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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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姐的课向来节奏紧凑,逻辑清晰,英语课很快过去。
燕啾一心二用,把铺在下面的六级词汇塞回课桌,去了洗手间。
走廊上铺满阳光,她看着自己的侧影投射在白瓷墙上,没忍住,比了个“耶”。
“寒哥,这啥啊?”
“我说怎么一股香味呢。原来是你啊。不是,寒哥,你放什么花在这儿啊,小心被你弄自闭咯。。”
李明骏路过,看见蒋惊寒桌子上放了个小玻璃瓶,像是酸奶瓶子洗干净了,装着小半瓶水,插了一小束洁白的栀子花,衬着枝叶,很是好看。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这季节怎么还有栀子花啊?!”
杜飞宇惊奇,说着就想摸摸花瓣。
“啪嗒。”
蒋惊寒捏着笔敲了下他手指,漫不经心吐字,“猪手拿开。”
杜飞宇:?
“没天理了啊,不就一花吗,还不让我碰啊。还是不是兄弟了?”
蒋惊寒瞥他一眼,把近乎满分的小测试卷塞进桌肚。
“不是。是父子。”
燕啾回来就听见这宛如小学生的对话,一时无言。
她小腹隐隐作痛,而且越来越剧烈,想趴下休息一会儿。
“下节什么课?”她问宋佳琪。
“历史吧。”宋佳琪看她脸色有些苍白,单手捂着小腹,问:“你怎么了?亲戚来了?”
“嗯。”燕啾应。
一周一节的历史课,就这么赶巧。
她疼得有些受不了,还是趴下了。
这个月怎么提前这么多。止疼药吃完了,也还没来的及买新的。
燕啾恹恹地趴在桌上,决心只好对不起杨林老师一节课了。
杨林踩着上课铃进来。
这是一位较年轻的男老师,讲历史讲得很好,而且很负责,没有因为十班是理科班,就随意地让他们上自习,而是普及一些基础的历史知识和有趣的历史史实,尽量让他们均衡发展。
当然,那是以前。
现在这班上出了个文科第一名,怎么说各文科老师都要认真上课了。
不过自从他一板一眼地按教材考纲来,也就没什么人听他讲了,大家都在下面写作业。
他也不特别在意。
但今天不一样。
他唯一认真的学生,专门为她讲课的学生,对方竟然趴着,好像在睡觉?
杨林觉得自己受伤了。
我讲的真的有这么差吗?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吗?
他决定震慑一下大家,让大部分学生闻之色变、低头不敢看前方。
“现在我要抽一个同学回答问题。”
十班各位赶紧坐好,没怎么敢动的也偷偷跟同桌对了个眼神,手轻微握紧,继而眼观鼻鼻观心。
“有人主动举手吗?”
鸦雀无声。
杨老师,您为什么会在理科班,问有没有人愿意主动起来回答历史问题啊?
大部分人连朝代顺序都分不清啊?!
蒋惊寒看起来好像也颇为无言,从化学题上抬眼看了一眼杨林。
下一刻,他眉梢轻轻一动,发现杨林在看燕啾。
“没人吗?那我就随机抽了啊。”
蒋惊寒瞥了眼燕啾,她头埋在臂弯里,一只手捂着小腹,桌上的那只手紧紧攥住一只黑笔,指尖都泛白了。
……看起来很疼。
蒋惊寒又垂眸看了看桌上那一小束花。
杨林继续道,“那就燕……”
“哦,蒋惊寒同学举手了。不错不错,那就你来。”
?
十班同学们一瞬间都齐刷刷转过头来看蒋惊寒,四面八方的目光夹杂着如释重负、感激不尽等复杂情感。
当然,更多的是震惊和奇怪。
开玩笑,蒋惊寒上历史课主动举手回答问题?
杜飞宇皱眉,“寒哥,你没事吧?”
他没敢明说,这句“你没事吧”,约等于“你脑子没坏吧?”
蒋惊寒没什么温度地扫他一眼,长腿一蹬,椅子往后挪了寸许,站起来。
杜飞宇感受到他冷漠眼神里的“你找死?”,闭了嘴。
杨林显然很高兴,他觉得还是有人在听他的课的。
“这样吧,我不为难你,问你一个简单的。”他拍了拍胸口。
“宗教改革大致发生在什么时间?”
燕啾这会儿刚好痛过一阵,缓了一下,丝毫不知道蒋惊寒帮她挡了杨林这一下,还挺纳闷他为什么要举手。
不过她还是稍稍露出半张脸,小声提醒他,“十六世纪。”
蒋惊寒闻声垂下眼看她。
少女脸色被捂得稍稍发红,可能疼到咬唇,把唇色染的鲜艳,发丝微乱,细白的手臂搁在桌上,侧脸对着他。
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的鬓发和头顶的小绒毛。
他一时没说话。
燕啾以为他没听见,又说了一遍,“宗教改革,十六世纪。”
蒋惊寒看了她两秒,突然勾起一个笑,然后移开视线。
她好像还听到他笑时很轻的气音。
她侧目看他,他懒洋洋地站着,眉梢一扬,嘴角勾着,衬得人格外有少年气。
令人一瞬心跳加速。
但下一秒,燕啾心跳就加速不起来了。
因为蒋惊寒拖着尾调,略显慵懒地回答,“二十一世纪。”
燕啾:……
杨林:……
全班少数几个知道正确答案的同学:……
?
就这?
寒哥,你专门起来气人的?
燕啾看着杨林无言到极致,失魂落魄怅然离去的背影,觉得她很懂他。
她真诚地望着蒋惊寒,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蒋惊寒,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蒋惊寒坐下来,长腿一伸,很理直气壮,“你不懂。我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燕啾:“?”
对面人一只修长且指节分明的手扣着脖颈,缓慢地活动了一下,眉眼微垂,声音漫不经心。
“我这不是得树立一下我历史不怎么样的形象,不能崩了理科科草的人设。”
“做人不能太完美,不然别人怎么活啊。”
燕啾:……
那你还想的挺周到啊。
理科科草。
牛逼。
燕啾沉默半天,实在找不到什么话接,就又趴下去睡了。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听见蒋惊寒在问宋佳琪什么,但感觉有东西压在她身上,意识也不太清醒,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还做了乱七八糟的,被巨蟒追逐着穿越丛林的梦。
她如坠落般惊醒,坐起来捂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
趴着睡的时候压到眼睛了,现在看东西还有点模糊。
但可以看清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隐隐约约听到操场传来广播声,燕啾眯着眼辨认了下时间,大概是周一升旗仪式时间。
……只有她一个人在教室里。
小腹还隐隐作痛,一阵又一阵。
她心里莫名有点空。
耳边是操场的人声喧闹,主持人抑扬顿挫地念着上周运动会的最后成绩,大家欢呼雀跃地参与颁奖。
而她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里,好像被遗忘在另一个星球。
疼痛也好,难过也罢,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感受。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会有这种想法。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最多不过提供些无关痛痒的安慰,没用又浪费时间。
负能量来的猝不及防,就那一瞬间,她感到有些难过,自我调节无果。
你好脆弱啊。
她面无表情地想。
突然“哐铛”一声,燕啾皱着眉往后看。
蒋惊寒用脚轻轻踢开教室后门,拎着个小袋子走进来。
他逆着骄阳,日色明媚又温柔,看不清眉眼。
但少年身形挺拔清隽,缓慢却恣意地向她走近。
“受不了就请假,死撑什么。”
他哂了一声,单手拎着袋子,轻轻扔到她面前。
燕啾一顿,半晌,慢吞吞伸手,拿起那一盒药。
她常吃的止疼药。
燕啾倒了水吞下一颗,才眯着眼看他,问,“老朱不在学校,你怎么出去的?”
蒋惊寒顿了顿,“哦,我找老邓头开的假条。”
然后又伸手拨弄了一下栀子花叶,貌似漫不经心地谈起另一个话题。
“那爷爷的花都开了,你这怎么还没开。”
“不会是假的吧。”
栀子花还包着骨朵儿,含苞待放,看起来怪害羞的。
燕啾没回他这句话,伸手从他校服上,拿下一片被衣领卡住的银杏叶。
她声音很淡,“嗯,那邓主任办公室里的银杏长的真不错。”
……
去政教处怎么可能落上银杏叶。
一中只在环操场和学校围墙一圈的地方栽了银杏。
蒋惊寒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邓仁民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了。
老政教处主任横眉倒竖,发上指冠,伸出一只手指着他。
“小兔崽子,我怎么又看见你翻墙!”
蒋惊寒:……
操。
-
燕啾吃了药大概半小时后就感觉不到疼了。
蒋惊寒在她旁边写着千字检讨,她瞄了一眼,他下笔不带思索,精湛好句信手拈来,还极富文采,仿佛背诵的检讨范文一般。
燕啾噎了一瞬。
……这得有多熟悉。
老邓本来想罚他三千字,因为他是个惯犯,仗着一中围墙矮,且没什么防盗措施,就屡教不改。
燕啾看在那盒止疼药的份上,帮他解释,求了个情,从轻发落了。
燕啾想起老邓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晚上八点,下课铃声响起。
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走读的准备回家,住校的慢慢聊着天,准备回寝。
“你先下去。”燕啾挥手催他。
自从两个人一起回家,燕啾一直坚持让他先下楼,到楼下等她。
她晚几分钟,人走了大半,才下来。
美其名曰,避嫌。
今天也不例外。
蒋惊寒闻言,无声地磨了下后槽牙,十分不爽。
然而再不爽,还是到楼下等燕啾去了。
杜飞宇在前面偷瞄了他们一眼,小声问宋佳琪。
“啾姐是不是还不知道啊?”
宋佳琪往书包里塞着《高中必刷题》,没看他。
“知道什么?”
“全班同学都早就知道他俩有段故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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