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病人
“我不去！”陈梓歌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你有什么顾虑吗？”徐影靠在椅背上问。
“很多。”陈梓歌郑重地看着他，“比如他十三岁的时候挟持过人质，那个人质就是你，你刚刚才跟我说的记得吗？hello？”她在他对面挥着手确认徐影的意识是否清醒，他居然问她有没有顾虑？正常人从头到脚全是顾虑好么。
“当时他在生病，挟持我是为了离开医院，并没有要伤害我的意图。”徐影解释，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那也不行。我才不要去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相亲。”陈梓歌态度坚决，“再说我还欠他两百五十万，万一他一见到我让我还钱怎么办？”你瞧，这还有这么重大的一个现实问题，她更加不能铤而走险。
“如果他问你要钱，我替你把钱给他。”徐影淡然地说，好像他们在讨论的是二百五十块而不是二百五十万。
陈梓歌有点无措。
为什么她身边陡然多了这么多视两百五十万为粪土的家伙？还是现金！
最可气的是这些家伙和她同年。输在起跑线并不要紧，最要命他甩出去你几圈之后回到你身边变成了你的债权人。
她，陈梓歌，怎么也算是一个业务能力优良的高级白领，她可是堂堂的律师，有律师证并且执业的那种！现在主要身份竟然是债务人。
债、务、人。
陈梓歌想起她草拟的那些借款合同，在扉页上大字：
乙方（债务人）：陈梓歌。
“不行！”她坚决地拍了下桌子，她要把她的债权人维持在一个神秘第三方的位置，只保持资金往来，避免任何人情交集。
她看向徐影严肃地说：“这个方南身上这么多疑点，是好人坏人都不知道，万一有危险怎么办？万一他要害绛月怎么办？我又不会武功，出了事谁负责？”
说到绛月，她眼睛忽然一亮：“对了，你让绛月去跟他相亲不就完了。”
徐影立刻摇头：“不行，绛月还不熟悉这个世界，很容易露出马脚，可能会打草惊蛇。”
“呐呐呐，你都说他是蛇了，你还让我去，我去不就跟动物世界里的田鼠一样，一口被他吞进去。”
“吞什么？要吃午饭了么？”刘晓京的声音在陈梓歌身后响起，声音有些浑浊，显然刚睡醒。
陈梓歌没去理他。
“他应该没有那么危险。”徐影说，“我调查过他，他的背景非常干净，学习成绩优秀，人际关系和谐，在医院里也很受病人欢迎。”
“什么病人？不会是精神病人吧。”陈梓歌担心地说。
“他是儿科医生。”徐影说明，“你要不要看看他的资料，考虑一下？”徐影拿出ipad调出相关的文件递给陈梓歌。
刘晓京先一步接了过去：“什么资料？哇，姐，你要去相亲啊？”
“刘晓京我数到三，你立刻把ipad放下。”
“医生啊，这个好，舅妈不是一直希望你找个医生，这样全家人看病就不愁了。”
陈梓歌咬着牙根竖起食指：“一！”
“跟你一样大啊，姐，也是27岁，哇，有房有车，年轻有为啊。”
有为个毛！还在实习就有房有车，明摆着是用父母的钱买的。
“二！”陈梓歌冷着脸，又竖起中指。
“哇，资料好详细，还有情史，这哥们好坦诚啊，交过两任女朋友，每个都谈了两三年，啧啧，挺长情啊。”
都分手了，还长情个P啊，再说谁的甩谁还不知道呢。
无名指刚竖起来，刘晓京忽然哇地一声叫出来，陈梓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刘晓京抱着ipad看着陈梓歌，努力掩饰脸上的笑意。
“是不是有照片？”陈梓歌问，每次她去相亲，要是给刘晓京看到了对方的照片，他就是这幅幸灾乐祸的表情。
刘晓京笑着点头。
“给我。”陈梓歌伸出手。看刘晓京憋笑的程度她预感到这张照片有点极端，考虑到方南只交过两任女友，现在又需要通过相亲来认识女孩子，陈梓歌觉得这张照片八成不在值得期待的那一端。
“姐，你做好心理准备。”刘晓京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赶紧给我。”陈梓歌的耐心正在迅速流失，糟糕的相亲对象不算什么，恶心的是每次都要被刘晓京嘲笑半天，今天还得当着外人的面。她的拳头已经握起来，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把刘晓京赶回屋里锁起来。
ipad猛然转了过来。
“嗒哒——”刘晓京欢快地配着乐。
陈梓歌愣在座位上。
“怎么样？姐，是不是很惊喜。”刘晓京挑着眉说。
陈梓歌看了他一眼：“惊喜。连人都不是，能不惊喜吗？”
刘晓京将ipad转回来，屏幕上是一匹马。
“哎呀，手滑了，是这个。”他滑了一下，重新翻转过来。
陈梓歌这下真愣住了。
照片里一个高挑白皙的青年，穿着白大褂站在病床前，正拿着笔记专注地记录。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将他罩成一抹剪影，顺着他的轮廓勾出一圈金色的光晕。他不是现代流行的五官分明的美男子，但看着却非常舒服。
“姐？”刘晓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怎样？”
陈梓歌放下ipad看向对面的徐影：“这是请摄影师摆拍的么？”
现在相亲都放艺术照了？
“不是，这是他去年刚实习的时候一个学妹拍的，发在微博上。”徐影说。
“这加了多少层滤镜？这位学妹学医太浪费了，改行开影楼算了。”陈梓歌不以为然。
“这张光线讨巧了一点，但他其他照片也没有差太多。”徐影拿过ipad找出其他几张照片重新递给陈梓歌，“这是我请的调查机构拍的他最近的生活照。”
“我去！”刘晓京再次凑上来，“影哥，你找的这家机构是负责调查还是负责摄影的，看这完美的构图无懈可击的角度，啧啧。”他感慨，“诶，姐，要不请他给你也拍几张吧，省的舅妈老拿你的简历照片去相亲。”
陈梓歌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你哪来这么废话，是不是还没睡醒，没睡醒赶紧给我滚回屋里去。”她说完瞄了眼ipad，方南穿着便装，有等地铁的，有买咖啡的，带着耳机听着音乐，偶尔背着双肩包。他衣着简单随性，和他的人一样干净舒服，不像徐影那么高端严谨，也不像刘晓京或者陈一十不修边幅。
方南的一切都刚刚好。
帅气得刚刚好，温暖得刚刚好，舒服得刚刚好。
但问题就是，会不会一切太过刚刚好了？
“影哥，你要把他介绍给我姐吗？”刘晓京在陈梓歌身边坐下。
“是的，正在和你姐讨论。”徐影平常地说。
刘晓京再次看了一眼ipad，皱着眉头叹气：“我觉得难啊。”
陈梓歌转过头一脸莫名地看向他：“难什么？”
“你看，他是医生，你是律师，这明摆着不合适啊。”
“为什么？”陈梓歌还真有点好奇。
“医生很忙，律师也很忙，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在一起。”刘晓京说。
“那不好说，我偶尔周末也可以休息的。”陈梓歌说，比如今天，她完全没有要写的合同。
“可医生不能休息啊。”刘晓京说，“再说医生身边都是年轻漂亮的小护士，你想想，女律师，小护士，正常人怎么选？”
“怎么选？律师怎么了？护士怎么了？你以为护士跟那些小电影里一样吗？护士是最早出现的一批职业女性，南丁格尔你知道么？你进了医院在护士眼里就是一堆肉，连个人都不是。还YY护士。”陈梓歌义正言辞。
“对啊，她看我不是人，她看医生是人啊，何况这个医生长成这样。”刘晓京再次把方南的照片竖到陈梓歌面前。
“你别老晃这个照片，照片里又不是你，嘚瑟什么。”陈梓歌把ipad抢过来放在桌上。
“影哥，你说呢？”刘晓京转向徐影。
“什么？”徐影有些困惑，刘晓京好像把话题带到了其他方向。
“你觉得这医生能看上我姐么？”刘晓京问。
陈梓歌想发作，但看向对面的徐影好像还真有点犹豫。
徐影看了陈梓歌一眼说：“我听说之前介绍了几个女孩给他，好像都没有下文。”
这么挑剔？
陈梓歌不禁又瞄了一眼那张照片。老实说，在现在这个看脸的时代，这家伙确实有挑剔的资本。
“这么说，就算我愿意去见他，他可能还不愿意见我？”陈梓歌问。
“他会见你的。”徐影肯定地说。
陈梓歌诧异地挑起眉毛：“你怎么知道？”
“他自己说的。”徐影说。
“什么？”
“他同意见你。”徐影说明。
“你把我的资料给她看了？”陈梓歌惊讶地看着徐影。这可是她的隐私，虽然她妈经常乱发，但那毕竟是她妈。
“很巧，前几天我跟我妈打听他的近况的时候，我妈说他妈妈正在托人帮他找女朋友，我于是就找了一张你的照片给她，第二天，他妈妈就说他同意了。”徐影说，“所以我才来问你。”
“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梓歌纳闷。
“你朋友圈里的。”徐影说。
“我从来不发朋友圈。”陈梓歌说。作为一个以专业形象为卖点的行业，怎么可能动不动在朋友圈里发张自拍。
徐影拿起手机找了一下说：“这张不是你发的么？”
陈梓歌看过去，手机屏幕上，她扎着丸子头穿着睡衣盘着腿素面朝天地坐在电脑前，眼镜上泛着蓝光，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电影。桌上从文具到零食什么都有，背后还有她乱作一团的被子。
她咽了下口水，告诉自己冷静。
从这张照片的角度看，拍摄的人应该在她的门外，而这个时间这个屋子里只有一个人。
她转向刘晓京。刘晓京正趴在桌子上也看着这张照片。
“我去，他看上了这张照片？”刘晓京瞪大眼睛，“哎呀，他品味不凡啊，哈哈哈哈。”
克制克制。
冷静冷静。
陈梓歌僵硬地把头转到徐影方向：“你下次发我照片之前能问我一声吗？”
“我当时也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徐影似乎也感到意外。
陈梓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但这个方南确实奇怪，看起来帅气阳光，但做的事情没有一件合乎逻辑。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如果你实在不想去的话，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徐影准备收起ipad。
“等等。”陈梓歌压住ipad的另一边，她看向徐影：“就算我去见他，怎么才能知道他是不是六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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