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阿鸾,阿鸾
翌日，四更时候，喜娘就已经开始为我上妆了。
天微微泛了鱼肚白，此时气温还低，我难得的睁了一晚上的眼不困，满心都是苦涩的味道。
宝钗知道我心里难过，想劝劝我，却不知从何开口，最终只是一声长叹，去那边给我准备头饰去了。
喜娘的手法非常繁复，她早就听过我是个娇气刁钻的性子，却见我面对她拿着细绳绞脸上绒毛的疼痛视而不见，不由觉得传言有误。
眉若青黛，娇美的金箔花钿精致的贴在额上，面如芙蓉一般粉嫩，眼里含着万千波光粼粼，唇色是正正的大红色，更衬托面容粉白。
盘这金冠八宝凤冠可花了不少时候，这凤冠九翚四凤，是帝姬和贵妃专属的，其余人等若用了都是僭越。
接下来便是嫁衣了，凤卷牡丹的大红嫁衣，外面罩着绘蹙金绣云霞凤纹、下有金玉璎珞垂旒的霞帔，腰系白玉莽带，脚着画有同等花纹凤卷牡丹的大红绣鞋。
待一切打点的妥了，天已大亮，我坐着等待吉时，等门外锣鸣的第一声便启程。
“鸾儿……”周珞瑄突然进了来，他一身青白的素袍，头发整齐的被白玉冠束起，面容略有憔悴，“我……”
“噹——”门外，锣被人敲响，有人高声呼道：“吉时已到——”那尾音拖的长长的。
我没有挪动，定定看着周珞瑄。
周珞瑄垂了眸子，喃喃道：“罢了，吉时已到，走吧。”
我心里叹口气，缓缓站起来。
裙摆长长拖在地上，玉珠为我摆正了方向，宝钗扶着我的手，走至门口，周珞瑄过来，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为我盖上了盖头。
我没有想到，就此和周珞瑄一别，就是四年。而等下一次再见到他，我的人生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帝姬拜天——”
我跪了下来，对天拜了三拜，然后对着王兄拜了三拜。
“帝姬上轿——”
我被宝钗搀扶上轿。
“众人跪——”
只听得噗通噗通下跪的声音，只怕是宫里的内臣仆婢都来了，那呼声大的震天，“帝姬万福——”
“众人起——”
“起轿——”
宫眷只有这一天可以在宫内做轿子，待等会出了宫门，就要换吴国的轿子坐了，换言之，这个轿子只将我送到宫门口。
等到了宫门，就有人提醒我，“帝姬下轿——”
我依着做了，感到扶我的手不是宝钗的，不由得疑虑道：“宝钗呢？”
耳边听到的却是蕴着笑意的声音，“夫人。”
那人身上有淡淡的茶香，清冽不失浓郁，我失声道：“沐、沐春？”
不过沐春却没有回答我，而是对着周珞瑄道：“弟沐春携妻拜过王兄。”
说着他拉着我的手，引着我拜了三拜。
向来远嫁别国的女子，很少有新郎专程来接，我受此殊荣难免受宠若惊。
过了片刻，周珞瑄淡淡道：“沐春，孤把妹妹交给你了。”
“谢兄长。”
“若你、你对她不好。”周珞瑄沉声道：“孤定不轻饶你。”
“沐春知道。”吴沐春拉着我的手紧了几分，“我自会对她好。”
虽然戴着盖头看不到外面，却也能感到有一道忧伤的目光追随着我，浓烈的让我喘不过气……
“吉时到——”第二道鸣锣，“帝姬上轿——”
我被吴沐春领着上了轿子。
“帝姬起轿——”第三道鸣锣后，“奏乐——”
顿时喜庆的音乐惊雷一般炸了开来，轿子也摇摇晃晃的开始走，走的是极慢极慢的，待听不见了大周的奏乐，吴国的乐队便开始奏乐了，这一个月的路程，乐声是不会间断的。
沐春该是骑着马，并不与我同坐，待走的远了，他揭起我的轿帘，将喜帕扯了下来。
我终于看到他，他同我一样一身喜服，花纹也是相同，那正正的大红色将他的肤色衬的更加白皙，长眉春目、英挺不失秀气。
今日他没有用玉冠束发，而是缚着一根正红色的发带，更添一分阴柔之美，微风轻拂，将他顺滑的青丝与发带扬起，完美的容颜整个暴露出来，令人失神。
大周宫内随行的侍女不少都只觉得周珞瑄俊美无双，岂料今日一见吴沐春，只觉难分上下，端的无可挑剔。
“夫人怎么看我看的呆了？”吴沐春温柔的笑，“自今日相见，沐春见夫人并不开心的样子。”
我有些红了脸，低下头道：“贫什么呢？我两还未拜天地，这里这么多下人……”
吴沐春点点头，“夫人说的是呢。”
语罢他就放下了轿帘，我心下懊恼不满，沐春莫不是个木头脑袋吧？我不过娇嗔几句，他就当了真……
突然轿子停下来，有人入了轿，我以为是宝钗玉珠，故而没有回头，心思还在轿帘外徘徊着，希望沐春再次掀起轿帘来看看我。
“鸾哥？”来人长臂一舒将我揽进怀里。
我羞红了脸，这个吴沐春！“你怎么上来了，这被这么多人看见……”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沐春板正我的脸，那含着一分媚意的眸子盯着我，“鸾哥可是不想见我？”
我低不下头，只能垂下眼帘，半晌才道：“不是……”
沐春这才放过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轻声道：“这一个月的时间，沐春日日惦念你，未敢一日不想。终于把你娶了来……日后人若提起你，都说是吴沐春的夫人，沐春此生心满意足。”
见我很久没有答话，他便唤我：“阿鸾——”
我对他突然换了称呼一事始料未及，脸“唰——”就红了。
“阿鸾的脸像那红苹果，看来真是羞得紧了。”吴沐春轻笑道：“往日可不觉得阿鸾如此羞涩。”
我垂了眸子，轻声道：“春郎——”
本来也是想膈应膈应他，岂料他的反应可比我预料的大许多，“阿鸾……你、你唤我什么？”
“沐春既为阿鸾的檀郎，那唤一声春郎，又有何不可呢？”我调皮的挑眉看他。
谁知这一看，发现沐春的耳根都红了，缓缓的，他把脸蹭在我的脖颈里，吐气若兰道：“沐春、很喜欢阿鸾这么唤我……”
“阿鸾，日后我在外人面前喊你夫人，私下里叫你阿鸾，好不好？此生，我两终归是连在一起了……你是沐春的夫人，亦是沐春的阿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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