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风花艳绝秦时楼

　　柳三变决定应邀参加这次神秘的会面，自来京之后他没有得罪过什么过人，除是林德常以外。如果这一次还是林德常不死心要找麻烦，柳三变决定陪他玩到底，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由于对方请帖中写明是邀柳三变一人过去独晤，玉香等人虽然担心他有什么差错，却也不能跟着柳三变一起赴约。

　　次日中午，柳三变将布块包裹的黄泉剑背到身上，就这么单人只剑去赴约。居香楼是一间豪华的大酒楼，由于里面吃食太奢华，柳三变觉得没有必要在那种地方乱花钱，所以他们几人都没有上去吃过饭。这一次对方邀柳三变到居香楼见面，足见是一个有身份之人。

　　柳三变来到居香楼，见眼前楼高三层，层层飞桥栏槛，互相交通。珠帘玉雕足见华美，来往出入尽是大富大贵之人，更不缺肩香女子秋波频频，醉心更胜美酒。

　　柳三变不知约自己的人是谁，走进楼去随便转荡，有伙计过来招呼柳三变只说要找人。那伙计上下打量柳三变一会，忽然问：“公子莫非姓柳？”

　　柳三变点头道：“在下柳三变。”

　　那伙计连忙道：“柳公子请这边走，客人在贵宾间等候着呢。”

　　他将柳三变带上二楼的套间，推开一扇厚木门，然后柳三变看到一个装潢堂皇的房间，房间里两中年人在喝饮美酒，其中一人赫然就是柳三变之前在黑木林搭救过的中年文士。

　　“原来约我之人竟是他！”柳三变想不到对方京城大官，居然还真的记得住他这么一个黄毛小子，感觉有些意外。

　　那中年文士见到柳三变马上呵呵笑着起身恭迎：“小兄弟近排过得还习惯吗？京都恬噪之地，一时不习惯也是自然。不过看兄弟精神不错，果然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我们都是老家伙了，哈哈哈哈！”

　　柳三变回了礼，然后道：“原来约我来的人是大叔，惊得我。我就纳闷刚来京城怎么可能有人认识我呢！”

　　中年文士摇头笑道：“小兄弟可说错了，约你之人并非是我，我只是来噌杯水酒的而已。”

　　柳三变闻言不禁将目光转向中年文士对面所坐的那个中年人身上，那中年人身穿着淡黄色锦服，默默坐在那儿虽不发一言，却自然有一股常人没有的威势。他的眼神平正浩大，身上散发着柳三变从未见过的尊贵气质。

　　“这位大叔，你又是什么人？”柳三变不由好奇问道。

　　中年文士正要说话，却被那华服汉子举手制止，他微微笑道：“我叫赵平，是听闻寇兄说了小兄弟你的事，心里向慕得很，是以约小兄弟过来一见。”他向柳三变招手，招呼他坐到桌边来，同时亲手给他倒了一杯美酒。

　　柳三变丝毫不客气，没有拿酒喝而是在桌上摘了颗葡萄放到嘴里，他不禁问：“哦，我有什么事值得别人说的？”

　　赵平举起玉杯小饮了一口才道：“听寇兄说他们夜晚行船渡过一处浅水弯，结果遭到妖物袭击，全船人员被逮擒起来，后来还是小兄弟神勇救出了他们，否则他们现在要葬送于妖怪之腹。小兄弟年纪轻轻有这等除魔卫道的本事，实在是了不起啊！”

　　柳三变不以为意挥了挥手：“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那妖怪本性也不坏，所以我才能将人救出来，不然的话恐怕未等到我出手船上的人都要被杀光啦！”他一边回答一边不忘为小九说几句好话。

　　赵平眼睛一亮，问道：“这么说来小兄弟真的懂得驱妖拿魔之术喽？”

　　柳三变不知他要做什么，想了想道：“我只是略通一点玄术而已，不怕说什么驱妖拿魔。大叔你是不是被什么妖物缠上了所以想找我帮个忙？”

　　赵平看了旁边中年文士一眼，叹息道：“没错，最近赵某的确是惹上了不干不净的东西，正苦于找何人来处治。”他脸上闪出一丝怒意，“不过那些妖物最近也太猖狂，居然敢动到我头上来，哼！实在太不将人放在眼里！”

　　知道了他的目的之后柳三变倒是很爽快地答应：“如果有我可以尽点微薄之力的地方尽可开口，我虽然道行不高，不过对付几个寻常邪物还是有点自信。”

　　赵平喜道：“如此甚好，赵某正巧有事拜托小兄弟帮忙！”

　　柳三变端起酒杯轻啜一口，感受着温香入腹，口腔余香。他呼了口气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尽可以说来听听！”

　　赵平轻轻叹了叹气，便开始说：“我……我在京城中做的是丝绸生意，几年下来也积了点小钱，但是生活虽然富足，日子过得却尤其空苦，一时难熬便开始流恋香楼……”他看了柳三变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便继续往下说，“五月里，我在秦时楼认识了师师姑娘，师师虽然身处红尘之地，却是清贵高洁不染俗息，简直就像是人间仙子那般。赵某一时心志不坚为之倾醉，从此便置其他红粉于不顾，一心只想博得美人芳心。”

　　“六月一次机会，我与师师有机会独自会面，两人畅谈甚欢，师师也对我款情暗献，两情相悦自然乐得我颠狂！”赵平脸上露出痴迷的神色，一旁的中年文士轻轻摇着头。

　　“但是好景不长，正在我与师师情意绵绵之际，她却开始病卧于床，怎么治都治不好。开始时还以为是医者德行不够，后来请遍京中名医，发现师师病情还是不见起色。这时一个道士告诉我，师师很可能不是生病了，而是中了邪，必须找人将她身上邪物驱赶走她才能得到好转。”

　　柳三变听到这里明白过来：“原来大叔是想找我给那个叫师师的女孩驱邪吗？”

　　赵平点头道：“是的，京中沽名钓誉的骗子不少，有真本事的人却没有几个，而恰恰此时听了寇兄说出小兄弟你的本事，于是我马上想到这件事情得要你出手帮助，是以冒昧邀请小兄弟过来一晤。”

　　柳三变弄清事情原委，想都不想就答应道：“这事我试试，只要能帮得上忙肯定帮。”

　　赵平淡淡笑道：“小兄弟果真是个热心人，总之这一次若是帮得上忙，我绝对不会让你白忙。”

　　柳三变知道他所指的是报酬方面，本来他是不想要什么报酬，但是见这个叫赵平的人很有钱的样子，若是要他支付一点儿报酬也不算什么吧。而且他和玉香心月寄在小九身上吃喝了这么多天，总得想办法还回去一点。最终柳三变还是没有提出反驳，也不问报酬多少，很爽快地将这事答应下来。

　　解决了正事，赵平留柳三变吃了顿饭，并随便闲聊一阵便散了宴会。柳三变向两人告别过便返回自己落脚的客栈。

　　众人都在着急地等他归来，终于见到柳三变平安无事走进客栈，玉香忍不住先扑了过去，拉着柳三变问长问短。

　　柳三变笑道：“只不过是应酬一下而已嘛，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玉香敏感问：“应酬？”

　　柳三变解释道：“是有人找我办事啦，就是上次我们从河底救出的那位中年大叔，他将我介绍给另一个富商，要我帮他一个忙，就是这样而已。”

　　玉香听到不是所想的那种应酬，心马上松了下来。

　　心月问了一句：“到底是要帮他什么忙？”

　　柳三变找条椅子坐下，漫不经心道：“哦，也没什么。就是他在青楼上看上的一位姑娘生病了，他要我过去帮忙看看病。”他舒服地倚在椅子上，却忽然发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柳三变奇怪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心月望了望小九道：“九丫头，你怎么看？”

　　小九哼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心月自己也叹起气来：“想不到才来京城没几天，七哥儿已经坏到那种地步了。”

　　而玉香默不作声地抿着嘴，看样子非常伤心。

　　柳三变哭笑不得：“喂喂喂，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只不过是要去青楼看个病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吧？”

　　于盘寒还嫌不够乱，叹气拍着柳三变的肩膀：“站在道德的立场上，我要谴责你。不过站在男人的立场，师兄，我顶你！”

　　“滚！”柳三变将于盘寒踢开，拉起玉香的手道，“香儿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学坏的心，这一次真的只是去替人看病而已。那女人估计是沾染上什么邪物才卧床不起，我这是去除妖魔呢！”

　　玉香从来都不会让柳三变为难的，强颜欢笑道：“少爷我相信你，你并不是做那种事的人。”她笑得有点勉强，可见心里并未真正释怀。

　　见场面有些尴尬，小九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了，她挥了挥小手，傲气道：“这事就交给本大人去办！我会跟着小七去那个什么欢情场所，一直监视小七不让他做出禽兽之行！”

　　柳三变伤心地躲在一角，想不到自己居然在别人心中是如此的不堪信任，他感到大受打击。

　　而其余人现在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开始就着小九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发起一场热热闹闹讨论。最后心月认为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一来可以保证柳三变的人身安全，二来也可以保证监视之下的柳三变不会做出坏坏的事情。玉香当然更高兴，她相信自己少爷的品德却不信任青楼中那些坏女人，如果有小九跟在旁边的话，少爷就不会跟着那些女人学坏了。于盘寒为了保护自己师父的名节，建议她扮成一个书童的模样跟着柳三变就可。

　　待事情全盘敲定，这些人甚至连问都没有问柳三变一句，这令柳三变更为之伤心。“可恶，难道我就是这么不值得信任么！”柳三变悲哀之极。

　　然而在次日柳三变书生打扮带着装扮成书童模样的小九第一次登上秦时楼熟悉环境之后，柳三变终于明白为什么玉香她们会如此担心自己学坏。因为这青楼场所确实是一个很容易引人使坏的地方！

　　柳三变第一次进入秦时楼，由青楼里的妈妈带到了一间布置情趣的房间，打听到柳三变是第一次出入烟花之地，妈妈喜笑颜开呼喝了一堆的莺莺燕燕来照顾柳三变。之后柳三变的身上就不停过有小手乱触乱摸，那些女子的热情令柳三变脸红耳赤渐渐消受不起。虽然他没有经历过男女情爱之事，但是也和玉香偷偷地胡闹过，该懂的事情还是懂的。不过他却从来没有遭遇过这么主动的女人，她们的主动程度令柳三变这个荒唐少爷都感受太过分了！

　　“这就是青楼女子与普通女子不同的地方吧，难怪香儿担心我要学坏的。”柳三变在想。虽然身边明艳一片，不过柳三变定力非凡，始终保持住自己心智。

　　而反观作为监视之人的小九，这个玉貌朱颜的骄俏书童也很受一批姐姐的“照顾”，这些女人一个个依在小九身上乱磨乱蹭，最后闹得小九面如喷血软软地倒地椅子上，她已经先于柳三变被红粉肉阵攻陷了。

　　柳三变无奈地摇着头，“看来这丫头可色得紧呢……”他不再管小九了，任由她闹去吧。这一次他来是先熟悉一下秦时楼的环境，看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地方。二来也是想打听打听那个师师的情况。

　　白天他已经去找赵平聊过，问过他一些关于师师的事，然而他很快发现从一个陷入痴迷的男人嘴里是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才亲自来秦时楼打听。

　　“师师？哼，莫非公子也对那种装模作样的女人感兴趣么？男人的品味真差劲！”柳三变怀中一位女子道。

　　而靠在他身侧的另外一名女子冷笑道：“男人嘛，都是觉得吃不到的才香，我真不觉师师那小臭妮子有什么好！”

　　柳三变微笑不语，心里却在想：看来那个师师在秦时楼里人缘不是很好呀。

　　他又询问了一些师师的生活习惯，问她平时喜欢去的地方有哪些，喜欢吃什么东西。最后整理一下得来的消息，柳三变分析那个师师是青楼中的一名清倌儿，不常外出，无事便在自己房间练习琴艺，自命清高不喜与楼中姐妹们交往。至于说她“脾气坏”“小气”“闷骚”什么的主观评价，柳三变觉得在没有见过本人时还是先忽略去的好。

　　经过一翻分析，柳三变觉得这个师师染上邪物很可能不是在外头，而就在这个秦时楼里面。青楼向来是秽阴之物聚集的地方，一个不小心沾染上也不是什么怪事。怪就怪在柳三变问过别人，知道楼里姐姐妹妹中只有师师一人生病，而其他人都健健康康。这是巧合，还是邪物专门盯上了那个师师？

　　柳三变觉得事情还有待进一步考究，在感受不到秦时楼有什么异样的情况下，柳三变决定将污秽的源头揪出来，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师师好转。

　　得到足够的情报之后，柳三变觉得是时候离开了，此地不宜久恋，待久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妈妈和那些姐姐都觉得很可惜，说柳三变一表人才，不能留下来共度春宵实在太遗憾了。

　　遗憾归遗憾，但是她们没有因此而少收柳三变的钱。待临走结算时柳三变才惊然发现就坐了这么一会儿，居然花费了足足五十两白银，这是他们前十来天在京城吃吃喝喝花去的总和呀！

　　柳三变暗叹这个青楼还真的是个销金窟，这种地方是醉人的仙宫同时也是吃人的地狱。

　　由于小九已率先阵亡，一路上柳三变只得将她背回客栈去。感受到她热烫烫的身体紧紧贴在自己后背，柳三变不禁笑了起来，想小孩子抵抗力真差，这只小猫妖恐怕从未见识过人类之间的那些情趣之事吧。

　　“小……小七，这是什么地方？”小九微微呻吟着问，还没有从刚才的销魂中清醒过来。

　　柳三变没有好气道：“别多问，我背你回家，真是的！”

　　一路回去也不轻松，背后的小九老是像条毛毛虫一样乱拧乱扭，柳三变喝了她几句她也不听，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好不容易返回到客栈，见玉香她们没有回房而是坐在外面等待着。柳三变先将小九送到房间去睡觉，再出来向玉香她们交待了在秦时楼发生的事情，反正她们会审讯的，这一次柳三变很自觉。

　　心月等人对柳三变的表现还算满意，勉勉强强打了个六十分，只是他们想不到小九居然那么的不济，居然比柳三变先败下阵来，实在太丢人了。

　　于盘寒失落地蹲在一角，自己心目中神圣般存在的师父居然是个色女，这令他大受打击。还好柳三变安慰了他一阵，告诉他“伟人之所以可爱是因为他们身上的缺点”这个道理。

　　聊完闲事，心月问柳三变打算怎么着手处理师师那档事。

　　柳三变想了想说：“还是找个机会让赵大叔安排好与师师见一面再说，有些情况现在无法摸准，具体办法还是得见过本人之后才能制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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