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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启箱呈宝


2012年4月7日——北京时间下午13点整

        伶静萱世家都是剧团的,伶家世代都是在戏班子里唱戏的。而她——最不喜欢唱戏了,音都不全。她想是不是投错胎,不然怎会出生在戏迷之家?

        下午,阳光明媚。伶静萱像只猫咪庸懒的睡在小窝,看着她最爱的漫画书。手机突然响起。

        “喂,表姐,我是萱儿。”接着电话两眼仍目不转睛的盯着漫画书。

        “萱儿,我来了。下楼来接我。”电话那头急火火的催促声。

        “好的。”伶静萱慢慢的从床上坐起,嘟啷着小红唇不情愿的起了床。

        出了小区大门,穿过车水马龙的大道,看向法院旁的朝仙剧团!这个剧团是爸爸出资成立。想起今天上演一出“伶女之恋”由伶静萱的父亲,也就是团长伶苫友亲自操刀编剧——因老本子是南调戏曲,京戏少有涉及,主要还是因为要到法国去演出!而家里衣箱的古衣就更成了国宝。展现在外国人面前时候不知道有多亮眼呢!

        剧中旦角的行头竟无人可形容,只听跹奶奶提过花旦伶静萱曾演此剧,并有全套行头,而且因跹奶奶也是剧团人员。她家祖上有一只留下的衣箱正是这名伶的。爸爸说服了跹奶奶。把衣箱拿到自家的地下储物间,到现在为止并未轻易开启过。

        这就是表姐来她家的原因。也想瞻仰下名伶的戏箱到底有怎样的与众不同和神秘!她看到马路对面的表姐在向她笑着挥手,她们一同进了小区。

        伶静萱给储藏屋取了名字叫香衣屋。她和表姐进了屋。零星而繁多的戏衣堆满整个房间,到处都是年代已久的多种淡淡脂粉味儿混淆在一起,给人一种历史的久远和隔绝感。大大小小的衣箱堆积如山,却又被整齐的放置在这诺大又狭长的空间里。

        从古至今,从台上到台下,多少幽怨,多少惆怅,又多少妩媚的美娇娘为了个情字而消香玉陨?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纠缠。一件戏衣,穿上了人身,沾了人情,浸了人血,经了故事,便不同了。伶静萱心中感慨着,找到了跟她同名女人的戏箱。

        “这个女人一定有段刻骨铭心的曲折爱情故事吧?”表姐叶婆娑对戏很执着。只要是关于花旦的来历之事她都感兴趣。只见她脸上布满好奇,两眼充满疑问的看向伶静萱。

        “在那个盛世多情的年代呢?只不过是茶余饭后当一段新鲜轶事说来解闷罢了。她一直觉得戏子只能风光一时,毕竟戏里戏外都带点不实际的成分。虚幻迷烟,虚无缥缈。

        拥有的服饰头面最多,最全,就最大牌。金汊银钏,宝石镶钻,玉凤翠鲤,普通人家的小姐也望尘莫及。至于她们会有怎样的爱情,无从得知!伶静萱看着戏箱,手指交叉,眉毛打结的说道。撇了一眼戏箱,心下想着:要不是剧团里的老师算出她跟这个戏子的八字合,又同名姓,懒得开它。

        半晌,爸爸打电话来说两点启箱的时辰到了。她把衣箱拿出,轻掸上面的尘土。不一会,露出一副绣着精美绝伦的美人出浴的花纹图案:美人出浴池时身着裸色纱裙,香肩露出,纱裙下露出修长白皙的左腿正走上台阶,头低着,头发垂落于背部。诱惑无比!

        她入神的端详片刻后,才用事先准备好的大钳子扭断青铜锁——双手着力将箱盖一掀——一股淡淡奇异的脂粉味扑面袭来。只觉得身子一寒,手一松,箱盖“扑”地又自动阂上了。她和表姐两人不自禁地发出刷刷的一声轻呼。

        她朝表姐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定一定神,重新慢慢的打开。哇!一个字,赞!分明就是戏神的杰作!绚烂琳琅,耀眼生花。银光金气,重重叠叠的锦衣绣襦铺于底层。有的地方被灯光折射出光芒,并不因年代的久远而失色。伶静萱心想:果然是名伶的戏服,美丽无比!可与现代唱戏大神的衣箱媲美了。

        这一幕震撼了她们,绝对的大饱眼福!最被震撼的是伶静萱自己,她竟热泪盈框。竟一时间很无措,对这些衣服有似曾相识之感,心止不住激动的快速跳着。这些戏衣不仅仅是针线,是缎子,是剪裁,更是韵味,是音乐,是故事。

        她的表姐又走近一些,想看清晰。伶静萱拿起最上层的一件中袖淡紫小袄,刚展开,忽地吹进一阵风。表姐带来的二胡,没拉弦却自断!萱儿愕然回头,正迎上表姐不明所以的眼神,直蹬着她,表情惊吓般问:“你有看到什么?”

        萱儿尴尬的笑了一下:“没有呀!”

        “难道是伶?”还没说完,就被表姐的眼神吓的自己禁了声。

        “姐,你看见了什么吗?看见了吗?”伶静萱眉头轻簇,拽着表姐的胳膊慌忙连问着。

        不料表姐一言不发,挟了二胡转身就走,那样子好象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只留伶静萱站在原地发着呆,不明所以。

        诺大的空间里此刻就剩下自己一个人,时间似静止一般。伶静萱站在衣箱前,却醉在一箱的粉腻尘昏间,只觉怪不可言。

        那是一套结合了“罗丝纱披”与“清朝古装”特点结合的一种创新新式“花扣式旗装外托丝衣”。绉锻,对襟,上为淡紫小袄,下为鹅黄纱袍,外托披大领珍珠云肩风带,珍珠镶边带水袖双层,周身为普通的粉色少女戏水图。但是做工确属巧夺天工,心思之灵动,做工之精美。

        旁边更有一盛头面箱子。里面放有头花,面花、点翠、水钻、耳环、银泡、珠串、发簪一应俱全。

        伶静萱不禁赞叹,这套行头绝对是独家设计。那个时期的京城名伶很喜欢在自己的行装上自创一格,为了名誉争奇斗艳。这,也算是很早的服装了。这套“倩女衣”原名应该叫什么?又为何会失传呢?伶静萱很有兴趣,心想以后要查一查这个名花旦戏衣的来历。

        随着时间的流逝,伶静萱失神的看着衣服。不知不觉中,早把里两层外两层的穿上了身,略整衣襟,轻掸丝袍。忽然不能自己,珍珠双层水袖一扬,做了个身段,“咿咿呀呀”地唱起来:他是个奇俊轻衫书生郎,我是个披纱楚楚美娇娘,郎才美貌正相当。

        里面的戏词儿正是那伶女之恋故事:官宦小姐伶静萱与奇异书生白树寒两情相悦,日久生情,却被势力父亲强行拆散。爱郎死后,女子因病不起,最后自杀而消香玉陨。

        她打旋的边舞边唱:“从今只恨缘分薄,不能梦中入郎怀,有甚心肠更珠围翠饶。我这一点真情多飘渺。他去后,不再有心将身抛。厮生在官之桥,也不指望荣华富贵显荣耀。只盼转世来把缘牵绕。”

        伶静萱渐渐入戏,脚下越来越迤俪扶摇,身子飘忽灵动着。将那‘伶女之恋’思郎的那一段词儿唱的婉转低扬!

        “向江脚提踏,苔藓带泥滑。打湿丝裙金翠纱,更哪甚白丝雪罗袜。看江面春意美画,扑水扶摇上下,似一片碧玉无暇。你看这远浦孤鸠落霞,枯藤老树昏鸦。长笛一声何处发,歌矣乃,橹咿哑。”

        伶静萱一个回转,低头闭眼,唱声婉转。好似她就是那戏词里戏水看景听笛声的美娘子。

        当她低着头的时候,偶然间看到箱底衣服下露出一小块粉纸。伶静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把衣服小心的拿开,果真露出了一大片粉纸。这纸经历了几百年摸上的手感依然是如此的好,可见不是一般的质地。

        拿在手上就如春天的微风飘过人的脸面般舒服柔软!伶静萱定睛一瞧,这是写了古字的纸,细下心想,还好她研究过古字。于是拿到离眼睛最近处仔细读着,原来是关于这名戏伶身世和她做花旦的那段鼎盛时期的介绍。而古字旁边赫然画着这位名伶的墨画。

        这面容怎如此熟悉?使她回想起一直作的梦。在梦境之中,每每来到家附近的公园,上了桥,雾气迷蒙,看到一女子的容颜,却转眼不见了。在梦中分明是她引自己来桥上的。桥很高,雾气氤氲。可桥下好象是个大市集,人很多,一派繁华景象。

        这梦古怪之极!美人出浴图上的妙龄女子和这画像显然就是这花旦。又和她梦中的女子极为相像。难道这戏女就是她梦中的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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