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条鱼
自今日一早薛棠棠离开之后,月清安就一直在思考她说过的话。
似乎是想了很久,月清安回过神来时抬眼一看,此时此刻,透过顶上的小扇天窗外可见一轮明月,他微微一怔,这才发觉天不知什么时候就暗了。
海底里一直都是暗无天日的,只有出了深海的区域方可见日月星辰,只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居然也开始适应起这里的时间。
受玄铁链和水牢的束缚,他没有办法和在海中那样自如的游动,然而倚靠在水牢边上看月亮,还是做得到的。
这水牢很深,月清安在里头全然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他看着天边的那轮月亮,突然就想到了薛棠棠。
往常这个时候,薛棠棠是回到他这里歇息的,会和他喊腰酸背疼干了一天的活好辛苦之类的话。
可到最后,又会取来抹布和水,把能收拾到的地方都为他打扫得干干净净。
那时候却没有半句怨言,反而眉眼弯弯的和他聊天,或畅想未来或问他今天的食物好不好吃,想法设法地逗他开心。
然而现在。
目光一转看向空荡荡的水牢,月清安忍不住想,难怪今夜过分安静。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再过来?
正想着,舱门却突然开了,伴随着一阵说话声,有人陆续进来点了数盏烛灯,水牢内蓦地亮了起来。
月清安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又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他不由偏头看过去,意外地发现竟然是薛棠棠。
他眸底微微一亮,又发觉她今夜似乎有些不同,他说不出是变化在哪里,只是觉得——
今夜的薛棠棠,变得好看了许多。
但她没有和以往一样,进来的时候眼中亮晶晶的笑着唤他“安安”,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视线就移开了。
月清安瞧得分明,莫名便有几分不高兴。
刚才进来点灯的一帮人全都退出去了,如今水牢里只剩他们二人,月清安不禁游上前,正想开口叫她,却忽然发觉薛棠棠身后跟进来一个人。
是个中年男子,很陌生。看见他的那瞬,男子眼里的贪婪丝毫不加掩饰。
月清安心中下意识的戒备,就听他回头对外吩咐了句:
“其余人等还是莫要进来了,免得声势浩大的,吓到了这鲛人。”
月清安面无表情,直到下一瞬,他看见那人上前几步,伸手揽住了薛棠棠的腰。
月清安的眼神霎时间便冰冷下来。
隔得远,薛棠棠虽说看不见月清安的眼神,但能感受到一道目光有如实质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看似脸色不变,实际上内心已经是慌得不行!
完了完了……安安不会以为她当着他的面红杏出墙吧!
她当即脱离了左丞相的怀抱,在对方皱眉看向她时,只装作一副娇羞的样子垂眸道:“大人,小女子舞技拙劣,还是不要献丑了。”
左丞相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无妨。”说着又想起什么,“来人,摆酒来。”
又是一番折腾,等酒菜摆上,一众侍者便自觉退了出去,顺带动作小心地合上了舱门。
左丞相这才满意地坐下来,指着阶梯下的一方平地同薛棠棠道:“跳吧,若是鲛人真因你的舞姿开了嗓,本官重重有赏!”
薛棠棠乖巧地行礼应了。
转身走下去时,视线正对上月清安的,薛棠棠当即冲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撒娇。
月清安眼神微动,这才别开眼睛。
这次没有乐师伴舞,薛棠棠就换了支最熟练的舞跳起来,她一圈圈地打转,姿态与神情竟比往日动人更甚,裙摆翻飞,卷起的香风仿佛撩进了月清安的心里。
月清安视线追随着薛棠棠的身影,他心跳不自觉微微加快,末了不知为何,有些不敢直视地别开脸去。
薛棠棠注意到了,还差点绊了一跤。
不是,她跳得很丑吗?
好歹也拿过国家级的奖项诶!落到安安眼里就这么无聊?
薛棠棠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对牛弹琴这个成语。
这么想着又觉得无比贴切,薛棠棠有点跳不下去了,正巧这时,上方的左丞相不知什么时候起身走近了,拍了拍手示意她停下来。
薛棠棠立时停下来,心下狠狠松了口气。
跳舞很累的他们知道吗?拜托请尊重舞者,别再折腾她了ok?
左丞相却是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他身边去。
薛棠棠没敢去看月清安的表情,整了整乱了的发丝,硬着头皮走过去。
待她走近,左丞相顺势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行至水牢门前,看着月清安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只宠物。
“是她的舞跳得不够好?你这鲛人,怎么竟一丝反应也没有?”
左丞相说着,把玩着薛棠棠的手指,似是觉得软,手也渐渐开始不安分起来,只顺着她的小臂探过去。
薛棠棠眼皮跳了又跳,有点不太想忍了。
干脆直接打晕了他了事?否则照这个路子下去,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机会给这猥琐男下药……
薛棠棠正在考虑这个主意是否可行,忽听月清安寒声开口:
“放开她。”
薛棠棠一怔,忙看向左丞相的神情,果然瞧见他脸色骤变,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般。
“你会人言!”
听罢,薛棠棠快气死了。
安安是傻瓜吗?居然敢对这个左丞相开口说话!
然而月清安只是盯着他放在薛棠棠臂上的手,面色更冷:“会。你别碰她。”
左丞相看了薛棠棠一眼,好似问得漫不经心:“你和这鲛人相熟?”
薛棠棠默了默:“回大人,小女曾为他送食过一次,他或许记住了小女。”
“哦?”左丞相眸光有些犀利,“你知道他会说话?”
薛棠棠摇头,看了月清安一眼:“一面之缘罢了,此事小女是不知的。”
月清安看出了薛棠棠有些生气了,但他索性不看她,只看向左丞相道:“你有什么话问我就是。”
左丞相闻言目光一转,打量了他几眼,果然不再纠缠薛棠棠,挥手示意她退下。
薛棠棠配合地福了福身,却在退出两步后悄然抬手,快准狠一掌劈向了左丞相的后颈!
这一掌可谓是半点力道都没收住,她学了十来年的散打,加上学过一些技巧,当场就把人给劈晕了。
人“咚”一声倒下去,薛棠棠泄愤般用力踹了他一脚,骂了声“臭流氓”就蹲下身,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罐东西就给他扒开嘴狠狠灌了进去!
一顿操作猛如虎,直将水牢内的月清安都看呆了。
“棠棠……”
薛棠棠当即偏头瞪了他一眼:“不许说话!”
月清安立马闭了嘴。
“待会儿薛玉儿就会过来,你趁机赶紧走……”
“那你呢?”
薛棠棠看他一眼:“就按之前说好的那样。”
月清安静静看着她,问:“你会没事的,对吗?”
薛棠棠抹了把汗,又像往常那样对他笑:“你没事我就没事。”
月清安便没再说话。
薛棠棠在原地喘了口气,正打算起身到门边去叫人,却不料突然一波侍卫涌进来,将她团团包围。
事情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但薛棠棠并未慌乱,只笑着对领头的张焕道:“侍卫大哥,如果我说左丞相他只是醉倒了你信吗?”
张焕面色冷淡,抬手便吩咐:“拿下。”
薛玉儿攥着手中的瓷瓶和钥匙匆匆出来时,跑在甲板上听着远处混乱的人声,脑海中不由浮现今日一早薛棠棠与她说的那番话。
“无论你信不信,司徒沛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安安他没有鲛珠。”
“你也知道司徒沛的性子,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安安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安安性子单纯,你也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真的忍心他就这么一直被折磨吗?”
“你想要治好司徒沛的病,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欺骗安安的感情?与其相信类似于鲛珠那些莫须有的传言,不如信了我。”
“北山之境莫家庄境内有一株雪莲,明年开春的时候摘下熬煮,能根治司徒沛的病,你如果不信大可以去查查……”
薛玉儿想着,思绪纷乱,等到了关押月清安的水牢前,她回头谨慎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跟上来才开了门进去。
水牢内的灯火还亮着,乍听见开门声,月清安当即抬眼望去,等发现来人是薛玉儿,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月清安。”薛玉儿取出钥匙为他开锁,“我放你走。”
不料月清安神色不变。
“你知道棠棠在哪儿吗?”
薛玉儿动作微顿。
今夜发生的事她自然是知道的,然而……
“你放心,她不会有事。”
“你骗我。”月清安紧盯着薛玉儿的双眼,似乎能将她看透,“她被人抓去了,她有危险,是不是?”
薛玉儿没法回答,只说:“她让我放你走,或许很快就会来人,你……”
“想走?”
身后陡然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薛玉儿浑身都僵住了,片刻后,猛然面色诧异地回头。
“玉儿,你是想背叛孤?”司徒沛一身红衣站在阶梯之上,他凝视着薛玉儿,神情冷漠。
“张侍卫告诉孤,库房里有两瓶蒙汗药不翼而飞,孤原还不信……”
“现如今,玉儿。”司徒沛倏地笑了,眼底一片阴霾,“你与棠儿,都太让孤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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