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叛军王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软榻上，精美繁复的花纹层层叠叠绽开在我身上盖着的锦被面上。
我慢慢坐起来，仔细的环顾四周，发觉并没有一个人。
房间陈设虽然看起来极为简单，但是也明显能发觉这所有的东西都是价格不菲的。这让我心中更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人？
蓦地，我听见有一行人说话的声音，而且离这里越来越近。
我赶忙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装作还没有醒来的样子。
心里紧张的咚咚响，只觉得片刻之后，那些人就踏进了房门。
“这、这是时候该醒了……”那些人离我越来越近，我紧张的不知所以，却还是准备冒险睁眼看看。
我偷偷摸摸的睁开一条缝，猝不及防，就看到吴沐春立如玉树兰芝一般俊雅的站着，含笑看着我。
看到他，我顿觉心慌，他怎么在这？不行！
我翻起身来，把这七八个男子吓了一跳。
“沐春！”我紧张道：“你怎么也被抓来了？”说着我拉住他的衣袖，慌张的说：“不行，我来断后，你快冲出去！”
让我诧异的是，吴沐春稳如泰山，我不仅没拉动，反而一个踉跄摔回他怀中。
他还是那么俊美，低头静静凝视着我。
“鸾哥，你瘦了。”他说着微微一笑，不染纤尘的手指慢悠悠的划过我的脸庞。
他的手冰冷刺骨……
“你怎么在这？”我惊讶的看着他，“被谁抓来的？”
他凝视着我，半晌未答，我亦回望着他，神色紧张。
“呵……”他启唇轻笑，反问我：“在静初帝姬眼中，沐春，就这么不堪吗？”
我不明所以，疑惑道：“那是怎么回事？”
突然，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中形成，我惊恐的抬眸看向沐春，他也清瘦了两分，不知道为什么，平日温情若水的眸子里，含着一缕狂妄……这不像他……
“鸾哥，”他的手还停留在我脸上，缓缓摩挲着，“多谢你肯来助沐春成就大业……”
我难以置信，腿上一软，不可思议的看着吴沐春，“你、你是叛军？！”
吴沐春笑着回我道：“自古成王败寇，今日叛军，未必不是明日王军，或许叫沐春等叛军还为时过早……”
听到他的回答，我呼吸一滞，这还是我原来认识的那个不追名逐利的少年吗？我的沐春，不该是这样……
“见到沐春，你必然心中欣喜罢。”吴沐春长臂一舒，搂着我往门口走去，说道：“沐春等候帝姬多时，为表情意，专门准备了有趣的玩意给帝姬观赏。”
我心中堵得难受，怎么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便被吴沐春推着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吴沐春……竟会是这样的人……
突然想起周珞瑄说过“那个人，是有毒的罂粟……碰不得……”
“看，鸾哥。”吴沐春轻笑着道：“看看牢笼底下，可是何人？”
我这才发觉吴沐春带我来到一个阴冷潮湿的囚笼中来，我兢兢战战的看过去，只见一个浑身污垢不堪的女子，手脚皆被砍断，正蠕动着往前爬去。
我惊恐的躲在吴沐春身后，慌道：“这、这是什么……”
“这是故人，鸾哥不记得了么？”吴沐春戏谑道。
我吓的不敢再看第二眼，转身就跑了出去，边跑边干呕着。
吴沐春很快跟了上来，轻松的说：“看来鸾哥并不是很喜欢她呢，也罢，留她活着也再无意思。”
“那、那是谁？”
“鸾哥定然不会忘记，是谁推你下水吧？”吴沐春的手缓慢的抚摸着我的鬓角，“沐春说过，会护你周全，她竟敢动沐春最为珍爱之物……”
不知为什么，现在的吴沐春好陌生，我大口喘着气，说道：“你不是、医者父母心么……为何……”
吴沐春的手轻轻摸上我的耳朵，轻声道：“哈哈……世上最单纯者，到底还是我的鸾哥。”说着他板正我的身子，看着我道：“听闻你这次在大周宫中得了失心疯？”语罢他犹如毒蛇吐信一样轻笑一声道：“我的鸾哥，真的有趣得很哪～”
我挣扎着他抓我的手，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你这个魔鬼……别碰我！”
“鸾哥称沐春为魔鬼么？”吴沐春全然不在意，依旧温柔的可怕，“是魔是佛皆罢，到底，达成所愿就好。”
说完他将我打横抱起，略带得意之情的向前走去。
他、他要干什么？
“你、你别过来！”我被他扔在床上，慌乱的向后爬去。
吴沐春笑的那样好看，宛如仙人，“鸾哥何必心生惊恐，沐春能干什么呢？”
“你……”我一时语塞。
吴沐春坐在榻沿，笑容还如旧时一样温润：“快有大半年不曾相见了罢？”
我木然点点头，果真，还不到一年，吴沐春居然变成这副陌生的样子……
“沐春这几个月来倒是收获颇丰呢。”他沉思。
“什么……你为什么抓我来？”我怒目而视道。
吴沐春伸手摸摸我的头发，柔声道：“鸾哥，莫非你不愿同沐春，共赏这大好河山么？”
“什么意思？！”我穷追不舍的问道：“那和抓我来有什么干系？”
吴沐春语气极缓，像是享受着这可怖的气氛一般，“鸾哥，在沐春心中，你乃天下最为珍贵的异宝。相信珞瑄兄、也是这么想的吧。”语罢他又顿了顿，才道：“用你，来换整个大周国，似乎，并不合算……”说着说着他温柔至极的轻声笑道：“那若是得到大周，又不将你交还于珞瑄兄，方可……”
我又惊又惧，但强迫自己冷静道：“你、你做什么？我王兄不是把我送来了么？”
修长的指尖缓缓摩挲着我的脸庞，那触感仿若像密密麻麻的虫子一样，他的声音也和那手指一样慢的可怕，“可是，鸾哥怎么会只值十一座城池呢……沐春将你劫来，为的就是告诉珞瑄兄……沐春的鸾哥，足以用天下来换……”
我不敢相信这是原来那个吴沐春，开口，是难以抑制的颤抖，“你、你原来不会喜欢名利的啊……你究竟怎么了……我的沐、沐春，不该是这样……”
“那该是怎样呢？”他含着淡淡的笑意反问我：“像以往一般，虽然有倾国的才华，举世的贤能，却因不是嫡子、而备受冷落、万般无视。对吗？”
我惊恐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依旧笑的那么温润，只是那眸子里有一股子邪气，“像以往一般，明明知道王上和母后的亲生妹妹，联合杀了母后而默不作声、强作恭敬。对吗？”
说着说着他突然笑起来，那笑声里却是没有一丝喜悦，而是无尽的悲凉，“哈哈哈哈……沐春早就说过，即使是天命已定，也未免过于荒唐……沐春、蜉蝣撼树，妄图、螳臂当车……不到末路之时，绝不就此认命。”
“你是不是……”我突然想到一个极可怕的事，“你是不是杀了公子砚？！”
吴沐春听此微微一笑，当真是翩翩俏公子，若我不知道他内心的黑暗，定然又要被他的外表欺骗了！
“自然没有。”
听到这我长出一口气，还好，吴沐春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杀了他们，岂不是没什么趣味了～”他说着笑起来：“既然吴崇德那样看中吴沐砚，将他定为储君，就该看看他如今的样子。”
我心中燃起的希望很快被他浇灭了，失声道：“你把公子砚怎么了？！他本就是嫡长子，成为储君也没有什么不对！”
“他么？”吴沐春冷笑道：“既然公子砚如此爱美人儿，沐春当然会让他得偿所愿。只是夜夜笙歌，身体多有不济。所以古人多言死于安乐，诚不欺我。可惜了这吴国日后的～储君～”
“他、他还活着？”
“当然。”吴沐春看着我温柔道：“不过形同枯骨罢了。”说着他笑：“千古之下，可有谁能牡丹花下死呢？可见公子砚此生不虚，当真是做鬼也风流了。”
如此阴险、凶狠的男子，当真是吴沐春吗？
“我……”我黯然开口，伤感道：“我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认清楚过你……”
吴沐春把我搂在他怀里，一反往日的温柔，而是霸道而凌厉，“沐春此生若是认定之事，从不改变主意。鸾哥，你虽然不了解沐春，但有一点，你没有错。”
“什么？”
“就是沐春喜欢你，永远只会喜欢邵鸾哥一人，此生、不会再有他人。”
这一刻，我只觉得心中五味陈杂，对于吴沐春有太多的情感牵绊，让我、又爱又恨……
“沐春，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眸含泪光看向他：“我这次来找你，本是为了同你归隐山林，再不问红尘琐事……”
“你我皆缠于万丈红尘之中，要做到不理世事如何容易？”吴沐春声音淡淡却不容置疑，“鸾哥，留下来，陪我君临天下。”
这一刻，我没有再答。我不懂，吴沐春为何有如此坚定的决心，真的，我是从来没有看透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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