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安慰安慰
晚饭时段,正是校园里最热闹的时段。
石齐躲在校外人烟稀少处,仰头吃光袋子里最后一颗糖,喝口水,擦擦嘴,又恢复了生无可恋脸。
“怎么了?电话里就跟我发脾气。”刚下班就匆匆赶来的张镜白径直走到石齐身边,才注意到她连鞋都没穿,光脚坐在马路两侧花坛边的石台上。
石齐不答话。今天上午的倒霉事,实在防不胜防,她不知从何说起,快速瞟了眼身边的位置,说道,“先坐吧。”
张镜白刚坐下,石齐就软塌塌地靠过来,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气,整个人就像抽出了骨架般耷拉下来,额头抵着张镜白的肩头,难过道,“今后可怎么办啊?”
“报个到而已,出什么事了?”张镜白笑着问。
“我今天丢人了。”石齐哭着答。
张镜白起初一阵错愕,接着就笑起来,“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你丢人真是比吃饭喝水还常见。”
“不许笑。”石齐难过得真快哭了,举起拳头想砸他,却又无力的落下。她连打人的心情都没有。
“不笑不笑。”张镜白这才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立刻收起笑容,关切问道,“到底怎么了。”
“我不想说。”石齐是没脸说。
“那就不说。我们回家好不好。”张镜白也不急于一时。
“嗯。”石齐委屈地点点头。
重新站起身的张镜白看到被石齐摆在身后的高跟鞋,眉头微皱,这么高这么细,她的脚踝一定吃不消了吧。便问道,“还能走吗?”
石齐摇头。
“我背你。”张镜白又问道。
石齐又摇头,指了指身上穿的裙子说,“会走光的。你还是抱我吧。”
张镜白顺着石齐的手指看向她的裙子,顿觉呼吸紧了些,这丫头今天穿的也太纯情了吧。他挽起衣袖招呼道,“来吧。”
石齐没穿鞋并不想过去,张开手臂流露出要他过来的意思。她披着外套,里头穿着奶白色的棉布裙,长度膝盖左右,v字的领口缀着一圈薄薄的蕾丝,从胸前延伸至锁骨尽头,裸露出大面积雪白的肌肤和修长的脖颈,一条细短的红豆子项链为这片美妙的留白添上灵动的一笔,顺着光滑的皮肤向下是逐渐变细的腰身,微蓬的裙摆内外双层,绣着大片精致的图样,一寸叠着一寸,轻轻搭在她轮廓柔和的膝盖上。
白裙子模糊了她的年龄界限,像个夹揉性感和清纯的少女,分辨不大出具体年纪。稍微绷起脚尖以尽量少些沾到尘土,每一次呼吸起伏都伴随着慵懒与活力彼此矛盾又不可拆分的交缠气息。
“以后不要穿这么短的裙子。”张镜白乖乖过去,俯身蹲下时轻声说道。他其实是想叫她以后不要再穿这条裙子,至少不要在工作场合穿。好看是真好看,诱惑也是真诱惑。哪个正常男人不会浮想联翩呢,万一动了不该有的歪心思,吃亏的永远是弱者。
石齐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打横抱起石齐,忽然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气,浅淡而飘忽,俏皮而难以捉摸,混着另一种女人与生俱来的独特的暧昧香气,静悄悄地钻进他身体里,撩拨得他红了脸,呼吸更紧了,连行动也受了影响变得有些拘谨。
石齐自顾自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闷闷地被张镜白抱进车里,再扣好安全带,她一路无话,直到被张镜白抱回他家卧室才回过神来叽歪两声,接着又蜷曲着身子侧卧在床上,有气无力问道,“我爸妈呢?又出去约会了?”
“你也知道临开学的时候很忙,你爸妈和我爸妈都去参加活动了。”张镜白脱下外套挂在衣柜里,取出一件家居服刚想换上,看看石齐,又原样儿放了回去。顺手关上了房门,问道,“还不想说?”
石齐摇头。
“那想不想吃东西?”
石齐点头。
“吃薯片?”张镜白翻出几包不同口味的薯片,但只拿出一包递给石齐前商量道,“我们只吃一包好不好?今晚还要吃饭。”
石齐不接薯片也不理他,径自拿起张镜白刚刚放回去的家居服,一抖把上衣摊开,分出前后套在身上,并不急着伸胳膊,而是在宽松的家居服里捣鼓了几下,白裙子便刷地顺着双腿落至脚踝附近,在脚边堆成一个圈。她从圈里迈出来,用湿巾擦擦腿和脚,才一蹦上了张镜白的床。盘腿而坐撕开一包薯片,泄恨似的大口嚼着,咔哧咔哧地吃了一床碎末。
“你…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张镜白有点脸红心跳。他跟石齐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间忌讳自然不多。但最近五年聚少离多,虽时时联系不曾生疏,可冷不丁儿看见自己睡觉时穿的衣服里裹进了成熟的女性□□,他很难不联想到其他什么,也很难再坦然面对她的不见外。
“脱衣服还要学?”石齐翻个身,钻进被子里。
“我是说你怎么一点不讲究,当着我的面也这样。”张镜白认为还是有必要说出来提醒石齐注意男女有别,有时候她就太过随意,很容易招来误会。
石齐一听不乐意了,也不管张镜白是不是为她好,一把掀开被子,露出两条赤条条的大腿,赌气道,“我就不讲究了,你要如何?”
她身上那睡衣只能遮到大腿根,白花花的大腿肆无忌惮地招摇着,白嫩之余还滚圆滚圆的,张镜白又惊又臊,不管视线顺着哪个方向都不可避免地往神秘的中央区域走,他赶紧别过脸不去看,商量道,“不如何,大小姐你快盖好被子吧,当心着凉。”
石齐并不急着盖,反而不悦地任性嘟囔道,“就因为当着你的面我才这样的。”
听见这话,张镜白内心感受还挺复杂的,到底是没把他当外人呢?还是没把他当男人呢?说不清楚反正。他走到石齐身边抓起被子把她盖个囫囵,想起石齐闷闷不乐的事,有点担心地问,“今天到底怎么了?”
说起这个,石齐眼眶一下就红了,委屈巴巴地问,“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外院搬去新校区了?”
“啊?我也不知道,我连我们法学院还在不在老校区都不知道。今天去接你也是我第一次去新校区。”张镜白解释道。
他不知道无可厚非。石齐嘟着嘴,气自己没做好功课,哀叹一口气才鼓起勇气说道,“如果我知道外院搬去了新校区,无论如何都不会穿这双鞋。”不,她上午可还不这么想。
“就因为鞋子的事?”张镜白直觉不会这么简单,这一定只是个铺垫。
果然,石齐摇头,接着又点头,然后又摇头,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最后犹犹豫豫说道,“我坐校车去新校区报道,却鬼使神差地跑进去上了一堂日语课,结果…”
结果?张镜白聚精会神地听着,想知道结果。
“结果…”石齐的小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始终说不出口,最后眼睛一闭,蹦豆子似的倒出来一大段话,“结果我根本听不进去课就找人聊天,然后被老师也就是我将来同事点名上台回答问题,本来也没什么,答不上来就下来呗,可万万没想到我回去的时候没看路摔倒了,还把人家老师给拉下讲台了。”
“啊?!”张镜白愣了半天才消化掉这段情节。
石齐欲哭无泪,在人民检察官面前坦白从宽,不得隐瞒。接着又将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下午报到时,真相大白了,她的狼狈和盛浪的震惊就不必赘述了,反正当石齐得知盛浪是她系主任后绝望到无以复加,这已经不是骚扰同事的事情了,这是得罪上司,情况相当严重。
虽然最后的最后,盛浪有教养且妥帖地处理了该“意外事件”,但目测日后二人的上下级关系肯定不会正常了。
张镜白听完事情始末露出无奈的神色,这能怪谁呢。他心里一闪而过些不自在的念头,随后尽量心平气和地拍拍石齐的头,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大家很快就忘了。”
石齐此刻正急需安慰,她抬头感激地看向张镜白问道,“真的吗?”
“当然。你对自己要有信心。”张镜白笃定地回答,接着又笑道,“因为你很快就会搞出新的事情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你就没消停过。”
“张镜白!”这算哪门子的安慰!石齐说着,猛地将毫无防备的张镜白推倒在床,用顺手扯来的枕头捂住张镜白的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今天都要难过死了,你居然还敢嘲笑我,你咋这么优秀呢?!”
张镜白被石齐用枕头压着,并不挣扎,她能找个机会发泄下总是好的。
当一个成年男人面对一个成年女人时,若处于劣势,只能说明他心甘情愿处于劣势。
石齐压了一会儿,又粗暴地举起枕头上下使劲儿打了几下,嘴里不停念叨着,“叫你笑话我!叫你笑话我!”
张镜白举起胳膊护着脸,由着石齐用枕头打自己。他无心抵抗,只是想起石齐今天摔倒两次,便想确认下脚踝到底有没有伤到,刚要起身,却被拿着枕头的石齐误会成反抗,便整个身子隔着枕头压到张镜白脸上,不叫他抬头。
好吧好吧。暂且叫她再发泄一会儿。张镜白又安静下来。
可很快石齐生出了强烈的挫败感,欺负张镜白算什么本事。她甩手将枕头扔向一边,喘着气,又开始颓唐地耷拉着脑袋,完全没有刚才的霸道气势,眼里瞬地蓄起泪,可怜兮兮地问,“张镜白,头一天就这么丢脸,现在全院师生都知道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见她停下,张镜白勉强擎起身子,抽出石齐脚踝,左右分别捏了捏,问道,“疼不疼?”
石齐摇头,依旧一副蔫蔫的样子。丢脸丢成那样,谁还管脚踝疼不疼。
没事就好。张镜白松口气,又觉得擎着身子好累,就伸手将石齐扔远的枕头拿来垫在脑后,说道,“今天的事,真的没关系。”
“我说不定已经被定义成不知廉耻的坏姑娘了!”石齐沉浸在自己的悲惨想象中。
“只要你相信自己是个好姑娘,别人怎么说你都没关系。”张镜白试图从莫须有的想象中拉回她。
“真的吗?”石齐将信将疑。
“真的。”张镜白言辞凿凿。
“就这么简单?”石齐不确定地眨眨眼睛。
“嗯。”张镜白确定地点点头。
石齐轻松地笑了。张镜白从不骗人,所以说什么她都信。而且,她相信自己是个偶尔行差踏错但始终表里如一的好姑娘。
张镜白也跟着笑了。
经安慰后,石齐心情好了不少,瞥见随便扔在一旁床上的薯片,跟着就想起了家里还有几盒日本带回来的糕点,保质期短,再不吃完就要坏了,便扭头提议道,“走,去我家。”
“快吃饭了,吃完再去吧。”张镜白起身打算去做饭。
“不要。”石齐任性道。
“你就不能好好吃饭?”张镜白不大愿意。
“不去算了,那我就自己回家,晚饭不要叫我。”石齐摆出不愉悦的表情,侧倾身子抬起一条腿,作势要生气离开,她吃准张镜白会妥协。
张镜白果然如约妥协,急急坐起身拉住石齐纤细的手腕,说道,“我去我去,你别生气。你晚饭多少吃些就行。”
石齐很满意张镜白的表现,笑吟吟地点头说好。
“你怎么这么任性呢。”张镜白也低头笑道,他明明是责怪,却说出了另一番温柔味道。
“我才不是呢。我可温柔体贴了。”石齐前倾着身子,坐在张镜白身旁,单手托腮,睁眼说瞎话一点不含糊。
张镜白坐在床上看着石齐不说话,两个人的身子靠得很近,脸正对着,她柔软的手腕被他握在手里,睡衣下是半裸的身体,调皮的小膝盖时不时碰触到他大腿外侧,她的气息温温的,痒痒的,顺着他脖颈的动脉酥酥麻麻地向下传递。石齐絮絮叨叨说了会话,可他一句也没听见,反倒是她小嘴张张合合的吐出的气息,尽数拂上他的下巴。
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张镜白变得极不自在,松开手向一侧推推石齐,轻声说了句,“要去快去。”
“哦。”石齐听话地翻身下地,光着脚跑到门口,穿上鞋推门而出。
张镜白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缓了缓才跟过去。
生在一个产房,长在一个大院,张镜白始终以为他和石齐,不是兄妹,胜似兄妹。可不知从何时起,石齐身上出现一种闻不到的浓郁气息,它通过视觉传播,甜腻腻地诱人靠近,混沌沌地模糊边界,黏糊糊地裹着被吸引而来的人,再静悄悄地侵吞灵魂,从此便困囿于她的神秘花园里。
张镜白突然想起冯明筱和陈清问的问题:关系暧昧吗?
或许暧昧吧。
石齐这次归国后,他开始认真思考从前一直不察觉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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