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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余晚的眼泪费了很大的劲才止住, 等她拿出一支烟走到阳台上时, 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

  厉深的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余晚手中打火机的光在夜色中一亮,很快又熄灭。烟头燃了起来, 余晚吸了一口, 将积聚在胸口的阴郁一起吐了出去。

  她喜欢这个牌子的烟, 是因为它的味道细腻清淡,还带着草莓味, 可是现在吸起来, 也只品到一嘴苦涩。她一个人靠在阳台上,看着沉沉的夜色,依旧只将一支烟抽到一半,便掐灭了烟头。

  拉上窗帘,余晚换了身衣服,去浴室泡澡。走到镜子前, 她看见了自己两个红肿的眼睛,没想到她到了这个年龄,还有哭成这样的一天。

  从化妆台找了对眼膜, 余晚对着镜子贴好后, 坐进了浴缸。今晚要早一点睡, 她可不想明天顶着一双胡桃眼去公司。

  次日清晨,闹钟准时叫醒了余晚, 她发现人果然不能犯懒, 一周没去公司打卡, 差点就起不来床了。

  早高峰的地铁一如既然的挤,即使余晚住的地方离公司只有四站,也不得不提前一个小时出门。

  出写字楼的电梯前,余晚特地又拿出小镜子检查了一次自己脸上的妆容,才笑着走了出去。

  “余晚,你来啦?”赵欣正好在办公室门口接水,余晚一进来,她便看见了,“恭喜你啊,连胡小姐那么难搞的客户都拿下了!”

  余晚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把大挎包放下来,看着她笑道:“还早呢,她提了好多要求,我还不知道怎么办。”

  “加油,我看好哦你!”赵欣捧着水杯,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好奇地望向她,“我听魏总说,你为了拿下这个案子,还在游戏里结婚了?我真没想到那晚结婚的渔舟唱晚就是你啊!”

  余晚整理东西的手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这事?”

  “你们那个婚礼现在还在论坛首页挂着呢,我能不知道吗?”赵欣说着,把椅子滑到余晚跟前,特八卦地问她,“那个小王子,是谁啊?”

  “没谁,就读书时的一个朋友,刚好在玩这个游戏,就帮我了下。”

  “哦,这样啊。”赵欣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我看他办婚宴很舍得啊,是不是读书的时候就暗恋你啊?”

  余晚拿起桌上的手提电脑,冲她笑了笑:“你这个月接了几个单子了?还想不想过年了?”

  赵欣:“……”

  她问着八卦呢,能别提这么扫兴的事吗!

  “魏总在办公室?”

  赵欣点了点头,把椅子滑回了自己的桌前:“嗯,一大早就来了。”

  余晚微微颔首,抱着电脑去找魏邵了。魏邵听见敲门声,头也不抬地应了声:“进来。”

  余晚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魏总?”

  听见她的声音,魏邵终于停下手上的工作,朝她看了过去:“来了?”

  “嗯。”余晚笑着走进去,在魏邵对面坐了下来,“我来给你汇报一下胡小姐的婚礼。”

  魏邵微微点头:“我听你说她提了几个难搞的要求?”

  “对,主要是场地和主持人不太好找。”余晚把电脑打开,将胡娇的诉求都跟他说了一遍,“场地只能我挨着挨着去跑了,主持人我打算先在群里问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认识符合条件的。”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圈子,余晚的微信里,也有好几个婚庆行业相关的群。

  魏邵嗯了一声,从桌上翻出一分文件,递给了她:“a市以及a市周边所有可以举办户外婚礼的场地,都罗列在上面。”

  余晚把文件接过来,粗略扫了一眼,抬头对魏邵道:“行,那我先去办了。”

  “嗯,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跟我说。”

  “好的。”

  余晚收好东西,准备出去,魏邵又叫住了她。他盯着她的脸审视了两秒,问她:“你眼睛怎么了?哭过了?”

  “……”是不是搞婚礼策划的直男,心思都特别细腻?她抹了这么厚的粉,他竟然还能看出来。余晚笑了笑,道:“没有,就是最近熬夜打游戏,睡得不好。”

  魏邵没再追问,只点了点头,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余晚道:“老板请客,随便吃什么,只要够贵就行。”

  魏邵莞尔:“行了,你去忙吧。”

  一整个上午,余晚都在筛选婚礼场地,大致确定了哪些地方有大树,还是得亲自跑现场看合不合适。另外她也给自己的群里发了消息,问问有没有身高155厘米的女主持人——她特地上游戏官网查了资料,月老的身高就是155。

  附加条件是,形象甜美可爱,声音萝莉。

  她这个要求在群里引起了讨论,婚礼主持因为其特殊性,不会各个都顶好看,那样会抢了新人的风头,但到底也是司仪,对形象气质还是有要求的。

  余晚提的这种,在司仪里算是罕见了。

  见大家讨论的话题越跑越偏,余晚又默默加了一句:“是新娘要求的[捂脸]。”

  群里朋友都说帮她问问,余晚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又跑到婚礼论坛上发了个求主持的贴。

  中午魏邵请她吃了大餐,但满心只有工作的余晚也没吃上几口,就跟一个场地的负责人约好,下午去看场地。

  “魏总你慢慢吃,我要去看场地,没时间吃了。”

  坐在她对面的魏邵笑了一声:“你这个员工,怎么比我这个老板还忙?”

  余晚一边收拾一边道:“没办法啊,这些场地都得提前几个月预定的,胡小姐说了,最迟春节前,场地必须确定下来。”

  她说着又拿了个吃的在手上,就准备走了,魏邵叫住她道:“要我送你去吗?”

  余晚摆摆手,步子飞快地往外走去:“我坐地铁过去就可以了。”

  她小跑出餐厅,魏邵一人看着桌上还剩一大半的菜,无奈地笑了起来。

  余晚去看的场地在a市郊区,也是一个公园内,这个公园里有一个教堂,平时还会有新人在这边举行教堂婚礼。

  “就是那棵树,你看看够不够大。”场地负责人领着余晚,往前面走去。余晚抬眸看着不远处的树,有点失望:“还有比这个更大的树吗?”

  负责人道:“这已经是我们公园里最大的树了,还有的树就在那边森林里。但那边树长得比较密集,也不符合你的要求。”

  余晚听他说完,绕着树走了一圈。刚开始胡娇要求树必须跟游戏里一样,就连品种都得是相思树,后来还是余晚好说歹说,她才同意不限制品种,只要长得像就行。

  余晚这一圈绕下来,抱歉地对负责人道:“不好意思,这棵树还是小了些。”

  “没关系,你说的那种树,不太好找啊。”

  余晚笑了笑,问他:“我可以去森林那边再看看吗?”

  “可以。”负责人道,“我这边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一起了。”

  “好的,今天真是麻烦了。”余晚目送负责人离开,独自一人往森林的方向走去。

  森林里的树长得很高,不过树干都不粗,游戏里的那棵相思树,要四个成年人才能合围。余晚逛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合适的,她只能拿出资料把这里用笔划掉,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森林里的小路不太好走,余晚还穿着有跟的鞋子,经过一个小土坡时,她不注意摔了一跤,撑在地面上的手掌顿时擦破了皮。

  余晚“嘶”了一声,看着散落在身边的电脑和资料,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把东西重新装回包里,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坐地铁返回a市时,已经五点过了,余晚没有再去公司,换了号线坐回了丽泽公园。走到小区门口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余晚,你怎么了?”

  余晚提着高跟鞋,回头看了一眼,一辆越野车停在自己身后,驾驶座的窗户口探出男人的半个脑袋。

  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但光听声音就能认出,叫她的人是厉深。

  余晚张了张嘴,没喊出他的名字:“哦,我刚才不小心崴到了脚。”

  厉深朝她只穿着袜子的脚上看了一眼,微微蹙眉:“上车,我送你进去。”

  余晚怕在这里和厉深说太久话,他会被人发现,便只迟疑了片刻就爬上了车。她的袜子已经走得有些脏,白色的羽绒服上也蹭了些污渍,厉深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她:“你去哪儿弄成这样的?”

  余晚道:“去帮胡小姐看婚礼场地。”

  厉深的车子缓缓开进小区大门,他偏过头,又看了眼她的脚踝:“你去看过医生了吗?你的脚有点肿。”

  余晚也看了看自己的脚踝,是有些肿:“没关系,我回去敷一下应该就行了。”

  “你家里有药酒吗?”

  “好像没有。”

  厉深沉默了一阵,对她道:“去我家吧,我那里有药酒。”

  “啊?不用了吧?”余晚紧张了起来,对她而言,去厉深家远比脚肿严重。

  厉深没有听她的,把车停在了自己家门口。他走下车,绕到副驾驶座将余晚从车上扶了下来。

  屋里传来狗叫的声音,似乎是知道主人回来了,厉深打开门,柴犬就围着他的腿转起了圈。

  “别闹丽丽,进去。”厉深稍微挡了挡它,把身后的门带上。余晚听见他叫“丽丽”,下意识地问出口:“它不是叫lily吗?”

  厉深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扶着她往里面走:“lily是你的名字。”

  余晚的身子微僵,心思百转千回。她垂下头,跟着厉深走进了客厅。

  客厅朝向花园的那面墙没拉窗帘,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打在干净的地板上。屋里开着暖气,隔绝了外面的寒意,厉深扶余晚在沙发上坐下,起身去了楼上:“我去拿药酒,你坐一会儿。”

  “嗯。”余晚把羽绒服脱下来,放在一边,环顾着厉深的客厅。

  正对沙发那面是电视墙,巨大的液晶电视旁边放着一盆长势很好的绿植,另一侧立着一把吉他。

  余晚多看了两眼,似乎是想辨认这把吉他是不是后来厉深买的那把。柴犬凑到她身边,在她的小腿肚上舔了一下:“汪。”

  突如其来的湿痒令余晚笑出了声,她看着蹲在自己跟前的柴犬,问它:“你叫丽丽吗?”

  “汪汪。”丽丽看着她,一双大眼睛格外吸引人。

  余晚想起网上许多柴犬的魔性表情包,忍不住抬起手捏了下丽丽的肉脸。

  “哈哈,真的和表情包好像。”余晚轻轻拉了下丽丽的脸,就听厉深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了过来。

  余晚吓了一跳,飞快地松开丽丽的脸,把手放在了身后。

  厉深走过来,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她,余晚稳住表情,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厉深忽然笑了一声,余晚抬头朝他看去,就见他笑着问自己:“丽丽的脸好捏吗?”

  余晚:“……”

  果然还是看见她欺负他家狗子了!

  她故作镇定地答:“手感还挺好的。”

  厉深嘴角抿着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先冰敷一下,再上药。”

  他说着就抬起余晚的脚放在自己腿上,作势要将她的袜子脱下来。余晚赶紧弯下腰,按住厉深的手,阻止他脱自己袜子的动作:“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厉深侧头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好弄吗?”

  “好弄好弄,你放着我来就行。”

  厉深没再说什么,他帮余晚找了几个靠垫,好让她把脚垫高点,然后将做好的冰袋放在了她裸露的脚踝上:“敷好了以后,擦点这个活络酒,很管用的。”

  “嗯,谢谢。”余晚看着他把药酒放在自己面前的茶几上,而他的狗蹲在自己脚边,舒服的打着盹儿。

  ……这情况果然有哪里不对啊,她刚才应该坚持回家敷脚的。

  厉深站在她身边,注意到她泛红的掌心,眉头微蹙:“手也受伤了?”

  “啊,嗯。”余晚下意识缩了缩手,不想让厉深看见,“擦破点皮而已。”

  厉深没说什么,又转身走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个水盆。他把水盆放在地上,自己在余晚身边蹲下:“把伤口清理下,你不怕感染破伤风吗?”

  “……”余晚的脚还敷着,不方便动作,只好把手递给他。厉深拧干毛巾,在余晚手心轻轻擦拭,水的温度刚好,接触到皮肤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烫。

  像是怕弄疼她,厉深的动作很轻柔,余晚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心里却更加难受。

  将她的袖子往上挽起一截,厉深重新清洗了次毛巾,正准备覆在余晚手上,去瞥见她的手臂内侧有一条很浅的旧疤痕。

  他的眸光一凝,抬起头来看她:“你这个伤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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