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慧极必伤
在淄涯休息了好几天，我们才动身往临邑走。
我去临邑是想接走宝钗，本来不想去贡勤王府的，但是还是很想见见那些故人。
于是我就先陪珞瑄去了贡勤王府，虽然让沐漪看到有些不方便，但是我此时的身份是苏念锦，便也没什么了。
恭长尽和吴沐漪正在门口迎接我们。
恭长尽和周珞瑄两个本就是师兄弟，互相拍了拍肩，什么都没说就进了府。
吴沐漪对我微微一笑，“我都听说了，也算一段好姻缘。”
我勉强对她笑了笑，“也是托王爷王妃的福。”
吴沐漪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想让二哥认识你……不过……也罢，如今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你比较好……”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我装作没听见，走在周珞瑄身后。
周珞瑄转身拉紧我的手，对我道：“我有些事同长尽讲，你便在王府随便转转。”
我点点头。
“对了，府中有个叫芳玟的舞女，我已经向长尽讨了来，我们可以带回大周。”说着周珞瑄对我微微一笑。
这个笑容有些坏坏的，我错愕不已，这还是当初那个表情少的可怜的周珞瑄吗？
吴沐漪转身看我，“念锦，要不要一起过去？”
“也好。”我点点头，“芳玟还在做舞女吗？”
“是啊，不过不再是领舞了。”吴沐漪的笑容透着几分嘲讽，“如今怕是也不好过。”
我内心阴阴的笑了，“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倒是该会会故人。”
我们两个七拐八弯的绕到了舞女卧房门前，肃然立着。
管事的嬷嬷一看到王妃来了，慌忙跑出来行礼，沐漪缓缓道：“倒也无需这般虚礼，你让屋里的舞女都出去，留下芳玟。”
嬷嬷慌忙应了，进去指挥。
沐漪对着我微微一笑，“你先同芳玟叙旧，毕竟她已经是你大周的人了。我的佑儿这个点应该醒了，我去看看她。”
我有些惊讶，“这是……翁主吗？”
沐漪点点头，“是啊。”说着她一笑，满满都是母亲的幸福，“已经两个月大了，十分闹人呢。”
我不由得想到我的小锦儿，叹道：“虽然闹了点，却让做母亲的高兴呢……”语罢我赶忙道：“你快去吧，我进去看看芳玟。”
舞女房没有什么变化，和去年一样。我看到芳玟恭敬跪在前面，她只知道是大周淑妃来了，却并不知道是我来了。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这个地方就是当年她踢了我一脚的地方，如今回眸看去，我与当年当真有云泥之别。
我一身藕色的银线芙蓉绣裙，外罩藕粉色的兔绒大氅，头上是一只纯金打造的钗头凤，看着怎么都不像当初那个落魄的舞女。
“娘娘在上，芳玟拜见娘娘。”她恭敬叩拜。
我沉沉看着她，没准备让她起来。
她拜了很久，却见我没有让她起来，难免疑惑的抬头来看，却只看到我那双芙蓉绣金线的绣花履就不敢再看。
我感到有些好笑，便懒洋洋道：“毕竟也是故人，怎么能忍心让你一直跪着，罢了，起来吧。”
“故人……”她似乎十分错愕，但还是赶忙行了礼敬我道：“多谢娘娘。”
她还低着头，不太敢看我。
我微微一笑，轻柔问道：“你很怕我吗？”
“不、不是——”
“那怎么都不抬眼看看我呢？”我似笑非笑，“这张脸你该见过无数次的——”
她有些局促的笑了一下，抬眸看向我——
“居然是你——”她的眼神立马变的恶狠狠的，“怎么是你——”
我挑眉看着她，缓缓道：“如何就不能是我了呢？”
“你那日殿前失仪，该是被就地杀了才对、怎么、怎么……”她双目无神，低头喃喃，“不可能……”
我笑的生冷而僵硬，“你怕是还不知道我是谁。”
“你、你不是念锦吗？”她有些恐慌的看着我，“你不会是鬼吧？”
我哈哈大笑，自从十九岁后我再也没有笑的这样酣畅淋漓了，好容易收住笑声，我问她：“本宫看着很像鬼吗？”
“你……”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也罢。”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尤芳玟，我当初那样劝你不要惹我，你为何不听？”
芳玟吓的赶忙低下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能到今日这个位置吗？”我笑着问她。
“你、你一个小小舞女，如何也做得娘娘？”她惊愕，“难不成娘娘的出身并不被看重？”
我歪着头看着她，“我突然觉得你傻的惹人怜爱。”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右相之妹，如何就做不得娘娘？”我笑着问她。
她的目光有些鄙夷，“你若是右相之妹，如何会沦落成舞女？定是假的！”
我也不诓她，“的确是假的。”
“这便是了——如此我也有了你的把柄，既然你当得了娘娘，我又为何不可？便劳你引荐给大周王上了。”她有些得意的看着我，“你若不依我，我就捅了这件事出去。”
我有些头痛，“你怎么这样愚蠢，本宫的话还没有说完。”
她有些生气，“你竟然说我愚蠢？！”
“你一定知道，王府里传过，王妃说我同吴国王后邵鸾哥长的很像。”我微微一笑，现在告诉她并没有什么，很快，她就不能说话了。
“知道，那又如何？你又不是她。”吴沐漪阴阳怪气的嘲讽着看着我。
我正襟危坐，含笑问她，“我不像帝姬、不像王后吗？”这么多年王室生活，我早就锻炼的松弛有度了，尽管我从来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帝姬，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王后，但是想要唬人，功力足够了。
她果然被我唬住，有些震惊的看着我。
“不错，我曾经便是大周长帝姬、吴国王后邵鸾哥，如今，我是大周淑妃苏念锦。”我说着站起来，“同你说你这些，只是为了告诉你，你欠我的，必须还回来——”
她吓瘫在地，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你……”
我微微一笑，“王室的那些真真假假，有几分可信？这件事不该让多少人知道的……”
“那你为何告诉我？！”芳玟更害怕了。
“我忘了当初踢我的是哪只腿了，不过不妨事——”我拍了拍手，候在门口多时的薛臻立马走了进来，“内臣拜见淑妃娘娘。”
“带下去，给我打断了腿，带上马车。”我笑了笑，“出了长齐就给我割了舌头，即刻扔出去。”
薛臻身手十分不凡，打断一个女子的腿不过片刻功夫，他恭敬应了，往芳玟嘴里塞个昏睡的药丸后，直接拖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只觉得痛快。似她这般欺凌弱小者当真让人恶心至极！如今我终于翻身，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我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回到正堂，珞瑄同恭长尽正在品茶，我端着笑容走了进去。
“事情办完了？”珞瑄聪明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问恭长尽：“长齐一品的臣子中，可有一位姓李的大人？”
恭长尽有些不解的看着我，但还是点点头，“是有一位李守安大人，位居左相。”
我微微一笑，“那么这位李大人一定有位公子了？”
恭长尽缓缓点了点头，“是有一位，不过他已经暴毙一年了。”
我微微吃惊，“他死了？”
恭长尽有些疑惑的点点头：“是啊，去岁岁末时候就死了，只是死的十分蹊跷，像是毒死的，可是全身上下却又查不出毒，只有密密麻麻的红点，可是这些伤口上也没有毒……”说着他有些不屑道：“这种浪荡狂妄的纨绔子弟，死了也罢。”
周珞瑄看着我的表情有几分失落，便问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
那个让人作呕的男子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不够意思，只是，他到底怎么死的？
突然——
“这一巴掌我会帮你讨回来。你是我的东西，只能我碰你，除了我以外的人，都得死！”吴沐轩疯狂的眼眸涌动在我眼前，原来是他——
“念锦，你怎么了……”周珞瑄紧张的扶住我。
我只是没想到吴沐轩果真说到做到，而且竟然无人查出是他所为！转瞬之间想到他说的三年为期，如今只剩一年，难免心慌神乱！
“念锦，你最近几日车马劳顿，不如我们就在贡勤王府休息几日吧。”周珞瑄担心的看着我，“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点了点头。
“念锦有了孩子，是不该太过劳累，珞瑄，不如你们多住几日。”恭长尽微笑着说：“我有许久不曾见你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要急着走。”
周珞瑄的眼睛还在我身上，不无担忧的拉住我的手，缓缓道：“好。”
我对着周珞瑄一笑让他安心，“珞瑄，我没事的。”
“我扶你去休息。”他不由分说。
我无奈一笑，珞瑄总是这样，稍微有一点点不舒服都会被他小题大做。
恭长尽一直微笑着看我们二人，他不无调侃道：“我一直以为珞瑄会不近女色，如今看来也是深情之人。”
我垂着头一笑，“哪里，我看他是呆傻之人。”
“情深不寿，珞瑄哪，以后可不要怪我这当师兄的不提醒你。”恭长尽戏谑道。
周珞瑄满足的笑了，“此生遇见她，便再也无所谓寿数长短。”
我突然想起吴沐春多年前曾经对我说过“人常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可是情深之人必不会聪慧，聪慧之人绝不会情深。”
我突然明了什么是“情深之人必不会聪慧，聪慧之人必不会情深。”前一句便是说周珞瑄，后一句便是吴沐春了。既然慧极必伤，我也难免想要问问吴沐春，你聪慧至此，可也有伤？若是再让你选择一次，你可还会那般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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