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玲玉的世界（中）
“我新找了个做媒体公关的来当我助理，她可厉害了，已经帮我涨了300多的粉丝。”，曾玲玉神采奕奕地对张玉生说道。
“那可太好了。”，张玉生替老婆高心，他笑眯眯，“我也有个好消息，我创的那个围博号多了两位新粉，还在你的动态下面留言了，你赶快去和她们互动一下吧。”
曾玲玉低头玩着手机，漠不关心，“才两个啊，人太少了，我现在没空，你不知道我那200个人的扣扣粉丝群有多热闹，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在忙着回复群里消息呢。”
张玉生略显难堪，确实和两百个比起来，两个实在太少了，不值一提。
接下来的日子里，曾玲玉的事业焕发第二春，发展蒸蒸日上。
阿琴利用自己的公关经验与人脉，帮曾玲玉在围博上新建了一个大v号，上来就有10万的粉丝量，每天的关注度也在直线上升，同时各种营销手段轮番着来，打榜，反黑，控评，人气日益见涨，甚至在曾玲玉拍完戏，回到小区时，门口都有七、八个守着她的粉丝，找她拍照，要签名。
曾玲玉乐在其中，只是刚投入演戏还没努力多久，在每天被阿琴拉去拍写真，接受小杂志，小媒体的专访，甚至开起了直播的情况下，她再也挤不出时间沉下心来背台词，磨炼演技。
这天，曾玲玉和阿琴在家中开会讨论关于即将临近的电影发布会，主旨只有一个，让曾玲玉出尽风头，力压其他几位主演，成为舞台上最闪耀的那颗星。
阿琴胜券在握，“我已经安排好了，等到发布会那天，会有2000多的粉丝到现场为你加油助威，到时候不止是商场里面，外面的广场，街道，马路，水泄不通围得全是你的影迷，每个人手里都举着张红色应援牌，汇聚成一片只属于你的红色海洋。”
曾玲玉听得如痴如醉，她已经脑补出那种众星捧月的画面，巴不得发布会现在就开，曾玲玉激动地握紧阿琴的右手，“阿琴，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阿琴拍了拍曾玲玉的手背，“绵薄之力而已，都是我应该做的，另外我帮你找了位唱歌非常好听的粉丝，等到发布会那天就由他来同你情歌对唱。”
曾玲玉愣了愣，情歌对唱环节，她已经同张玉生约定好了，“我已经找到粉丝来跟我唱了，这就算了吧。”
“喔？你找的那个粉丝，他唱功怎么样？”
曾玲玉摸摸脖子，面露窘色，“还好，一般般吧。”
“一般可不行，”，阿琴立马否定，“发布会那天可是有很多电视台，媒体到场的，情歌对唱又是重要环节，唯独两个人都唱得出彩，才能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才能帮你提升人气，我找的那个粉丝当初可是参加过中国好嗓子呢，实力扛扛的。”
“可是”,曾玲玉有点为难，如果要换人的话，怎么去跟张玉生说呢，他知道以后肯定会伤心的。
“放心吧，信我的没错，就这么定了。”，阿琴替她拿定注意。
房门被打开，张玉生胸前抱着一堆宣传单走了进来，他把宣传单铺在桌上，乐呵呵道，“老婆，我帮你做了几百张宣传单，等明天我就到街上去分发，替你的电影发布会拉人。”
宣传单正中央是曾玲玉在电影里的剧照，下面标明了电影发布会的举办时间和地点，背面写着关于曾玲玉的个人资料介绍，他还贴心地列出几部曾玲玉的代表影视作品。
阿琴瞥了一眼宣传单，鄙夷，“都什么年代了，还发宣传单，咱又不是游泳健身，既老土又不环保。”
曾玲玉也觉得这种方法，显得自己非常掉价，不是一个当红明星该干的事，她委婉地说道，“老公，宣传单就不用发了吧，阿琴她已经安排好2000多位粉丝去现场支持我了。”
阿琴得意地瞟向张玉生，张玉生羞愧地低下头，无奈作罢，刚打印出来的宣传单一张都没往外发，便全被扔进了储藏室。
讨论结束后，阿琴起身告辞，刚出房门，还没走到电梯口，她就被依依给拦了下来。
依依不说话，满脸堆笑，笑得阿琴心里发怵。
“你，你想干嘛？”，阿琴捂住自己的包包。
“琴姐。”，依依叫得非常客气，“我想问问您那个扣扣粉丝群，我能加入吗？”
阿琴松了口气，问，“你是曾玲玉的粉丝吗？”
“当然了，十年老粉。”，依依挺直腰背，说话力道很足。
“嘿，还真少见啊。”
“啥？”，依依奇怪。
“没什么。”，阿琴急忙改口，顿了顿，说，“我们粉丝团的加入条件是很苛刻的，需要看看你对曾玲玉有多了解。”
依依胸有成竹，“很了解，她几岁出道，演了什么电视剧，电影，获得了什么奖项我都一清二楚。”
阿琴点点头，“好，那我问你，玲玉姐今年多大？”
太简单了吧，依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36。”
“错！”，阿琴失望地摇头，“作为粉丝，玲玉姐就是我们心目中的不老女神，岁月是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的，所以她永远都是18岁。”
说得好有道理，依依反思自己方才的回答过于唐突。
阿琴继续问，“玲玉姐最擅长演什么类型的电视剧？”
“这还用说，当然是古装”,话还没说完，依依便迅速闭上嘴巴，改口，“她什么类型的电视剧都很擅长，演什么像什么，无可挑剔。”
“错！”，阿琴叹了口气，“术业有专攻，演员都有适合自己的剧种，星爷最擅长演喜剧，新垣结衣最擅长演言情剧，休杰克曼最擅长演金刚狼，作为观众，我们应该有一双慧眼，不能因为玲玉姐是我们的偶像就盲目推崇，说她演什么都合适，这样只会把偶像捧得越高摔得越惨，所以她最擅长的只有一种，那就是古装剧。”
哎呀，本来能答对的，依依懊恼不已。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啊，我在问你最后一题，答对了，你就能进粉丝群。”，阿琴抿抿嘴，“你是怎么看待凤凰晚报专访曾玲玉的文章中，提到她的演技毫无亮点可言的？”
最后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了，依依闭上眼睛，在脑中思考斟酌了好久，这才开口，“首先，作为粉丝，我们应该誓死捍卫偶像的荣誉，但要保持理性，不能胡乱指责与我们观点不同的人，我们应该拿出玲玉姐作品中的精彩集锦作为有力证据，进行反驳，其次，作为观众，我们应该认识到人无完人，偶像也不例外，玲玉姐既然有演的出色的地方，那就必然会有演的平庸的地方，我们应该抱着一颗公正的心态，去敦促自己的偶像一点点地进步，从而获得更多人的认可。”
“好！”，阿琴微笑鼓掌，“说得实在是太好了。”
“这么说，我能进粉丝群了。”，依依喜出望外。
“不能。”，还没过一秒，阿琴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为什么啊？”，依依不解，她自认为刚才回答得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因为凤凰晚报根本没有采访过玲玉姐，你连这都不知道，还说你非常了解她，不好意思，你没有资格进入粉丝团。”，说完这句话，阿琴便离开了。
依依望着阿琴远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可疑的光芒。
“我为什么要帮你？”，林类往椅子靠背上一躺，装大爷，语气轻佻。
依依脱口而出，“因为我们是邻居啊，互帮互助嘛。”
“呦，”，林类轻蔑一笑，“那你说说看，你帮我啥了？”
“我帮你,”,依依回想了会，好像确实没帮林类做过啥事，“总得有一方要先付出的，你这次帮我，我下次一定帮你。”
“用不着，我自力更生，从来不求别人帮忙。”，林类十分傲娇。
好啊，软的不吃吃硬的是吧，依依变换脸色，口气改为威胁，“我最近再写一个剧本，讲得就是关于我们5个人的故事，你要是帮我，我就把你写得好点，不帮的话，嘿嘿，我就把你写成一个作恶多端，两面三刀，狼心狗肺的卑鄙小人，等我的剧本被拍成电视剧后，全国人民都会看到你的丑恶嘴脸。”
“那敢情好啊。”，林类喜上眉梢，“不瞒你说，我的欣赏品味和别人不同，我喜欢反派，什么小丑，汉尼拔，伏地魔都是我的最爱，我只求你把我写得越坏越好。”
“你”,依依被气得说不话来，只好作罢，“不帮拉倒，我去找别人。”
依依转身要走，林类突然叫住她，“等等，你去找谁帮你？”
“找黑客呗，破解一个扣扣群的验证密码罢了，网上一搜一大把。”
“你去找黑帽子？那群利欲熏心，败德辱行的黑帽子？”，林类感到不可置信。
“黑帽子怎么了，起码人家的it技术比你这个负责网络安全的白帽子强多了，我看你啊，连破解的方法都不一定知道。”，依依挑衅。
“呵，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最简单的字典破解，最野蛮的暴力攻击，还有通过钓鱼电子邮件，恶意键盘记录器，甚至使用搜索蜘蛛爬网，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上钩了，依依继续刺激林类的好胜心，“光说不练假把式，你有本事今晚就破解出来给我看看啊，否则别说我看扁你。”
“一个晚上？切，”，林类打开电脑，十指在键盘上舞动翻飞，“我一个小时就给你把密码破解出来。”
临近发布会的前几天，张玉生的行踪越来越奇怪，每天早出晚归，一个人不知偷偷去哪又干了些什么，晚上回到家后倒头就睡，曾玲玉问他他也不说，如果不是知道他没这个胆，曾玲玉甚至怀疑张玉生是不是在外头包了二奶。
又是晚上11点多，张玉生才回到小区，正往里走着，前方围了七，八个人吵吵嚷嚷，定睛一看，人群正中间不是阿琴么，只见她左手拎着包包，右手从包里拿出一沓子的零钱。
“小刘，喊破嗓子，50，小马，晕倒在地，80，小李，泪流满面，100。”，阿琴将对应的钞票一张张发给众人。
最外围的小杨不服气，“琴姐，我怎么才30啊，你都不知道我面部表情做得有多认真，多感人。”
阿琴撇了撇嘴，“你那五官全都集中到一块去，扭成一团，知道的，你是见到偶像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便秘拉不出屎来呢，下次曾玲玉在出现时，你就演得正常点，叫两声，上去要个签名就可以了，别给自己加那么多戏，很容易露出破绽的。”
“今天有个新来的啊，来这是你工钱。”，阿琴看都没看便将一张钞票塞给一位刚刚围过来的人。
张玉生捏着钞票，愤然，“琴姐，是我，玲玉她老公。”
。。。
“不行，我得告诉玲玉。”，张玉生要走，阿琴一把拉住他，“你把真相告诉她的话，后果会有多严重你知道吗？”
张玉生停下脚步，阿琴接着说，“电影发布会明天就举办，你不会想没有一个粉丝去支持曾玲玉吧，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就算有那么多粉丝又怎样，还不都是你雇来的演员。”，张玉生驳斥。
“有句话你听说过没，fakeittillyoumakeit，假装自己可以，直到你真的可以，曾玲玉的人气下滑严重，这也导致她经常焦虑，消沉，觉得自己无论在怎么努力都无法重获曾经的辉煌，但是在我请来这么多演员扮成粉丝支持她以后，你难道没有很明显地感觉到她比以前更加自信，更加开朗了吗，现在的她动力十足，对事业充满希望，这样长久下去，便能凭借这股干劲吸引到越来越多真正喜欢她的粉丝，如果你现在去揭穿我，无疑是一脚将曾玲玉踹入谷底，她很可能会因此而一蹶不振。”
张玉生不说话，他低下头，踌躇不前。
阿琴走到他身边，轻声，“善意的谎言是避免给他人带去伤害，你肯定不想让曾玲玉伤心的，对吧。”
轻手轻脚地开门到家后，张玉生松了口气，卧室里没有透出亮光，看样子曾玲玉应该是已经睡了，他去洗手间准备洗漱，“啪嗒”灯一开，只见曾玲玉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马桶上等着他，张玉生吓了一跳，“老婆，你干嘛摸黑坐在马桶上啊，快吓死我了。”
曾玲玉瞅了他一眼，质问，“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去哪了？”
“没去哪啊，睡不着就在小区里瞎逛了会。”，张玉生干笑几下。
“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喜欢你瞒着我，如果你是嫌弃我年龄大，想另外找个小妖精，你就说明白，我不拦着你。”，曾玲玉生气扭过头，眼角闪过一丝泪光。
张玉生赶忙上前安慰，“我怎么可能出轨呢，你这么漂亮我已经很知足了。”
“那你到底干嘛去了？”
“我去健身了。”
“健身？健身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我不是想等练出八块腹肌来，在给你个惊喜嘛。\"，张玉生调趣。
“讨厌。”，依依嗫嚅一声，撩开张玉生的t恤，里面果然有两块不是怎么很明显的腹肌。
“好吧，那我暂时相信你，你还有什么事是没告诉我的吗？”
张玉生愣了一小会，然后用力摇头，“没有，我对你绝对坦诚相待。”
“哦，那你是指心里上呢，还是指□□上呢。”，曾玲玉靠近张玉生，用手指撩拨他肚子上的两块腹肌。
不知何时站到卫生间门口的林类终于受不了了，“拜托，要发情到卧室去好嘛，别占着马桶啊，我要拉屎的。”
两人回到卧室后，林类将卫生间门关紧，嘴里小声抱怨，“所以我才最烦和情侣住一块了，哪哪都能当炮房，有没有考虑过单身人士的感受，素质何在？”
发布会如期而至，曾玲玉在试衣镜前试穿礼服，张玉生抱着几套西装走了过来，“老婆，你帮我看看，我是穿这件蓝色的西装好，还是这件棕色的西装好看？”
曾玲玉笑，“你又没参演电影，干嘛穿这么正式？”
“我不是要登台和你情歌对唱吗？那不得穿得帅点。”
糟糕，还没告诉他，他的名额已经被别人顶了，曾玲玉甚是为难，支支吾吾，“老公，那，那个”
“怎么了？”
曾玲玉本打算坦白，但当她看到张玉生那双期待的小眼神时，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她指向一件黑色西装，“还是那件好看，显白，我在帮你配条蓝色的领带。”
张玉生满意地笑笑，“还是你会搭配。”
手机铃声响起，是孙导演打给曾玲玉的，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按下熄屏键，将手机扔到一旁。
“你不接吗？”，张玉生奇怪，那可是剧组导演打来的电话啊。
“不想接。”
“为啥，你们两吵架了。”
曾玲玉埋怨，“他竟然当着剧组那么多工作人员的面说我最近演戏不认真，演技又倒退到以前了。”
张玉生也很明显地感觉到，曾玲玉对待演戏没之前用心，晚上回来后只顾着回粉丝群的消息，以及在网上po动态，剧本连翻都不会翻，“可能导演是为了鞭策你，让你多进步些呢。”
“我还需要进步？”，曾玲玉趾高气扬，“我已经这么红了，坐拥千万粉丝，在粉丝心目中我就是完美的，本女王是顶流，是神，他一个小导演竟然敢忤逆我，改天我让粉丝给他家里寄刀片，煞煞他的威风。”
张玉生惊得咽下一口唾沫，事情好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时门铃响起，阿琴笑眯眯地走进屋，“大明星都准备好了？”
曾玲玉满面春风，“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阿琴先是瞅了瞅张玉生，又走近曾玲玉，小声道，“有点事，我想和你单独说下。”
两人步入卧室，关紧房门，张玉生起了疑心，他轻手轻脚地跟上前去，侧过身子趴在门板上偷听。
房间内传来两人的窃窃私语。
“这样啊，那大概需要多少钱呢？”
“按照每人一百算的话，至少需要20万。”
“20万,行，这笔钱我来出吧，待会给你转过去。”
房门打开，阿琴出来后便告辞离开，张玉生急忙冲到曾玲玉面前，“什么事，为什么你要转20万给她？”
“哎呀，你怎么偷听别人谈话啊，”，曾玲玉嗔怪，“没啥事，阿琴她体谅那2000多的粉丝千里迢迢跑过来支持我，打算请她们聚餐一顿，但是粉丝后援会的资金因为前期宣传过多，已经见底了，所以我提出这笔钱先由我来补上。”
“什么！”，张玉生感到不可思议，“我还没听说过粉丝后援会的资金要明星来出的，你不觉得她是在骗你吗？”
曾玲玉无所谓，“20万也就一笔小数目，阿琴她对我那么好，还给我拉来了这么多粉丝，怎么可能骗我呢？”
张玉生终于忍不住，说出了真相，“那些粉丝是假的!全都是托，我昨天晚上回小区的时候，就碰到阿琴在给他们发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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