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审神者时短
我禁不住好奇地盘腿坐下，趴在茶几上托腮问道：“呐～我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因为什么原因死了呢？”
老伯看了我一眼，眉头一扬，不答反问道：“你不相信么？”
我摇了摇头：“不会呀，我相信你说的。”
我不由笑了起来，并且发自内心地，觉得满心都是一种轻松与快活。
好像我等了那么久那么久，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一样：
“因为活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有种赚到了的感觉呢～”
不管是被杀死，被追杀，逃跑，装死，偷袭，耍赖……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那么有趣，让我有种这样的活着真好的感觉。
“感觉？”老伯犹豫着，问道，“你不觉得相信感觉太飘渺了吗？”
“你说飘渺？”我吃吃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不是也很飘渺吗？”
明明是数据构成的虚拟世界，在这里谈飘渺啊什么的也太无聊了吧～
我眨了眨眼睛，对他说道：“飘渺也没关系呀～只要我喜欢，什么都没有关系哦～！”
老伯微微皱眉，似乎对我的态度有些不赞同。但他没有什么生气的表示，反而出乎我意料地哼笑了一声，平心静气道：“恩……看来你并不畏惧死亡。”
“怎么会！我最怕死了！”我耸了耸肩，“这不是反正现在还会重生刷新吗～”
“如果有一天不能了呢？”
“哦。”我卡住自己的脖子，吐了吐舌头，笑道，“那我畏惧也没用呐？就只好去死了吧～”
我们相互看了一阵子，老伯垂下头，“哈哈哈哈哈”地笑了好一阵，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我眨眨眼，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呢～
笑完之后，莫名其妙的老伯突然莫名其妙地对我说道：“那么，游戏一场，大梦一场。你想要，醒来吗？”
“呃……”
醒……来……？！
像是有闪电击中了我的身心，我控制不能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的狂野跳动着，一种夹杂着狂喜的战栗，教我完全生不出拒绝的念头，毫不犹豫地响亮答道：
“想！”
最真挚的心意，最诚恳的回答，我从来没有发现过，原来我还有这样一面：
我捏着颤抖的指尖，发现自己无意中坐得又端正又笔直，连想要塌下腰随意一把，在现在的激荡心情下也做不到。
这还是我吗？
……好吧，也许这是那个被我忘掉的“我”？
但是这些东西这种时候都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当然是——
*
我趴在茶几上，觉得自己简直要烦恼死了。
呐呐，问你一个问题：
给你死亡之后再度重活一次的机会，代价是因为给你制造合适的身体你得欠政府一大笔债，后半辈子都得当政府的打手卖身还债，你干吗？
废话当然干啦！
别说打手了！让我当xx也干啊！
哦，别误会，我说的“xx”是小白鼠，不是那什么你们想的很污的东西，咳咳！
那么，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虽然都是那些失格者的本丸出产的，不过相互这么吞噬成长到现在的地步几乎已经不逊色原始版本了，这么强的一批刀剑回炉再造实在太浪费了！”老伯这么说道。
我的右眼皮非常不妙地跳了跳，嘟囔道：“……感觉你再说下去我会后悔哦～”
老伯没理我，果然继续那么说了：“带着你的本丸，做政府的正式审神者，这就是你以后的工作。”
我露出了死鱼眼，举起了手：“能不带刀剑吗？”
老伯抱起了胸，斜眼看向我：“随便你啊。”
来不及高兴的我就听到他继续道：“那你就先别醒了，在这个世界养一批有这组刀剑这么强的刀出来再说吧。”
我：“……”
对不起我错了大佬！
老伯不耐烦道：“你到底干不干？我很忙的！”
干！
这不是我的同意——
只是我发自内心的一声呐喊！
“……我得想想……”
然后我现在就趴在了这里，还在想着。
*
然而我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甚至在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休息室里面打了几十圈的滚。
除了头更晕之外，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真的得带刀一起吗？
这个答案老伯毫不犹豫地给了我：“审神者都得带刀一起！”
不当审神者呢？换个职业咋样？
“要你何用？你去死吧。”老伯冷酷如斯。
换批刀呢……
好吧，这个答案没用老伯给我，我自己的身心都在抗拒着任何延迟那个“醒来”时间的决定。
我想醒来
想的不得了
我抗拒不了自己的欲望——死者对于活过来的强烈渴望。
所以
跟重生的诱惑比起来——
我咬了咬指甲，终于有了决定：别说跟讨厌的家伙们以后得朝夕相处一辈子了，让我强上他们——好吧这个再谈，总之——
我推开门，踢了踢蹲在门口给我守门的黑狐之助：“去，把那群狂刀的老大给我找过来。”
结果再坏我也不会后悔，自酿的苦酒当然也得自己往下咽呢～
*
然而在空等了两个小时后，酝酿了一肚子火气的我还是忍不住暴躁起来了——
只是叫个人而已啦，用这么久这么久吗？！
可恶——其中一定有鬼！
别给我知道是谁啊魂淡！
这么火气冲冲的我，迎面撞上了同样火气冲冲的一双红色眼睛：
濒临爆发边缘的三日月宗近一把将刀鞘“啪”在了我面前的茶几上，刀尖直指我的鼻尖：“说！是不是你的阴谋！”
？
阴谋什么的，你觉得我有那个脑子、不，是邪恶，咳！绝对是邪恶！
善良纯真可爱如我——怎么可能搞什么阴谋嘛？
果然三日月宗近也是这么想的，刀尖对着我的鼻尖，我们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儿。
“咣当”一声插刀回鞘，他冷笑着盘腿坐了下来:“不过我看你也没那个脑子！”
——喂！
你这么说我可就生气了哦！
别以为我决定做个审神者就会对你们容忍度max的好吗？
我鼓了鼓脸颊，决定跟他开门见山让他认识到我伟大无私博爱宽容的情怀:“其实，我是不需要什么刀剑的……”
“刚好，我们也不需要什么审神者！”三日月宗近接口道。
我:“……”
这样接居然这么顺口成对还押韵——叫我还能怎么往下说嘛﹏
给你好脸你还顺杆子上了！
敬酒不吃你想吃罚酒吗？
好吧——
然而我什么也罚不了，因为我打不过他（捶地）
我的情怀一瞬间就消失了，抱胸死鱼眼看着他：“本丸的老大就是你吗？”
你以为我会信吗？
当初那个被石切丸他们捆来当我的“小白鼠”的是哪把刀啊？
难不成你以为短短几天时间我就已经老年痴呆忘掉了吗？
三日月宗近阴沉沉地瞪了我半天，冷笑道：“你的智商也就只够支撑这种诡计了！想凭借一个虚名让我们内斗吗？”
我迎着他恶狠狠的眼神，莫名其妙：“所以咧？”
三日月宗近嘴角抽了抽，单手掩面：“……他们正在内斗……”
哦，所以我的计谋成功了不是吗~
等等哎喂！？
我什么时候有过计谋啊？！
我（目瞪狗呆）：吾已无话可说……
这种水平还在这里鄙视我的智商——“围剿战的时候你们的脑子又被打坏了吗？！”
我震惊地看着三日月宗近沉痛的脸色。
*
半晌之后
我们双双平心静气地盘坐了下去，我还给他倒了杯热水，温言细语道：“这里还是安全区的对吧？”
三日月宗近灌酒一样把热水灌了下去——居然没觉得烫看来他的脑子坏的是这方面吗？
“唔。”他含混了一声，突然把杯子“啪”在了桌面上，嗖地扭头看我，“这水怎么回事？我嗓子不对劲！”
你那是被烫的，不是中毒了亲。
我用一种看智障的悲悯眼神看了他一眼，未免引起误会又很快把眼神飘走了，一脸正气地拿起他的杯子把水倒进了我的杯子：“行了！等会我喝给你看好了！相互多点信任度好吗亲？”
三日月宗近看了我的水杯一眼，脸色别扭了一下，听到我的话后却嗤了一声：“信任？”
他没有看我，而是看向了窗外，脸上淡淡地，却有种说不清楚的坚决：“我不会再信任审神者了。”
“欸？”我有些奇怪地坐好喝了口水，问道，“是讨厌吗？”
三日月宗近愣了一下，缓慢道：“……勉强可以说是，讨厌……吧？”
唔，他的神情眼色真的蛮复杂的呐~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被恋人推向悬崖？不，不像；被亲人亲手抛弃？好像也不是呢；憎恨么？有时有有时无；怨怼呢？也不像怨怼的样子啊……
我觉得世事真是奇妙呢。
就好像我想象不能这群似乎是AI——啊，老伯好像没跟我说这群在这个虚拟空间里的刀剑付丧神们本质上到底是什么呢？反正肯定不是如我一样的死人吧？那我就姑且把他们当做虚拟空间的数据AI好了——的暗堕刀剑会有这么纠结的情感一样。
今天之前，我也想象不能，我会跟三日月宗近这么平和地坐在一起，谈心一样地聊天呢。
不过这也是必要的。
虽然我对于活着的渴望那么强烈，强烈到我不介意接受一群跟我不对盘的暗堕刀剑以后跟我过一辈子。
但是——
我也是有着底线的哦~
可以跟我不对盘，跟我玩追杀，相互鄙视，相互冷漠，相互看不顺眼——至少有一点要让我看到啊~
要让我能看到：
“你们讨厌我是因为你们讨厌审神者吗？”
别把别人该背负的情感，堆砌到我的身上哟~
无妄之灾这种东西堆多了，我可是会生气呐~
*
那天三日月宗近又愣了好一会，仔细认真地把我从头看到尾，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很想跟他来一场“刀剑”之间的交谈。
然后我听到他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你还不够资格让我讨厌。”
我：“……”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哦！ヽ(ー_ー)ノ
我决定我得让自己有点存在感！
不够资格？
很好！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力了[划掉]小妖精[划掉]！
我抱胸站起，居高临下俯视着三日月宗近，嗤笑道：“说到底你们不过是沉湎于过去记忆的废物跟蠢货而已！”
“不知道创造新的没有阴霾只属于自己的记忆，活出新的人生，只会在那儿唧唧歪歪讨厌这个不信任那个地……”
我看着三日月宗近黑下去的脸色，声情并茂地捧读道：“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在‘贩剑’呢，结果你们居然还在‘制杖’吗？”
*
哦
你们问我那之后怎么样了？
我只是又一次被揍成了猪头而已，谢谢关心(ˇˇ)
恼羞成怒！
相信我！他绝对是被我说中痛处所以恼羞成怒了！
什么？你说我这是在故意作死？
嗯……
[删除]瞎说什么大实话嘛~[删除]
我只是很好心地在帮忙欸~不把腐肉挖出来的话，伤口怎么可能彻底愈合嘛~
相信我这次一定能把他的仇恨度拉稳一点，不再是因为我的身份了吧～
欸嘿～居然有点期待呢我这是怎么了呢？
恩……我绝对没有变成一个受虐狂哦~信我~！(づ￣3￣)づ
*
老伯拿来了几张表给我，说是什么审神者档案登记。
“你不能给我填吗？”我原样推了回去，正色道，“对不起我是个没有脑子的人，真的任职了记得给我派军师哦亲～”
老伯无语地看了我一眼:“这种时候你倒是自黑得很愉快嘛？”
不过虽然那么说，他却没有拒绝，拿出了一支笔，开始边写边问。
“名字？”
“忘记了呢～”
“哦，先空着。性别女……出生空着……履历时间溯行军短刀组暗堕本丸审神者……”
我撑着下巴看着他在那里皱着眉边写边念，心里一种满足感渐渐滋生:好像被家长念叨的感觉呢～
哎呀，真的不能叫老爸吗？
想象中的老伯（冷酷脸）:“你给我住口！”
发呆中的我被一杆笔狠狠地在脑门戳了几下，定睛看去是老伯那张愤怒脸:“我问你性格！”
“啊？哦！”我懵了一下，举起了手指兴致勃勃地数道，“我讨厌规矩讨厌束缚讨厌一成不变讨厌……”
老伯冷着脸，把笔提到了姓名栏:“我看你叫‘讨厌’算了……”
Σ()“喂！”
“只是先说讨厌的东西嘛！”我鼓起了脸颊看向他，“我也有喜欢的东西啊！”
我盯着他把笔移了回去，慢慢道:“喜欢嘛……现在的生活就很喜欢啊～知道啦知道啦！”
眼看老伯作势提笔，我不甘心地扁扁嘴:“女孩子不可以有点小秘密——知道啦！我喜欢热闹喜欢刺激喜欢有趣喜欢捣乱……唔……”
我觉得指头有点数不完，索性放弃去数，想了想，笑道:“如果能够像流星一样死在绚烂中，一定会很棒吧～！”
老伯搁下了笔，对我挑了挑眉:“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话啊。”
“吉利不吉利的，只要我高兴就好啊～”我这么说道。
是的，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哟～
任性，直觉系，识时务，这是我。
爱胡闹，捣蛋鬼，演技派，这也是我。
然而一切不一样的我，始终怀着一颗同样的心情:什么也好，只要，我开心就行～
*
最后我们剩下了名字没填。
面面相窥了半晌，老伯提议:“不然就叫‘讨厌’或者‘高兴’算了？反正这批审神者里面还有叫‘可爱’的……”
“才·不·要·啊！”我双手交叉，气冲冲拒绝道，叉腰瞪着他，“老伯你这样绝对找不到女朋友的！”
他无所谓地翘着腿，没理我这番话:“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那你自己取一个啊。”
自己取个新的啊？
我咬了咬拇指，有点犹豫，又有点心动。
但不是留恋被我忘掉的名字了，反正已经死掉一回了，就当是重新投胎了，有个新名字不是很应该的嘛。
只不过……叫什么好呢？
我们又面面相窥了半天。
在老伯忍无可忍地准备填上去“讨厌”的时候，我一把拉住他的手，灵机一动道:“敌短！”
“什么？”
“哦，不对！”敌短是敌方的称呼啊！
我拍了拍脑门，笑道:“我想好啦！既然是从时间溯行军的短刀开始的记忆，那我就叫‘时短’吧～！”
“你确定了吗？”
“是的！确定了！”
我看着老伯写下了“时短”这两个字，笑得灿烂无比。
*
你好哟，我的新人生～
审神者时短，参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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