑。
这怎么说？太宰治诚心想气一个人的时候，确实能令圣人拔刀相逐。丹生羽明能忍他这么久，除了对角色的喜爱，很大部分归功于首席法师的涵养啊。
“请把从这个世界得到的[书]交给我吧。”
两个太宰治联手再加一个偶尔指点的江户川乱步，威力某种程度称得上核爆级别。这个世界的费奥多尔更是被通缉的身份，目前正在各国辗转流离躲避追杀，哪怕知道横滨事发、也因疲于奔命而无力插手。
失去书的一页也不是什么难以被理解的事了。虽然丹生羽明先生也厨反派，可计划失败的费佳才是最可爱的不是么？
事关自己的世界，首领宰要配合的多。
“只有一页。”
“一页就够了，只是做媒介之用罢了。”
这页书给人的感觉只是一张普通的白纸，除了较一般白纸更柔韧些，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上有些被使用过的痕迹，字迹显眼却朦胧、并不能被看清写了什么。
白猫适时上线借调主世界权柄，在双方都不抗拒的前提下剥离了死神小学生的世界。
在武装侦探社众人的围观之下，没有华丽的阵法、没有浩荡的声势，只有静静散发着白光，又慢慢熄灭、飘落的书页。
一切都结束了？或者什么都没有发生？
首领宰皱眉，冥冥之中感到有些重要的东西从他身上脱离了。虽然心里空落落的，但更多却是解脱，有种将整个世界从肩上卸下的错觉。
——也许并不是错觉。
将书页交还，首席法师将白猫的嘱托转告：“回去之后，一年之内将你手中的书毁掉，权限交接完毕后你的世界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容易崩溃了。”
他们并不担心首领宰没有毁掉书的手段，就算短时间内做不到也没有关系，因为很快，首领宰就会发现这一年比他想象中、要长得多的多。
当然，这样的小惊喜是需要朋友回去自己发掘的，他们这些外人就不必告知了。
“权限交接……”太宰治低喃着这个词，问：“会有什么影响吗？”那可是生活着织田作的世界，他怎么可能不关心？
哪怕[费奥多尔]之前与他们讲过解决方法，也由江户川乱步再三确认没有问题，但关心则乱这词被创造出来不是没有任何由头的。
太宰治就关心则乱了。
[费奥多尔]：“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但我想这对你们而言，或许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他说：“接过权限的是一个偏向科技侧发展的世界，对异能力这样的超自然力量接受程度并不高。按照你们世界的时间推算，一代或许是两代之后就不会有异能者诞生在世上了。”
那或许就是费奥多尔所求的世界？不过没有异能，罪恶却完全没有减少呢。
国木田大受震撼：“你是说……无异能的世界？！”
与谢野晶子感慨：“没有异能力的世界，一定会更和平吧。”
脑海中突然冒过各种八个蛋以及直升机扫射东京塔名场面。这时候只要微笑就够了。
[费奥多尔]：“或许吧。”柯学……应该不算异能力？
送别首领宰，接下来的要紧事就是影子里的东西了。
首席法师脸色骤变。
“糟了，我忘记留吃的在安全屋里了。”
那栋屋子怕是保不住了。
江户川乱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你们果然有在偷偷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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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世界，[费奥多尔]的房子里——
中岛敦迟疑地看着远处的锅：“乱步先生，这、真的是这样做的吗？”
[江户川乱步]推了一下不知何时出现在脸上的圆框眼镜，拍着白虎少年的肩，斩钉截铁地说：“相信先知。”
“呃……”
我真的很想相信您先知的权威，如果您能不是站在二十米开外的街道上远程控风煮饭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眼闪之间，少年先知似乎又把什么东西丢进锅里，霎时锅内容物剧烈躁动起来，中岛敦打了个寒噤。
那看起来不像是人类能吃的东西，总不会是食物？
总觉得那玩意儿似乎快爆炸了，乱步先生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吧？！不不不，乱步先生可是先知！
先知怎么可能会有看不出来的事情？
先知做任何事都是有深意的，他一定是看到了未来才会做这种事的！
中岛敦努力催眠自己。
所以究竟是什么事情才会需要这种东西？
他只是一只大猫猫，他想不到啊！
总之，那锅东西不出所料的爆炸了。
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他们落脚的屋子、一部分屋顶化作流星飞向天际。
先知一定是看出了锅会爆炸才站得这么远，果然十分有深意。
不愧是乱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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