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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驭下


  这古代的兵该怎么练?古代的死士兵又该怎么练?

  背沙包?走正步?排队列?要么来五公里越野?

  卫央头大无比,这些措施,他在校场住了一晚,都看到过了。

  校场里的军卒,不管骑军步军,早时起身,便是将屋内墙角的青砖搬出外面,而后操练军阵,最后捉对拼杀,能用的操训手段人家早就用上了,难不成你当古代招了兵之后一人发一根木棍就让上战场?

  回来的路上卫央找了个比较老实的新兵问过,他们最晚到达轻兵营的人都已经有三天了,在这三天里,每天都有那些老卒过来监督着操练,过程很简单,骑在马背上找人砍,木头棍子虽然砍人可能砍不死,可这一百新兵没有铠甲就穿着单衣,棍子打在身上那也疼啊。

  一天五个时辰的马背操训,这力量和敏捷也练了,拼杀也练了,你还能让他们练什么?正宗的枪法?凶狠的刀法?

  卫央看过那人的表演,刀法简洁明了,来来去去只有一招,就是砍,横着砍,竖着砍,弯腰砍,据说是老卒们第一天就传给新兵的刀法,很多老卒也只会这一招刀法,至于别的,那是不教的,也教不出来。

  临阵厮杀,有这么一招,会砍人就够了,学的多,反而会误事,尤其没上过战场的新兵。

  这是老卒说的。

  被卫央叫去说话的其实也不算新兵,他是今年开春就到轻兵营的,原来是个正经的军卒,刚参军就犯了军法被丢进轻兵营来了。

  详细问过之后,卫央挥手让那人先去,心中也记住了这个为人颇是机灵的火长,他叫窦老大,原先是个农夫,老大不小没讨上老婆,跑到军中来拼功名,家里还有老爹老娘,还有个弟弟。

  回到军营,卫央还不知道该去哪休息,又叫过窦老大一问,窦老大连忙道:“依轻兵营惯例,一火为一舍,五火结一队,二队结一屯。屯长,哦,就是百将,有单独的军舍,至于队正,原是两人一舍,如今卫队正身兼二职,自然独享一舍,就在咱们屯的最中间那舍便是了。”

  卫央扫了一眼,军卒们疲惫不堪有交好的彼此搀扶着往军舍里走去,当然也有几个人,应该是被战马踩踏了,从马背上掉下来动都动不了,也没有人去帮一把。

  俱都入舍之后,卫央看到果然在最中间有一间稍微宽大些的屋子没有人进去,手指着问窦老大:“是那一间么?”

  窦老大主动过来牵马坠蹬,赔着笑脸道:“是那一舍,队正只管歇息,小人去喂马添草料,有要温水的时候,队正喊小人一声就是了。”

  卫央摇摇手道:“有手有脚的,你也辛苦一天了,早些回去歇息,我看看这几个人。”

  窦老大欲言又止,卫央奇道:“怎么,这几个眼见着受了伤,动也动不得么?这是谁家的规矩?”

  窦老大叹息道:“队正好心,咱们当差的钦服地紧。这几个人,都是犯了差池自外头来的判军,队正请看,最是白净年少的那个,他姓徐,名字却不知,前日才来,倒也骑得了劣马,只可惜恶了老卒们,操训时候百般寻衅,终教战马践踏了胸口,今日又教那些欺软怕硬的重重打了一顿,恐怕管也没气了。”

  卫央皱皱眉,走过去低头一看,果然是个白净清秀的少年,面目上看十四五岁年纪,胸口塌了下去,嘴角血沫子都干涸了,气若游丝魂游天外,再有个片刻恐怕果真活不成了。

  心中犹豫,卫央毕竟是个人,教窦老大去找几个老实的军卒来,将这五六个人抬进了自己那军舍,这俗话说久病成良医,他在那空间里不知险些死过多少次,渐渐竟也有些医术上的见地,细细一看,唯独这白净少年最是严重。

  其余几人伤势其实并不那么严重,居然有个浑身一丝伤痕也没有,睁着眼睛口口声声说是自己重伤了快要活不成了。

  对这种人,卫央自然绝不客气,喝令窦老大取来绳索捆了,命教:“抬出去捆在军舍外头,没有我的军令,谁也不许给他吃喝,什么时候这伤好了,什么时候放他下来。”

  那人本是个街头泼皮,惯会滚刀肉,一见卫央竟比那老卒们难缠,立时跳起来求饶,卫央置之不理,那人又大声谩骂起来,卫央摇了摇头,走过去捏住他两腮轻轻十指发力,咔嚓一声,那人腮帮子竟教他卸了,只是说不得话,也并不疼痛。

  待处理了这人,其余几个本有些伤的也惴惴不安,卫央走过去安慰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借机整人,率正说得很好,你好,同时也别给我添堵,我们就都好。我也不会无聊到找你们的麻烦,咱们大家都轻松,对吧?现在你们受了伤,我看了一下都不是很重,休养一两天就会恢复,都回军舍去吧。”

  打发走这几个道行弱了些的滚刀肉,卫央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小徐身上,探手在胸口一摸,又撬开口齿瞧了瞧,心中知道这人再不救治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让窦老大等人脱下这小徐的外衣露出细皮嫩肉的胸膛,皮肤一片青紫,胸骨已经折了。

  窦老大叹息道:“这小徐也是个苦命人,听说父母去的早,只有个阿姐供应着读书,不知竟犯了甚么错,被官府送到这送死……啊,是轻兵营。可惜了,没得救了。”

  卫央细细查看片刻,伸出一手在那小徐肋下重重掐了一把,借着仅凭意识活着的小徐昏迷中伴随着抽搐重重地吸一口气,卫央出手如电往塌下去的胸骨外侧一拍,轻轻一声响,将那胸骨又拍回了原位上去。

  这小子骨头倒硬得很,被马蹄踩了一下居然大体没有断裂,这一接上,只要有一口气在,内腑的血沫子是不会再往外吐了,知晓再找个医生好生调养一番,很快又可以活蹦乱跳起来。

  那窦老大等人看地稀奇,渐渐竟听到这小徐又有了清晰可闻的呼吸,惊喜恭维道:“队正果然了得,这小徐有救了。等他醒来,定要教好生感激队正才是。”

  卫央止住恭维道:“眼下只是不至让他内腑伤情更严重些,要想彻底救活,还得找高明的医生……郎中……哦,医师瞧瞧才行。你们知道营里有医师么?”

  其中一个精细的汉子道:“听说别的营里自然有医师的,咱们轻兵营,轻兵营怎么会有医师,那是不能的。”

  窦老大也道:“不错,寻常军府,一府配有医师一人,咱们是轻兵营,不是逃卒便是罪犯,贱命一条,哪里会有医师。”想想又道,“平日里有钱的轻兵营军卒,身体不爽利只会在前头镇上寻医馆号脉抓药,像小人这样没钱的,就算在战场上受了伤,也只好僵卧等死好了。”

  卫央俯身看看呼吸渐渐清晰起来的小徐,这小子很像前世的弟弟,白净,文弱,还有点固执。

  心中一暖,卫央接过窦老大递过来的湿巾擦擦手,走过去将巾子搭在木架上,看看天色已不早,便让这几人都先回去:“这小徐就放在我这里吧,你们也辛苦了,回去早些歇息。待明日我去问孙校尉准个出门的假,好歹要请个医师来瞧瞧才行。这么小的年纪,恐怕也不见得真有天大的过错,死了可惜。”

  临出门突然想起窦老大精细伶俐的做派,叫住问道:“你上过战阵,杀过人么?”

  窦老大眼神躲躲闪闪,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初春倒是上过一次,就,就得了一个党项贼的人头。”

  卫央稍稍一想便明白这是怕自己往后会贪墨他的赏钱,便正色道:“你现在回去,给这一屯的人都讲清楚,我……我有的是手段,不需要用别人的功劳去换自己的赏钱,这一点务必请大家都记好了。另外,你们这些不算新兵的新兵,手头许也有几个大钱,都省省罢,不必往我这里偷偷放什么物事,花销不掉,尽量设法送回家里便是。”本想说很快就会走,想想这话说不得,于是很快又换了口风。

  窦老大感激不尽,虽然不一定是真心,可毕竟明面上这是自己当队正以来第一个凑过来的人,卫央不打算对他敲打提醒什么。

  而后点上油灯,卫央这才打量起自己临时的“办公室”。空间不大,十四五平的样子,里面两张有点后世味道的木板床,一张矮小的桌子,这里应该叫几,没有较高些的案。几上有一个很久没用过的水壶状陶罐,旁边摞着一叠黑碗。木板床里头贴着墙钉着简单的兵器架子,可挂刀剑,能横放长枪。

  拎起墙脚的大一些的陶罐子,卫央记着营内挖有水井,出去沿着军舍找到,没有人来打水,清洗好罐子灌了满满一罐水刚回军舍,外头吵吵闹闹,不一会儿窦老大又来了。

  “怎么了,有人哗变么?”卫央用黑碗盛了一点水慢慢给小徐往嘴里灌,头也不回道。

  窦老大连忙道:“不是,是甲队和乙队打起来了。”

  卫央喂水的手轻轻一停,竟笑了起来:“好嘛,热闹点好。”

  这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自己当了队正他们打起来,不管由于什么原因,试探甚至示威的因素定然是有的。

  读过写过那么多富含阴谋诡计争权夺利的书,卫央也不是斗争白痴,俗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是什么?刀光剑影?在卫央看来,斗争就是江湖,有斗争的地方,那就是江湖,但不仅仅是江湖。

  窦老大一愣,本以为这年轻的队正会勃然大怒,或者慌忙要去向军头汇报请求弹压,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四平八稳一动不动,还有点希望那些人这样闹的意思。

  卫央不想管这些事,可他不得不管。就算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现在可还是两队的队正呢。不让这些兵痞罪犯消停点,今天他们能用打架给自己下马威,明天说不定就会哗变闹事。

  待那小徐嘴唇湿润了些,卫央才放下手里的黑碗站起来:“老窦,你找个信得过的人来替我看着点小徐,谁要闯进我的军舍,只管杀了他。”

  窦老大打了个寒颤,连忙钻出门叫了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床边死死地看着。

  卫央将大枪挂在兵器架上,哗啦一声将直刀拔出一半,看了看又还回鞘里,握在手中大步往外便走:“闲得无聊,咱们去看看这些精力旺盛的好汉,正好有件事要宣布一下,老窦你也跟着听听。”

  窦老大连忙弯腰塌背地跟上,心里直打鼓,这个队正不好糊弄啊,自己恭维了那么久,好话说了那么多,他根本就没有信任自己的意思。

  刚出门,周围连着的二十间军舍外头立马鸦雀无声。这一圈军舍原本要供一率居住,如今八千余人只剩三千人,得知再没有人手送来之后,孙四海大手一挥,先给弟兄们改善了住房环境。

  卫央左右看了看,看起来是真打架,有十多个已经头破血流,都是桀骜不驯的人物,分成两拨怒目对视着,大有一言不合继续动手的架势。

  “哟,这半天了还没打死一个两个?”军卒们都没回军舍里去,卫央索性靠着门抱刀坐在了门槛上,抬抬下巴道,“打啊,不用理会我,我支持你们打,继续打,往大了打,往死了打。”

  虽说他这队正根本不算官,甚至连官身都没有,可这就好比牢狱中的牢头儿,大家都是犯人,可人家是狱卒那边吃得开的人,你不听话,那就是反抗狱卒,结果会有好果子吃么。

  等了半晌还没动手,卫央皱皱眉,掉转刀柄敲着门槛道:“怎么还不动手?哦,忘了你们都是骑军,骑军打架怎么可以没有战马呢,老窦,去,问军头请示一下,寅火率甲队乙队今晚申请通宵操训可不可。”

  窦老大刚一犹豫,剧痛自肚子上传来,卫央歪着头眯起眼睛森森道:“怎么,这耳朵是看的么?”

  摸不准卫央的性子,窦老大哪知道这是个连人都没杀过的色厉内荏之徒,只怕这厮一刀上来撩了自己的耳朵,撒开脚丫子一阵飞奔,不片刻又飞奔而回,气喘吁吁大声道:“报队正,军头有令,可随意。”

  卫央站了起来,点着头走到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面前,用刀鞘抬起他下巴笑嘻嘻道:“瞧这造型打的,太巧妙了。我问你,你们的战马是哪里来的?”

  那人心存畏惧,慌忙道:“队正容禀,咱们的马匹都是从老卒手中赊租来的,到时手里有了余钱,每月三十文大钱足量还钱。”

  卫央笑着点点头:“哦,我就说哪里来的战马,原来是去做人家的佃户去了。”

  他这人翻脸极快,刚才还笑嘻嘻的,一转眼怒容满面,重重一刀抽在那人背上,那人猝不及防,又没有厚衣服抵挡,疼地嗷一声叫,来不及反应,眼前重重的都是黑影,接着肚子剧痛,趴在地上吐地人事不省。

  “打架嘛,不下狠手,没有存着杀人的心,那还打什么架?活该被人欺负!”卫央拄着刀环顾四方高声喝道,“既然大家伙精力都这么旺盛,本队正决定,今晚加个游戏,游戏的名字就叫通宵大作战,我不管你们是甲队的还是乙队的,总之只要有矛盾,哪怕是你亲爹你也可以打,趁着黑放手打,往死了打,打死再赔命就是了,左右你们都是亡命之徒,要命做什么?”

  又让窦老大去找人手:“去,告诉赊租马匹给寅火率甲队乙队的老卒,今晚或许会死不少人,人死之后,马匹归甲队乙队所有,我又没跟他们立字据签字画押,有本事找佃户家眷去。倘若他们识相不愿一匹马的钱没了,立马过来自己照看着些。有一个不到,那马匹便不作数,归我甲队乙队了。”

  顿时群情哗然,他这样做,明情是要逼迫那些老卒们来监视着甲队乙队今夜的大群架。那些老卒白日里也懒得出门一趟,大晚上从被窝里拽出来,能没点脾气么,这些人心黑手毒,或许会顾忌着马匹的钱不敢下死手,但下黑手废一两个人恐怕太过容易了。

  卫央哼道:“怎地,谁想要造反么?我这一把刀至今尚未饮血,杀敌之前先砍几个人头来试刀,好得很。你们也不用觉着我只是说说,像你们这样的人,要么是可耻的逃卒,要么是罪大恶极该杀的囚犯,死一个,拍手称快之人便多一群,来,不怕死的过来夺刀。”

  他身形高大杀气腾腾,又是两队队正,更是百人之中唯一有兵器的,毕竟这里是军营,纵有胆大包天的也不敢强出这个风头,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窦老大去而复返,后头跟着手持刀枪盾牌怒冲冲而来的三十多个老卒,见面怒喝道:“卫央,你敢赖账?”

  卫央陡然暴起,啪的一声,领头那老卒竟教他一脚踹起,半空中疼得闭了气,皮囊似坠落地上,就此昏了过去。

  那三十余人不料卫央竟见面就动手,慌忙抢过来火并,步战中卫央最不惧的便是这样乱糟糟的混战,一手持刀,劈手又揪住一人寸内距离出拳,一拳正中那人肚皮,傍晚时吃了一肚子的饭菜倒泻喷涌而出,手中一空,盾牌已为卫央夺了。

  有双枪刺来,卫央就势盾牌下坠落地拦住,砰砰两声,竟放翻两人,击碎一块盾牌,人已钻进老卒群中,一面盾牌护住四周,出刀如闪电,专拣人小腿狠敲,那里乃是鼻梁以外最疼痛的地方,哎唷哎唷一阵乱叫,三十余人竟无一人站在地上。

  丢掉盾牌,卫央抱刀冷笑道:“这样的本领,也配称王称霸?”

  有老卒不肯服输高声叫道:“卫央,你敢打人?咱们可算记住你了……”

  刷的一声,直刀出鞘,亮白的一丝光华过那人脖颈,肩头披帛落地,卫央失笑道:“你可别吓唬我,我这人不经吓,手一抖说不准会切下你鼻子耳朵或者别的什么——打你算什么,好歹我是队正,你不过士卒一名而已,是么?忤逆上司,按大唐军法杀了也是白杀,你信不信,我杀了你,你还得落上个袭击上司的罪名,或许再抄一次家也会有,咱们打这个赌,行么?”

  那人连忙摇头,笑话,他一个活死人,赚钱干甚么?不就是为了能给家眷多拢些过日子的,这俗话说官官相护,这人既然是军营里最得罪不得的于财神点的队正,又一身兼两队,恐怕这里头自有猫腻,他杀了自己,那于财神能将他怎样?这个赌,那是千万打不得的。

  卫央大怒,喝道:“你他妈玩我?气势汹汹地来找茬,到头连个赌都不打,那你来做什么?看热闹吗?”

  那人连忙摇头又点头:“卫队正,卫队正,千万不必动气,咱们只是听说寅火率有新手闹事,恐怕卫队正以军法给处置了,赊租马匹的钱收不回来,因此赶来劝和,就是这样,对,就是这样。”

  卫央收起直刀作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我误会你们了。看吧,好好说,有什么是说不通的呢?我一直强调我是个斯文人,你也不否认这一点是吧?既然事关各位大哥的生意,那我也不好太过苛求了,这样,这两天呢,甲队乙队十二个时辰均不得下马歇息,小弟一个人照看不过来,那么……”

  那人连忙点头,咬牙切齿道:“卫队正哪里话,这些个狗崽子,咱们是再了解不过的,惫懒无赖奸猾无耻,卫队正是做大事的人,怎能为这样的狗崽子耽搁了大好时光,如果卫队正信得过,咱们愿替你操训这帮狗崽子,别说两天两夜,就算再多些时候,那也无妨。”

  卫央这才罢休,拉起这人还弯腰替他拍打身上的土,笑容可亲道:“看来果然是小弟误会了,实在对不住啊,那这些混蛋就托付给各位大哥了。”

  他选这人下手,就是看出这人在这三十多个老卒里很有些威望,方才击溃这些老卒的时候,有好几个人围在这人周围,后来见不能抵挡破口大骂的也是这人,如今看来,这果然是个小头头了。

  那人挤着笑脸忙忙退后,等卫央钻进了自己的军舍,从地上捡起长枪劈头盖脸往新兵人群里一顿乱打,口中骂道:“放着你们这帮贼痞,不见你们队正有令,要通宵操训么?站着等甚么?”

  乱哄哄的又一阵嘈杂,卫央又从军舍里出来,那老卒们见识了他的厉害,连忙停手赔着笑问道:“卫队正还有甚么提点么?”

  卫央压压手:“有各位大哥照看着,我自然放心的很。方才说有一件要紧事要宣布,差点忘了,麻烦各位大哥稍等片刻。”而后向众新兵笑道,“不用担心,我是个斯文人,你们人多势众的,我也没奈何。只是上任队正,总要有个队正的样子。这样,我看你们这个不服那个不忿,这原先点好的伍长火长,到这里便不作得数了,今夜开始,两天两夜足够你们亮出自己的能耐了。如果你能尽可能多地打倒别人,你便是伍长火长,队正也不是不可以。甲队的可以去乙队当伍长火长甚至队正,乙队也可以到甲队,总之,只要你有能耐,一切皆有可能。”

  顿了顿又道:“当然,这么多人,总还是有那么几个视伍长火长乃至我这个队正犹如粪土的,这骨气好,硬气的很,在下是佩服的很哪。可这么久了,两片嘴唇都有打架的时候,谁还能没几个看不过眼的仇人?很好,从现在开始到我宣布操训结束,你们可以找仇人下黑手,怎么打解恨你只管怎么打,打死人我来扛。”

  说完之后,不顾恐惧地四散的一众新兵,卫央冲站起来听地目瞪口呆的老卒们拱拱手笑道:“人生地不熟的,这还困了,小弟就早些歇息了,各位大哥,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啊。”

  老卒们虽然也见多了生死,自己也看淡了生死,可从没见过居然怂恿自己的手下互相下黑手的队正,他们坏事做过,人也杀过,基本上什么也都看透了,这人情世故也通透的很,哪里还想不到两天之后这些新兵会被卫央玩成什么样子,一时心头惴惴。

  这些人不怕死,不怕惹事,可放任这么久,早养成了欺软怕硬的为人,卫央片刻间放翻了他们三十余人,这样的人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威压之下,卫央的吩咐自然要一一照办。

  自马厩里放出百匹战马,老卒们挥动兵器一通乱打,押着这群让他们深恶痛绝的新兵到了白日操训的地方,这一夜,那是不用想着好过了。

  新兵们自也叫苦连天,绝了逃跑心思的他们本想着给卫央一个下马威,可如今被卫央挑拨起各自的矛盾,又有三十多个老卒看着,不知从谁开始,惨叫声迅速响彻了荒郊。

  次日起身,看看那小徐呼吸又粗重了一分,卫央心中喜悦,穿好呼延必求匆忙买来的袍衫,看看天色尚早,便想先去郊外看看成果再回头请个假去小镇请医师,不料于胖子等人笑容可亲寻了过来,进门夸赞道:“卫兄弟,好手段,咱们军头也高兴的很哪。”

  卫央不知这几人来意,忙请各自坐了,那于康达沉吟着道:“卫兄弟,咱们这次来是要跟你商量三件事情,后者关系重大,前一个却是兄弟抬抬手就能过去的事情,还请兄弟卖做哥哥的一个脸面。”

  程初端附和道:“不错,卫兄弟,只消这次你抬抬手,往后但凡有用得着咱们老卒的,别的不好说,寅火率上下绝无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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