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女大当不当嫁（下）

晚饭过后，秦妈妈躺在沙发上看剧，依依坐过来,瞟了眼电视，“妈你什么时候看起谍战剧来了，你不是喜欢看琼瑶剧的吗？”

        秦妈妈嘟囔着嘴，沉吟片刻，“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开始看谍战剧的，大概是你马叔叔喜欢看谍战剧，我就陪他一起看，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依依抢过遥控器，“谍战剧多难看啊，来，我们一起看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的琼瑶剧。”

        母女两人正看得津津有味，门铃声响起，依依喊林类过去开门，房门打开，曾玲玉牵着小川，一脸怨气地出现在门口。

        林类奇怪，“你来这干嘛？”

        话刚说完，曾玲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耳光抽了过来，重重地拍在林类右侧的脸颊上，直接将他鼻孔里塞着的用来止血的纸团打飞了出去，这一声闷响惊动了坐在沙发上看剧的母女二人，她们迅速赶到门口，只见曾玲玉面部表情痛苦狰狞，声嘶力竭地冲着林类呐喊道，“你这个无情的负心汉，我终于找到你了，九年前的那个深夜，你我一番激烈的云雨过后，万万没想到，我深爱着的男人竟然会欺骗，背叛，辜负我，偷走我所有的钱财就这样一走了之，你知道我这九年来找你找得有多么辛苦吗？！”

        林类捂着脸颊，呆呆地愣在原地，眼神中透露出迷茫与惊愕。

        秦妈妈同样一脸吃惊，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依依站在最后方，对着曾玲玉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演员，就是专业。

        曾玲玉向依依微微点头，继续发挥，“可你知道我爱你爱得有多深吗，即使你抛弃我，我的心里依然放不下你，这九年来，我含辛茹苦，独自将我们九年前爱的结晶抚养长大，来，林小川，他就是你的爸爸。”

        “爸爸！”，小川哇的一嗓子哭了出来，上前抱住林类的大腿，喊道，“爸爸，我终于见到你了。”

        秦妈妈看不下去，她指向曾玲玉，愤怒地质问林类，“小林，她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清楚。”

        林类茫然，“她”

        秦妈妈炮语连珠，“你这么做对得起依依吗？”

        林类磕巴，“我”

        秦妈妈对着依依，“小依，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男朋友出轨了你都不知道吗？”

        林类指向依依，声音颤抖，“你”

        依依迅速走到林类面前，举起胳膊，又是一耳光狠狠地拍在他左侧的脸颊上，林类被打得原地360度托马斯回旋一周，依依梗起脖子，怒火中烧，“王八蛋，亏我每天出去打工赚钱养你，你竟然在外面有别的女人。”，然而下一秒，她又紧紧拥住林类，“但是我不在乎，我知道你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对不对，你现在最爱的女人是我对不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不对。”

        秦妈妈使劲拉开两人，“傻丫头，你疯了吗，他孩子都有了，你还想和他在一起，现在立马给我分手，和他划清关系。”

        “我不！”，依依摇头晃脑，哭得呼天抢地，“他是我最爱的男人，如果我和他分开，那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相信爱情了，我再也不会和其他人谈恋爱了。”

        秦妈妈愤怒到了极点，看着眼前这个让女儿心碎与着魔的渣男，她气急败坏，刚想上去再给林类一耳光，却发现对方的左右脸颊已经被打成了猴屁股，于是她转移目标，朝着林类的腹部重重击上一拳，同时嘴里咒骂，“狗男人，竟然敢骗我女儿，你不得好死。”

        林类疼得弯腰成90度，他颤抖着双唇，半仰起脑袋，生无可恋地望向空中，在这一刻，痛苦，委屈与愤怒在他心里化成一团，他终于忍受不住，情绪在一瞬间崩溃，只听一声哀嚎，林类扑通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够了，我受够了，不就是一部手机嘛，我不要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阿姨，我实话跟你说了，我就是黄依依找来的托，我不是她的男朋友，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心疼她，不在逼她去相亲。”

        秦妈妈错愕地看向依依，依依见状不妙，赶紧把林类拉起来，“亲爱的，你胡说什么呢？”

        曾玲玉也配合着继续演了起来，“你个狐狸精，放开我老公。”

        “嘿，你骂谁呢，你才是狐狸精呢。”，依依双手叉腰，跟着对骂，秦妈妈真假难辨，一时不知到底该相信谁。

        “咣当”一声，隔壁房门打开，张玉生从里面探出脑袋来，他对曾玲玉说道，“老婆，声音小一点，刚刚物业给我打电话，楼上抱怨我们太吵了，打扰人家休息。”

        真相大白，秦妈妈扭头怒视依依，依依尴尬地笑了两声，接着坦白从宽，交代出了一切。

        秦妈妈难以置信，厉声斥责，“好啊，现在连你年迈的老母亲都敢骗了。”

        依依嗫嚅，“我本来也不想的，那还不是你一直催我相亲。”

        “你说什么，”，秦妈妈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想催你相亲吗，那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今年都多大了，再过3年就30了，你不着急吗，你不怕别人说闲话。”

        依依顶嘴，“就算没对象，我也活得好好的，除了你每天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根本没其他人说闲话。”

        秦妈妈上气不接下气，“行啊你，开始嫌我唠叨了，走跟我回老家。”，秦妈妈抓住依依的手腕就要往外头走，依依奋力挣扎，“干嘛呀，我跟你回老家干嘛，我明天还要去剧组上班呢。”

        “辞了，你现在的工作一点前途都没有，跟我回老家学习备战考公务员，明天我在安排你和隔壁王叔叔家的儿子相亲。”

        依依被彻底激怒了，她一把甩开妈妈，“你凭什么说我的工作没前途，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想变成你，为了家庭失去自我，放弃梦想，你已经忘了你最爱吃的是榴莲不是提子，你喜欢看的是琼瑶剧不是谍战剧，你的兴趣是唱歌不是帮老公煮饭，你现在开口闭口都是在谈论老公孩子，你有没有关注过自己，为自己说说话呢，你自己放弃了梦想，现在反过来又要剥夺我的梦想吗？”

        秦妈妈愣在原地，呆呆地看向女儿，依依眼噙泪花，转过身直接从消防通道一路跑下了楼。

        楼下便利店，依依从自动贩卖机内取出一罐冰啤酒，“咕咚咕咚”猛喝几下，紧接着吐出一大口冷气，她的情绪也跟着冷静下来，开始反思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老妈一定被她伤透了心。

        这时一个奶奶带着孙子从她身旁路过，孙子活泼好动，东跑跑西窜窜的，奶奶腿脚不灵活，但为了孙子的安全，始终笑呵呵地迈着蹒跚的步伐紧跟孙子后面，依依想到自己小时候也像这样，成天跑来跑去，到处玩耍，总把自己弄得一身泥才回家，回到家后，秦妈妈都会责备她几句，但每次责备完后，仍旧不厌其烦地帮她洗澡，换上干净衣服，然后再将早已准备好的香喷喷的饭菜端到她面前。

        或许妈妈是轻易地放弃了梦想，但何尝不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孩子呢。

        依依悔恨地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打给曾玲玉，没一会，曾玲玉来到便利店，依依担心地问，“我走了以后，我妈什么反应啊，是不是被我气哭了？”

        曾玲玉摇摇头，“不知道，你妈把她自己关在书房里，谁叫都不应。”

        依依惭愧地低下头，困惑地问道，“玲玉姐，你说结婚有什么好的？你和玉生哥每天生活在一起不腻吗？”

        “腻，当然会腻。”，曾玲玉不假思索，“睡觉的时候抢我被子，尿尿尿到马桶边沿得我去擦，我在看剧本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玩手机，时不时还会笑出几声打扰到我，有些时候我真想掐死他。”

        依依笑出声来，曾玲玉却话锋一转，“但你说好处嘛，也挺多的，每次我洗完澡后都是他帮我吹干头发，我事业不顺的时候他总会温柔地安慰我，最重要的就是，他每周得交三次公粮，你可别小瞧性生活，能提高免疫力，减缓衰老。”

        依依笑得更大声了，她心中莫名想到，确实，有个人能帮忙捉家里突然出现的虫子还真挺好的。

        曾玲玉继续，“但你也不能完全听我的片面之词，不幸福的婚姻也不少，家暴，出轨，性冷淡，所以你一定要看清对方，觉得合适在步入婚姻的殿堂。”

        依依点了点头，眺望远方的夜空，陷入沉思之中。

        书房内，秦妈妈落寞地坐在椅子上，回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以及依依哭着跑下楼的场景，她不禁怀疑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

        书桌上的一排奖杯吸引了秦妈妈的注意，都是依依参加剧作比赛获得的奖项，最中间的那个是依依人生中第一个奖杯，小学时期的作文竞赛奖，秦妈妈端起奖杯看了看，上面刻着“荣祝三年一班黄依依同学在校举办的以‘我的梦想’为主题的作文比赛中获得一等奖。”

        秦妈妈清楚记得依依将那篇作文和这座奖杯拿给自己看时，她脸上那份欣喜若狂的高兴样，作文的开头是这么写的，“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导演，拍一部属于自己的电影，然后邀请妈妈在电影里演唱插曲”

        现如今女儿正是在一步步朝着自己的梦想迈进，而她却说女儿的工作没有前途，换作是谁都会大发雷霆吧，仔细想想自己做得确实太不应该，枉费依依见到她来，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还特地买了礼物。

        对了，礼物，依依到底买了什么送给自己呢，秦妈妈经不住诱惑，撕开礼物盒的包装，一台古铜色的黑胶唱片机映入眼帘，外加一张印有邓丽君头像的唱片，秦妈妈将唱片放入唱片机中，那首经典怀旧的甜蜜蜜洋洋盈耳。

        秦妈妈听着音乐，缓缓晃动脑袋，嘴唇竟不知不觉慢慢张开，她伴着歌调小声跟唱，唱着唱着眼眶渐渐被泪水打湿。

        “咚咚咚”，依依站在书房外，敲了敲门，语气担忧地问，“妈，你没事吧？”

        书房内没动静，依依估计老妈还在生她的气，于是主动道歉，“妈，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气你的，你出来吧。”

        等了一会，书房内还是没有动静，依依无奈叹出一口气，妥协，“妈，我会和你安排的相亲对象见面，但对不对得上眼那就要看缘分了，不过我绝对不会把编剧的工作辞了去考公务员，这一点永远不可能改变。”

        话刚说完，书房门喀吱一下打开，秦妈妈一脸认真地说，“你不用去相亲了。”

        “啊？”，依依以为对方是在说气话，连声，“好好，我明天就去相亲。”

        秦妈妈不满，“你就不能听话一次嘛。”

        依依不解，“我就是听你话，才去相亲的。”

        秦妈妈，“那你现在不要听我的话。”

        依依，“不听你的话，那你要我不要听你的话这句话我要不要听。”

        秦妈妈，“你都没好好听我的话，我要你不听我的话你都不听，你还说听我的话”

        依依，“我是想听你的话，但你让我不听你要我听你的话，我还怎么听你要我不听你的话。”

        “打住，打住。”，秦妈妈做出暂停手势，“你真的不用去相亲，就算你想一辈子单身我也没意见。”

        “妈~”，依依撒娇讨饶，“我知道错了，你就别说气话了。”

        “谁说我这是气话，我是认真的。”，秦妈妈正说着，马叔叔的电话又打了过来，秦妈妈这一次直接拒接，她郑重其事地看向依依，“当年我怀孕的时候，曾经想过要不要把你打掉，去追寻自己的音乐梦想，但我不忍心这么做，虽然直到生下你的前一秒我还在想这样是不是不值得，但是看到你的第一眼，之前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为了你什么都是值得的，我自己做了自己的选择，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同样我也不想你后悔，你的选择在你自己手上，我不会再去干预，无论你结不结婚，你都是我最爱的女儿。”

        依依感动地鼻子发酸，上前一把抱住老妈，哽咽，“无论你催不催婚，你都是我最爱的妈妈。”

        隔天晚上，林类收到一个快递，一打开，一道金光闪过，一部崭新的七龙珠联名，12+256gpro版手机，林类颤抖着双手，将手机小心翼翼取了出来，然后紧紧抱在怀中，内心百感交集，一时竟没有控制住，坐在原地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喊，“这顿打没白挨，没白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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