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学的你，职场的我（上）

阳光小学的午休时间，小川趴在桌上，手拿铅笔，给语文课本上的杜甫画像涂上奥特曼战衣，画得正津津有味的时候，背后莫名感到一阵凉意，扭头一看，坐在他身后的阿刚正手拿钢笔，甩来甩去，小川急忙拉起后背的衣服一看，果然白色的制服上面多了些蓝色的斑斑点点。

        阿刚是班上的孩子王，长得又高又壮，性格调皮捣蛋，爱捉弄人，和哆啦a梦里的胖虎十分相似，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把钢笔墨水甩到小川的衣服上了。

        小川睁大眼睛瞪向阿刚，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所以想从气势上压倒。

        阿刚不吃这一套，态度嚣张，“你看什么看？”

        小川质问，“干嘛把墨水甩我衣服上？”

        阿刚摊开两手，“我又不是故意的，钢笔写不出字来，我甩两下而已。”

        小川不满，“你不会拿低点在甩吗，已经好多次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阿刚突然用力一脚踹向小川坐着的板凳，小川被踹得重心不稳，差点摔落下去，好在及时抓住了桌沿。

        “那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样，要是不服，咱两去外面单挑。”，阿刚从座位上站起来，脸孔直直逼近小川，恶狠狠地挑衅道。

        小川望着虎背熊腰的阿刚，心里发虚，不敢动弹，但脸上表情还得强撑着，眼睛瞪得更厉害了，连眨都不眨一下。

        阿刚嗤笑一声，坐回板凳上，“瞧把你吓得，都快哭了，呦，大家快来看呐，徐小川是个爱哭鬼。”

        小川连忙揉揉双眼，解释，“我才没哭呢，这是眼睛干得流泪。”，这时，班长婷婷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她满脸严肃地警告阿刚，“你要是在欺负同学的话，我就去告老师。”

        阿刚听到告老师三个字，便收敛下来，婷婷转向小川，关心地询问，“你没事吧？”

        小川感动地点点头，“谢谢，我没事。”

        婷婷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小川，“拿去擦擦眼泪吧。”

        小川一愣，“不用了，我又没哭。”

        婷婷安慰，“没关系，男孩子爱哭也很正常，我不会嘲笑你的。”

        小川急忙否认，“我不爱哭。”

        婷婷点头微笑，“嗯呢，我知道。”，说完却将纸巾强塞到小川手里，“这包纸巾就先留给你，不急着还我。”

        小川手里捏着纸巾，百口莫辩，“我真的没哭，我不是爱哭鬼。”，婷婷转身离开，临走前给了小川一个鼓励的眼神。

        非凡摄影工作室内，张玉生正坐在电脑前，用ps软件给照片后期修图，同事阿诚走了过来，“小张，过来搭把手，帮我搬些摄影器材。”

        张玉生看了看电脑上刚修完一半的照片，为难，“诚哥，能不能等会，我这些素材下午就要交给老板。”

        阿诚失望地摇摇头，“小张啊，你来工作室多久了？”

        张玉生想了下，“三个月左右吧。”

        阿诚叹出一口气，“才三个月，你就变了吗？”

        “我哪里变了？”，张玉生奇怪。

        阿诚敲敲桌面，“你自己回忆回忆，你刚来工作室的时候是多么热情，多么有活力的一个小伙子，什么活都抢着干，待人也非常礼貌尊重，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每周都会请我喝杯咖啡，可现在呢，我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尝到过你亲手买给我的咖啡了，小张啊，我不得不说你一句，好习惯唯有坚持下去，才能越来越优秀。”

        张玉生被说得脸上挂不住，起身，“那我现在就去楼下的咖啡店。”

        “不用这么麻烦，”，阿诚拉住张玉生，“你在手机上叫个外卖就行，先来帮我搬摄影器材吧。”

        摄影棚内，张玉生半举着一台大号补光灯吃力地走到幕布前，“诚哥，补光灯你想放哪？”

        阿诚玩着手机，随口说，“哪都行，你看着放。”

        张玉生将补光灯放到左边，阿诚皱皱眉头，“放左边不行，右边的阴影太大。”

        张玉生又将补光灯移到右边，阿诚啧啧嘴，“放右边不行，左边的光线太柔和。”

        “那放中间？”，张玉生建议。

        “中间也不行，你得放得既要靠左边一点点，又要靠右边一点点，知道放哪吗？”

        张玉生一脸迷茫地愣在原地，阿诚拽着张玉生来到中间点上，“对，你就站这，好，现在把补光灯举起来，举高点，高过头顶，没错，保持这个姿势，我要开拍了，拿稳，千万别动。”

        补光灯的重量不轻，张玉生还要高举它越过头顶，没过一会，便累得满头大汗，“诚哥，你好了吗？我快举不动了。”

        “马上就好，在坚持一会。”，阿诚按下相机上的快门键，“咔嚓咔嚓”，拍下几张照片，“最后一张，来，三，二，”，一还没数出来，阿诚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赶忙放下相机，接通电话，“喂，小美，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啊，是不是想我了？”

        张玉生看到阿诚在一旁打电话，刚想放下补光灯，阿诚却突然转过身来用手示意他继续举着，就这样，又坚持了四分钟，阿诚电话还没打完，“你先挂嘛，你不挂我怎么舍得挂，那我先挂你肯定又会生气，我不挂，我等你挂了我在挂,”

        “哐当”一声，高举着的补光灯掉落在地，张玉生实在撑不下去了，两支胳膊在空中无力摆荡，抬都抬不起来。

        阿诚见状立马挂断电话，气冲冲地上前训斥，“怎么搞的，补光灯都举不好，亏你还是个摄影师，你自己看看，都被你摔坏了，这是公司财产，要赔的。”

        财务办公室内，赔完钱的张玉生刚走出来，迎面便碰见了老板老王，老王亲切地叫住他，“小张啊，刚好我正要去找你。”

        张玉生以为老板是来催素材，赶忙说，“老板，你要的素材我这就去赶，保证下班前给你。”

        “不急，不急。”，老王拍了拍张玉生的肩膀，“我找你呢，主要是因为今天客户的飞机晚点了，迟几个小时才会过来，所以你今晚辛苦一下，留下来和客户对接摄影方案。”

        “但是老板，”，张玉生尴尬，“我想早点回去陪老婆孩子。”

        “嗯”,老王砸吧砸吧嘴，指向几个正在收拾东西，提前下班回家的老员工，“看到他们了吗？打从工作室成立到现在他们就跟着我混了，我们一起经历了各种风风雨雨，艰难险阻，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知道我平时都怎么称呼他们的吗？”

        像这种老资历的员工一般都很有声望，张玉生列举几个出来，“灵魂人物，掌舵者，金牌摄影师。”

        然而老王却破口大骂，“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一群混吃等死的老油条，要不是遣散费太高，我早就开了他们，平时要有什么风雨都是我跑到甲板上掌舵，他们全躲在船舱里喝酒打牌睡大觉。”

        “你看看这。”，老板歪过脑袋，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的地中海，“都是操心操的，但是你不一样，小张，你和那群废物不一样，你还年轻，头发还很多，心中还存有不可磨灭的斗志，工作室的未来我可都指望在你身上了，我已经想好了，只要我俩携手一起努力，工作室就能在三年内连锁，五年内上市，十年内进军全球，到时候不仅两岸三地，日韩欧美的大明星都到咱们工作室拍写真，就连那些全球顶尖杂志，时代周刊，国家地理，花花公子也会抢破头要买我们拍的照片，等到功成名就那天，我让你做我的合伙人，把股权分你一半，我们平起平坐，共创美好未来。”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张玉生也没脸再提回家陪老婆孩子之类的了，只好乖乖留下来加班，为了老板的宏伟蓝图，贡献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懦夫，孬种！”，曾玲玉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双手叉腰，面目狰狞地大声训斥，唾沫星子横飞，站她对面的张玉生和小川则低着脑袋，半个屁都不敢放，乖乖接受指责。

        “我这么强势的女人，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软弱的丈夫，还有你这么一个胆小鬼的儿子，在公司里，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张玉生，你是去给人打杂的吗同事叫你干嘛你就干嘛，不会拒绝吗，那个补光灯明明是你同事的错，你凭什么替他赔,而且老板叫你加班你就加班？一毛钱加班费都没有，难不成你在用爱发电。徐小川，我一周要给你洗几次校服，你知道白颜色的衣服有多难洗吗，别人把墨水甩你衣服上，你不会以牙还牙，把墨水整瓶倒他头上啊还是不是男人，还有没有男子汉气概”

        躺在沙发上玩游戏机的林类，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地调侃，“他们两个要是男子汉的话，就不会一声不吭站在那给你训了。”

        曾玲玉正在气头上，林类还不识相地嘲讽她，她立刻回怼过去，“本女王说话，你插什么嘴，还想不想在客厅玩游戏机了？想的话就给我闭上嘴。”

        林类意识到曾玲玉是真的火冒三丈，便不在自讨没趣，乖乖闭上嘴巴，一声不吭地缩回沙发上继续玩游戏机。

        吓退林类以后，曾玲玉又把矛头对准张玉生和徐小川两人，“你们给我听好了，”，她指了指两人的鼻子，“我们不会欺负别人，但也绝不允许别人欺负自己，你们明天给我把吃过的亏，受过的委屈，原封不动地还回去，要是自个不行，我去帮你们出气，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两人低声回答。

        “没吃晚饭呐？”，曾玲玉怒吼，“根本听不见，这么小声还想报仇？再说一遍！”

        两人无可奈何，只好扯开嗓子，大声呼喊，“听明白了！”

        “好，很有精神。”，曾玲玉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川盯着面前的墨水瓶，心脏砰砰直跳，昨晚听了妈妈的意见，他已经有了一个详细而周密的复仇计划，每天下午上体育课之前的课间休息，当其他同学蜂拥跑出教室时，阿刚则会趴在桌子上先打会盹，他可以趁着这个时候，把整瓶墨水泼到阿刚身上，然后快速混入人群之中，跑出教室，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天衣无缝，自己还真是个小天才呢。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整个教室的学生随即按奈不住，一窝蜂地向门外跑去，小川深呼吸一口气，他右手握着已经拧开瓶盖的墨水瓶，悄悄来到阿刚身后，阿刚如预期所料，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就是现在，小川一伸胳膊，正要把墨水泼到对方身上，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叫，“阿刚！”，只见体育老师出现在教室前方，一脸严肃，“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上体育课不要迟到，强身健体非常重要，赶快去操场上集合。”

        阿刚收到指令，便马上起身准备离开教室，刚一扭头，便看见小川手拿墨水瓶，惊慌失色地站在他的身后。

        “你站在这干嘛？”，阿刚疑惑。

        “额,我,”，小川急中生智，将手中的墨水瓶递了上去，“我看到你的墨水瓶见底了，就买了个新的送给你。”

        “我的墨水瓶哪有见底？”，阿刚瞅了眼自己的墨水瓶，里面还有一半的墨水呢，他挑了下眉毛，狐疑，“你该不会是想趁我睡觉的时候，把墨水泼我身上吧。”

        小川紧张地冷汗直冒，但他强作镇定，“没有，我怎么敢泼你墨水呢，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既然你不需要的话，那我就拿回去好了。”

        说完这话，他便企图逃离现场，却被阿刚一把抓住胳膊，“你等等。”

        阿刚收敛起眼角，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小川一番，小川被盯得全身毛发倒竖，牙齿咯咯打颤。

        “谅你也不敢，给我吧，”，阿刚从小川手里拿过墨水瓶，“不要白不要，你为什么突然想到送东西给我？有什么目的？”

        小川憨憨一笑，“没什么目的，大家都是好同学嘛。”

        “既然这样的话，”，阿刚搂住小川的肩膀，“好同学，你看我的钢笔早上不小心摔在地上，笔头歪了，没法写字，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晚饭时间，小川坐在餐桌前眉飞色舞地讲起自己今天勇斗校园恶霸的故事。

        “我先是一招燕式飞踢，将阿刚踹出十米开外。”，伴随着话语，小川唰的一下直直向前踢出右腿。

        “燕式飞踢？”，曾玲玉一愣。

        林类在一旁讲解，“泰罗奥特曼的招式，大跳跃后在空中使身体高速旋转，快速下降使出的踢术。”

        “接着我又发射出哉佩利敖光线，打得阿刚连连败退。”

        “哉佩利敖光线？”，曾玲玉不知所云。

        林类继续讲解，“迪迦奥特曼的必杀技，两腕在前方交叉后，向左右展开收集能量，再组合成l字型放出白色的超高热光线，因为能量消耗巨大，通常作为最后的绝招使用。”

        “最后就在我即将使出一兆度火球时，阿刚终于害怕得跪地求饶。”

        “一兆度火球？这又是哪个奥特曼的绝招？”，曾玲玉问向林类。

        林类摇摇头，满脸严肃，“这不是奥特曼的绝招，这一招来自宇宙恐龙杰顿，史上第一个杀死奥特曼的怪兽，这一招威力极大，如果控制不好力量的话，很有可能整个地球都会被毁灭。”

        “放心吧。”，小川压了压手掌，“我心里有数，控制得住。”

        曾玲玉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总结，“反正你的意思就是你已经狠狠教训了那个一直欺负你的同学了，是吧。”

        小川骄傲回答，“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好！”，曾玲玉鼓起掌，“回头老师要是责怪起来，你不用怕，妈妈替你解释。”

        “不用，今天我教训完他以后，他就怕我了，不会去告老师，而且我已经和他达成协议，只要他不欺负我，我两就相安无事。”

        “这才是我的儿子，好样的。”，曾玲玉笑眯眯地夹起一根排骨放到小川碗里，接着一扭头，冷若冰霜地看向一旁的张玉生，“那你呢，老公？”

        正在大口吃饭的张玉生立马放下碗筷，假装没有听到，他站起身向窗户外头瞧了眼，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张玉生自言自语道，“今晚月色不错啊，我吃饱了，出去散散步。”

        曾玲玉递过来一把雨伞，“把伞带着，小心别着凉了。”

        “唉，谢谢老婆。”，张玉生接过雨伞就要出门。

        曾玲玉叫住他，“顺便把帐篷也带着，今晚你就在外头露宿吧。”

        张玉生停下脚步，转过头，可怜兮兮，“老婆，前辈要我帮忙，我不答应就是不给人面子，多少得帮点，不过你放心，在帮几次，我肯定就会拒绝的。”

        曾玲玉邹紧眉头，“那加班的事呢，你跟老板说了吗？”

        张玉生得意，“这个说了，我严肃表明自己的态度，积极维护自身的权益，老板当场就被我的气势给震住，妥协下来，以后我绝对不会晚上留在工作室加班了。”

        “这还差不多。”，曾玲玉稍稍满意了些。

        “改成周末加两天。”，张玉生接着说。

        “什么？！”，曾玲玉吹鼻子瞪眼，差点气昏过去。

        吃完晚饭以后，小川回到自己的房间写作业，由于白天钢笔被抢，他只好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一只早就淘汰了的老式钢笔，谁知才写了两行字，老式钢笔就不下水了。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连钢笔都跟他作对，小川赌气似地捏住钢笔，在空中大力一甩，没曾想用力过猛，笔里的墨水一泻而出，洒得作业本上，书桌上，以及墙壁上到处都是，望着眼前的一团乱象，小川重重地叹出一口长气，他将作业本一推，一头栽向书桌，结果脑袋下降速度过快，狠狠地磕在了实心木板上，这一磕又将他疼得弹起，猛地向后一仰，在惯性的作用下，椅子没坐稳，“咣当”一声，小川整个人摔得人仰马翻。

        这一倒下去，他便再也不想爬起来了，好累，真得好累，当小孩子为什么这么累，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打又打不过躲又躲不开，去告老师告家长吧，还会被其他同学嘲笑没出息，就连喜欢的女生婷婷都误以为自己是个爱哭鬼，全怪自个身高太矮，真得好想长大，快点变高。

        难道就要这么窝囊地度过剩下的三年小学吗，小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不，不行！他的眼中忽然迸射出一道光芒，我徐小川绝对不能这么自甘堕落下去，我要让阿刚见识到我的厉害，我要赢得婷婷的芳心，我要振作起来。

        小川鲤鱼打挺，失败，他侧过身子爬了起来，绕着床边来回跑了10圈，接着连做了3个半俯卧撑，本来是打算做5个的，但做到第四个时，实在使不上力，趴了下去，最后他又做了10个仰卧起坐，一整套运动下来以后，小川气喘吁吁，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这下终于能扬眉吐气了，明天就去找阿刚算账，小川心中暗暗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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