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内心动摇
初冬里,一个平凡的周末,两家人普普通通的周末聚会,以前常有,近年因张镜白的忙碌而倍显珍惜。
趁四个大人在客厅里聚众打麻将之际,石齐默默地潜入张镜白所在的厨房,看他正在聚精会神地切水果,便故意用手指尖捅捅他腋窝,惹得他一个激灵,差点磕到头顶的橱柜。
客厅里爸爸妈妈们循声担心地望着二人,石齐尴尬地挠挠头,不知如何收场。反倒是张镜白收起刀,探头歉疚道,“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俩小心点。”
他将水果摆进盘子,在客厅茶几旁放好,便走回自己卧室。石齐则像个小跟屁虫似的,一路跟进卧室。
张镜白回头发现她跟进来了,就也不方便换衣服了,便用纸巾擦擦溅到前襟上的果汁,笑她还和小时候一个傻样子,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就会盲目跟随。他临时改变主意,抽出一本书,半躺在床上曲起腿,给石齐腾个宽敞的位置坐下,想像以前一样一起安静地读各自喜爱的书,简单而充实地消磨一下午的时光。
石齐并没他的悠闲心思,甩掉拖鞋爬上床,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和她怎么样了?”
“什么?!”张镜白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你的那位…律师朋友。”石齐咽咽口水,终于还是说出了口。虽然她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一千万个不愿意,迟迟不想接受张镜白喜欢律师朋友这个前提设定,更不喜欢“青梅竹马”给“天降”助攻铺路的这种发展走向。然而没办法,既然控制不了,总要学会面对,与其被动胡思乱想,不如主动问问进展。
张镜白放下书,神色很不自然,并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怎么老是问她?”
石齐盘腿坐好,嘴角极其轻微而快速地动了动,咧嘴“吱”了一声,喉咙里含糊不清而又做作地轻咳两下,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比较好奇。”
“……好奇什么?”张镜白一时拿不住石齐的好奇出于何种心思。
“你们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石齐嘟着嘴小声问道。
“我们…?”张镜白皱眉,往墙的方向靠了靠,与石齐拉开一些距离,他怕掩藏不好自己的心思而给她徒增困扰。
“还没开始交往吗?”石齐想起了那夜的张镜白,也想起了那夜的自己,一个正大光明地坐在灯光下,一个暗戳戳地躲在绿化带里,多么心酸的落差。
“没,没。”张镜白忙否认。
“哦。”石齐不知如何接话只好大幅度点点头,这个答案比她预想的好受些,至少张镜白还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但也没能叫她多高兴,恐怕交往也是早晚的事。
张镜白则十分别扭,用书挡住脸不想被察觉。
长时间的沉默后,石齐突然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你一定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哦。不然我会替你难过的。”
“嗯?”张镜白涨红了脸,想问石齐如果她就是他喜欢的人,跟他在一起会不会难过?如果她不爱他,怎么选都是死路不是吗?
“……你说,我该叫她什么?嫂子还是姐姐?”石齐说罢,强忍不适地摆出个天真灿烂的笑容,乌灵莹亮的大眼睛看透张镜白的眼底,却看不穿他的心思。
她说这些话,只不过试图通过奠定两人间的兄妹基调来修复两人间曾经两小无猜的关系,但又觉得两小无猜和兄妹之情很矛盾。然而,她和张镜白往前走是「青梅竹马修不成正果」的死胡同,与其卡在当下尴尬微妙的处境里,不如退而求其次到「胜似亲兄妹」的阶段,她以为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却句句戳在张镜白心口窝,还浑然不知。
张镜白窒息般一阵绞痛,浑身发冷抬手抵在唇边使劲吮咬,半天说不出话,费了好大劲儿才开口说道,“…你想怎样都可以。”
“嗯…其实我也都可以。”石齐垂着头,只顾自己心里堵得慌,并没看到张镜白的表情。
“那就随便吧。”张镜白扔下书,想找个机会离开。他穿上鞋,起身拉开门,回身压低声音说道,“我去下洗手间,你自己待会儿。”
合上门,张镜白痛到绷不住脸,握着拳头抵住嘴唇,食指侧面还留着方才的牙印,因过于用力而呈现出一片青白色。他不能继续咬同一个地方,若是出血了,会害大家担心。他只能紧闭嘴唇,狠命咬着牙,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太难看,叫眼泪别落下来。
他一步一挪走到洗手间,锁门后感觉天好像瞬息间塌了,猛烈地晃动着,残砖碎瓦砸在地上,他无处可躲,在不安稳的夹缝里苦苦挣扎。
她是他清晨的春梦,是触手可及的幻影。
张镜白靠着冷冰冰的门,满腹心事的他无处可去,只能躲在这里。于石齐而言,他只不过是邻家大哥哥而已,挣扎彷徨的只不过是自己这颗进退两难的心而已,痛苦纠结的只不过是两人间摆正了不舒服,舒服了摆不正的关系而已。
迁就一个人的幸福,远比迁就一道菜,一顿饭,一次冲突难得多。他心里难受到神情扭曲,似乎无法再承受更多。可如果自己受个委屈就能一劳永逸解决所有问题,那又何必麻烦别人来可怜自己。
最重要的,是替石齐受委屈,这种事他一直以来都很擅长,这次也无需代劳。
明明想得通了,可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一颗,接着另一颗,共两颗。在这虚妄的颠倒梦境中,一颗是求不得,一颗是爱别离。
石齐呆坐在床上,身旁的被子上残留着张镜白压过的痕迹,一条又一条褶皱,伸手摸摸,还热乎着。
有几个问题早早成型于她脑海,却一直被疯狂压制,至今也不敢去细想。如果没有律师朋友的突然出现,她和张镜白会不会继续两小无猜的生活下去。如果没有盛浪的纠缠不休,她会如何处理自己和张镜白的关系。
白云苍狗,世事最是无常。才多了一两个变量,题就不会做了。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石齐与张镜白各怀心事,道了别。
回来后,石齐抑郁得坐立不安,与张镜白间指数递增的距离感,无时无刻不困扰她,感觉胸腔里憋口气,上不来,也捋不顺。拉开冰箱取出一罐啤酒,贴在脸上降温,赖赖唧唧回到卧室合上门,又暴躁得想吼两嗓子。但老房子隔音效果堪忧,她皱皱眉头,就算了。
想起曾和崔灿讨论过张镜白的问题,石齐当时说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而那日的“不清楚”早已接近尾声。曾经的她,的确懵懵懂懂后知后觉,太熟悉以至于不把张镜白当男性看待,也看不出十岁的他和二十岁的他的差别。然而,造化弄人,偏不叫她一直无知下去。经历过清晨小旅馆里的脸红心跳后,她便不同了。张镜白的意外之举造成了超乎想象的颠覆性冲击,朦胧而真切的耳鬓厮磨便是最荒唐的两性认知,给她白纸般的欢爱世界做了启蒙。一瞬之间,连看张镜白的眼神都变了,会注意到他长长的睫毛和微微下垂的眼角,白皙的皮肤和纤瘦结实身体,甚至说话时的喉结滑动和呼吸时的胸膛起伏。
石齐一直不好意思回想那日清晨,刻意躲避,可那日清晨又总也忍不住从记忆的缝隙里飘绕出来勾引她细细思量。心里突然痒痒的,挠挠脖子再摸摸脸,有点烫。她叹口气,果不其然,他们已经没办法回到纯洁的兄妹关系了,事到如今只能假装纯洁。
她费尽心机装作还似从前,不敢贸然破坏两人间极不稳固的脆弱平衡。不禁想起盛浪和他爱哭的妹妹阿莘,近在咫尺的反面教材,他们就是打破结界后最惨的前车之鉴!个中苦楚,连她这个旁人都能体会一二,更不要说当事人了。
石齐喝光啤酒,将易拉罐拧成可怜的形状,顺手扔进垃圾桶,哐当一声噪音让心里头舒爽了一些些。她的现状是快要二十八岁的老姑娘,已经开始考虑有关婚姻和一辈子的事了,同时也比较现实地意识到,就算搞清楚自己愿意和谁相伴一生,也存在无法与其相伴一生的极高风险。
盛浪就是最好的证明。连他那样说一不二的男人,神通广大且富有万千手段,都不能随心所欲,更何况普通平凡的她呢。
石齐还明白,她对于盛浪,可能说不上高尚的爱,但肯定肤浅的喜欢,甚至简单纯粹地出于人类本能而被他深切吸引。那么,与其困惑于对张镜白的情感,不如坚定于对盛浪的情感。
或许性价比更高些!
想到这里,石齐抬眼看表,居然四点半了,打算躺下看会儿漫画,可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吓了她一跳。
盛浪打来。
“在忙什么?”声音中夹杂有大量疲惫。
“发呆。”石齐实话实说。
盛浪没立刻接话,酝酿了半天才说道,“我想你了。”
石齐红着脸回避,“哦。你在忙什么?”
“加班。”盛浪也实话实说。
“那快忙吧。”石齐又折回厨房,拿出一罐啤酒,心想盛浪怎么总是在工作?张镜白也总是在工作?为什么只有她觉得工作可以不用那么努力去做?
“好。拜拜。”
“拜。”
盛浪挂掉电话后继续工作。这段时间,他忙的焦头烂额,一摞又一摞的院系资料等着处理,还有之前接下的翻译工作也推不掉,甚至能预见自己年三十晚上还会在加班。
前几日与校长长谈,大意是他还太年轻,虽然工作能力出众有目共睹,但一下子提拔到高翻学院正院长的位置难免有人不服,所以商量着先顶着副院长的头衔,安置个代理院长的待遇,主要干正院长的活儿,将来时机成熟再扶正也不迟,并再次强调,三月开学之前,高等翻译学院的筹备事宜必须进入正轨。
这种事,美其名曰是商量,其实是传达上头的决定。盛浪自不会反驳,向来不该说的不会多说,不该表露的态度也永远藏得深深的。
又埋头干了会儿,揉揉太阳穴,他将思绪从工作中抽出来,墙上的钟表显示下午五点三刻,该吃晚饭了。起身去厨房,忍不住好奇石齐正在做什么?吃零食?看漫画?睡大觉?只要想起她懒洋洋的样子,就忍不住勾起嘴角,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盛浪只打算煎个蛋,配面包和红茶,简单吃些继续工作。心里打算着,手下正准备着,突然隐约传来咔嚓一声,他极为讶异,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迅速反应过来是密码门开锁!随着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他匆匆步出厨房,却更为讶异地愣在原地。万万想不到石齐会出现在门口。
这世上最美妙的,莫过于,思念谁,便出现了谁。
“你怎么来了?”而且,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盛浪又惊又喜。他真的很想念她,愿望不经意实现后的喜悦,比他预料的多很多。
石齐不想回答。而且,她穿得真的非常随意!肥大破旧的外套好像是石卓文淘汰不用的,藏蓝色泛着黄边,款式超土,兜里还鼓鼓囊囊地塞着两罐啤酒,整个人看起来邋遢窝囊,还又颓又丧。
她费劲地拱进门,回手带上。扁扁嘴,扫一眼房间,没情趣的单身汉屋里一如既往地冷清,只有眼前的身体是热乎乎的。
不请自来有点害羞,但更害羞的还在后头!石齐走两步,伸手抱住盛浪,脸紧紧贴着他胸膛,安静而虔诚地去感受,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自己的身体是否服从命运的选择?
盛浪意外的惊喜,他张开双臂回应她的拥抱,调情般低哑而暧昧问道,“怎么了,也想我了?”
石齐不回答。抱了一会儿觉得外套太碍事,又嫌脱外套太麻烦,便肩膀左右拱两下,手臂灵巧地从宽大的袖筒里抽出,再直接从同样宽大破旧的外套领口伸出,重新圈住盛浪的腰。她做起这类偷懒的事,总是熟练又流畅。
宽松破旧的大外套失去支撑,顺着她的身体缓缓落地,堆叠在脚边。她闭上眼睛侧耳倾听,听听盛浪的心在说什么,再听听自己的。
心脏的跳跃在加快,扑通…扑通…扑通扑通…ドキ…ドキ…ドキドキ…是那夜盛浪形容的声音。
“你怎么了,心情不……啊好凉!!!”盛浪因石齐主动投怀送抱而惊喜,但也隐隐觉得她有心事,刚想抚问两句,没想正说话间,石齐的手指不安分地钻进衣服,直接贴在他温热的肌肤上,突如其来的冰冷触感刺激得他差点脱口说脏话,而与生俱来的应激性也使得他本能地向后退,试图挣脱,好在理智又令他及时止住脚步,维持着难得被她抱着的姿势。他太渴望一场正大光明的爱情了,所以竭尽所能去满足她。
石齐凉凉的手绕着结实的后背上滑向两肋,顺着肋骨向上游移。她认真感受盛浪所带来的感官刺激,去思考来自这个男人的滚烫温度,是否足以影响她判断人生?
嗯。石齐觉得自己在多情而潮湿地心潮澎湃着。虽然认知很片面很草率也过于本能,但她确实迷恋这具身体和它的主人。
“石齐,你到底…”…怎么了?盛浪一头雾水,被摸来摸去让他有种怪异的羞耻感和奇妙的兴奋感。被调戏的是他,委实令人不太习惯。
石齐双手拂过前胸从盛浪领口伸出,勾住脖子,翘着脚尽力凑向他,媚眼如丝,低声求道,“吻我。”
索吻。这是石齐第一次主动亲密,受宠若惊倒是谈不上,但盛浪非常喜欢,非常满意,非常乐于配合。他单手托着石齐的头颈,动情地亲吻她,细致而绵长而激烈。
石齐仰着头,翘着脚,被紧拥在高个子男人怀里接吻,其实并不舒服。
很快,盛浪便感受到了她的气喘。
该停下了,可他不想。便将石齐高高抱起整个托在怀里,让她双腿夹住自己的腰,保持在视线大致相同的高度。如果两个人高度平等了,就不会有一方觉得累了。
高度的改变带来姿势的切换,以及全新的体验。石齐不必再仰着头,舒服多了,而她从来没在这个高度观察过世界,吻着吻着就停了,问道,“原来你能看到冰箱顶上的灰尘。”
“……”
她被盛浪稳稳托着,肆无忌惮地左扭右看,像个两三岁的小孩子一样,完全被陌生的新世界迷住了,好奇地打量四周,看看还有什么新发现,又低下头,问道,“离地面也这么远,难道不会恐高吗。”
“……”
石齐显然没有继续亲热下去的意思。盛浪被她不负责任的态度惹得心情微微不舒畅,撩完就跑是最过分的。不过看着她因发现新大陆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扫进门时的垂头丧气,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盛浪打算彻底停下来。其实刚刚亲热之余,心里还略有罪恶感,因为工作真的是多到加班都做不完,根本容不得拖延。
“下来吗?”他抱着石齐,问得温柔。
石齐才发现,原来个子相差二三十公分的两个人,看到的是不一样的世界!各种不一样!她想再多看看盛浪眼中的世界,便任性拒绝道,“不要。”
“先下来吧。”盛浪觉得继续抱着这具温软香糯的□□,就快要失控了。
“你累了?还是嫌我胖?”石齐敏感地反问。
“没。”胖是不胖,但也不瘦。盛浪谨慎作答。捏捏她圆滚滚的屁股和肉乎乎的大腿,又弹又软很有手感,算是肥瘦相间吧,他笑道,“我不累,你也刚刚好。你想我抱多久就多久。”
“哼~!”石齐对盛浪捏屁股的下流行为表示鄙夷,不过对答案勉强满意。她从不禁口腹之欲,所以身材偏肉感,不纤细,不羸弱,久抱肯定吃力。
石齐尚有自知之明,打算从冰箱里拿点吃的喝的就下来,晃荡着两条腿,对盛浪颐指气使道,“老实点!抱我去厨房参观下。”
怀里扭来扭去的石齐又香又暖,模样颇有几分娇憨刁蛮,一眸一笑自带风情,是短距离内急促爆发的那种性感,极具力量,穿透力惊人。在坦荡荡的慵懒劲儿里揉进千娇百媚,层次丰富,十分细腻且动人心神。她施加于他的性感无关乎外在衣着,而来自内里骨骼,即使一寸不露也妖娆暧昧,即使□□也骄傲含蓄。
盛浪心甘情愿被她指挥去任何地方。
“我还没吃晚饭呢。”石齐说话间,伸手去拉冰箱门,满是期待,说不定有芝士蛋糕,草莓布丁,北海道吐司之类的。她呼出的热气喷在盛浪耳根,软绵绵的话语激起一连串生理反应。
可她手指尖还没碰到门边,就眼睁睁看着它远去,毫无征兆地被盛浪抱向了相反的方向。
“你干嘛?”石齐疑惑问道。她明明说过要去冰箱那拿些吃的,然后就下来。
盛浪笑而不答,将石齐搁在操作台上,手指探入衣襟,一丝不苟地重复着石齐在门口时的动作。
只不过,他的手指温暖轻柔,带来了炽热的触感。
后面是贴满复古瓷砖的冷冰冰的墙,前面是看起来不会住手的热辣辣的盛浪,石齐意识到当前处境异常险恶,嗫喏挣扎道,“我要下去了。”
“太迟了。”盛浪坏笑着收紧怀抱,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剩下的工作和理智,都统统见鬼去吧,他宁可熬个通宵,也不会错过现在的美景良辰。
物竞天择,石齐在盛浪面前没胜算,似乎要被吃掉了。她怀疑他的人物设定里肯定有百分百被迷恋这种神级技能,可能还会一些黑魔法,比如会将他的猎物变成飞蛾,明知危险也不去躲避,直直扑向烈火。
石齐也渐渐有点点理解阿莘对盛浪复杂的情感,从欲望而言,阿莘无法拒绝能满足女人一切虚荣心的盛浪,从道德而言,阿莘无法接受试图摧毁一切伦理底线的盛浪。
可一想起盛浪曾与别人也这般亲热过,石齐就没太有兴致了,像过不去一道坎儿。她用力向外推盛浪,就像推一堵结实的墙。今天特意过来亲亲抱抱举高高,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既然得到了答案,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石齐剧烈地挣扎几下,终于引起了盛浪的注意,他停下来不解问道,“怎么了?”虽是问句,但他眼里满是笑意,石齐刚刚大尺度的求爱之举解决了他不少棘手的问题,恰好在他最迫切需要拉近彼此距离的时候,她做出了如此亲密的接触。
一扫确立关系之初的不安,盛浪感到未来的人生踏实了很多。
“…你不是还有事吗?”石齐将盛浪的手从衣服里抽出来,脸红地小声嗫喏道,“……我是来帮忙的…”
不是来求欢的……
“哦?”盛浪不太相信。一进屋就索吻,难不成还误会了!
“你不是在工作嘛,我当然是来帮你的。”石齐没等盛浪回答就跳下操作台,往卧室走去,路过门口时还不忘将外套里的啤酒掏出来。
帮忙?还带着啤酒?盛浪呼口气,憋住笑,也跟着走进卧室。
石齐在写字桌前停下,惊讶地盯着资料,翻翻这几页,再看看那几页,许久才为难地问道,“不是院里的工作?”
“有些兼职的翻译要优先处理。”盛浪大大方方地整理衣襟和裤子,坐回到转椅上。
翻译的话就更能帮忙了呀。石齐故作高深,淡定地低头仔细看了看…咦!不像英语,不像日语,又困惑问道,“这是什么?”
“法语。”盛浪笑意不减。
“哦,我知道了,你二外是法语。”石齐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尽量不将心里的意外表现出来,语气很不以为然地说道,“二外学得好的也大有人在。只不过之前你带队参加辩论赛的时候,坊间传言你英语逆天,我一直以为你二外是英语呢。”
“我二外是日语。”盛浪眼里笑意更浓了。
“啊?!”石齐惊得收不回下巴,再也藏不住她的意外,瞪着乌黑的大眼睛盯着盛浪,半晌没说出一句话。她难以想象一个二外是日语的人居然在庆大外院日语系做到了主任!天理何在?!但稳了稳心神,依旧努力装作不以为然道,“英语九年义务教育都普及的,学得好也不出奇。”但其实这跟他精通多种语言,没啥必然联系!学得好和精通之间也有质的差异!
“嗯。”盛浪并不反驳石齐寻来的牵强理由。
石齐选择暂时不承认他的优秀,岔开话题好奇问道,“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法语,不会是被忽悠了吧?说什么法语是世界上最好听的语言。”
“我选的是西语。”盛浪答得简略,正因为西语的发音规则和日语有几分共通之处,他当初才会图省力定下二外。修长的手指整理着资料,想了想打算继续工作,看样子石齐现在还不饿,那不如赶紧多做些,这样待会儿就能挤出些时间跟她好好吃顿晚饭了。
西语?excuseme!!!石齐一把按住资料,再也藏不住心底的震撼和崇拜,难以置信道,“主修西语,辅修日语,那你为什么会法语?!”
“西语是大舌音发音规则简单,法语是小舌音发音规则稍难,但二者无论语法结构还是词汇构成都有类似之处,我便利用课余时间去旁听法语系的课程,最后法语系老师出面推荐我去考catti,还有后来的dalf。”
“我的天呐?!”石齐后退半步,眼前的盛浪正在闪闪发亮刺瞎她的双眼!
“怎么了?”盛浪明知故问,笑道,“基于日语基础,我韩语的听说读写都不成问题,不过只是学着玩的,并没有考证。”
“你不要再说了,你是在羞辱我!!!”石齐抱着头顺势倒在床边,这不是传说中才存在的智商碾压吗?她二外英语只勉强过了专四,看美剧必须有字幕。而这家伙主修西语,二外日语,自学法语,精通英语,听说水平已臻化境。
人帅,有天赋,还异常努力用功!这样的人生,怎么可能不成功?
“这就羞辱了?”盛浪很享受碾压石齐的过程,觉得在床尾抱头翻滚,嘴里嚷嚷着不听不听的她特别可爱,接着说道,“我还会一点点德语和意大利语,但是仅限于读写,不能听说,所以偶尔会接一些这方面的翻译做做。”
深呼吸。石齐努力淡定下来,心念忽地一转,扶着床角,眼神探究地问道,“为什么学这么多东西?你不像是个以此为乐的书呆子。”
聪明如盛浪,自然明白石齐所指,也无意隐瞒,坦然道,“虽然喜欢学习和书呆子并没什么关系,但我的确不是出于喜爱,我只是为了变得足够强大。”
变得足够强大。石齐暗暗揣摩这句话,变得足够强大去保护心爱的人,变得足够强大可以随时随地带着心爱的人远走高飞,变得足够强大直至拥有颠覆和毁灭规则的能力……
可以,这很盛浪。
石齐心里吃味,当初那份热忱,可惜没用在她身上,不然必是眼都不眨一下就随他浪迹天涯。她起身拍拍衣服说道,“那你加油吧,既然我帮不上什么忙,就先走啦。”
盛浪忙松开鼠标,抬头恳求着挽留道,“你别走。”
“嗯?”石齐不懂自己留下来的意义。但看得出他又在害怕寂寞!
盛浪为自己刚才的没出息感到窘迫,看回电脑屏幕,淡淡说道,“你不是没吃饭吗?等我翻完这部分,一起煮面怎么样?”
“我不会煮面。”石齐坦诚相见。虽然她很爱吃面,但她确实不会。
盛浪从屏幕上挪开眼,似笑非笑地看向石齐,难以从神情推测他此刻的心情,嘲笑或难以置信。他向后靠了靠,揶揄道,“煮面都不会?”
“不会。煮过几次泡面而已,其他的最后都喂垃圾桶了。”石齐耸耸肩,并没觉得不好意思,上帝不会在一个人身上点亮所有技能,总会关掉几盏灯。而在她身上关的特别多!接着又厚颜无耻地补充道,“而且我做家务也一窍不通。”
她的想法超级简单实用,若日后真一起过日子了,有些话应先说为敬。她是绝对不会拘泥于家务活,困囿于厨房的。看了看两罐啤酒,她实在不想把它们再原封不动揣回去,拉开圆环,打算用三分钟解决掉。
三分钟后,石齐把两个空罐子摆在床头柜上,扭头稍有一丢丢歉意地说,“面不会煮,法语不会翻,既然什么忙也帮不上我就走咯,这些垃圾帮我扔掉。不好意思啦。”
“别走。”盛浪又急切说了一遍。他习惯用简短的陈述句进行日常表达,经常给人以下命令的强硬感。
石齐不太喜欢,反问道,“不走?留下来干嘛?”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陪陪我。”盛浪顾不得什么颜面,直白要求道。石齐的到来给这个清冷的家里带来令人眷恋的温暖温度。她倦懒的气息混在呼吸之间,深入肺腑,纠缠在心底温热了一片狼藉的苦涩心思,哪怕多拖延她片刻,也有片刻的安宁。
石齐歪头想了想,为难道,“可我真的什么都不会。”
以前有张镜白在,石齐什么都不用做,结果被惯出一身残废。
在想起他一瞬,她难过地皱起眉头,自己不就是为了尝试没有张镜白的人生是否可行才来盛浪这里寻找答案的吗?答案应该是能吧。毕竟盛浪能覆盖她大部分需求,已经非常难得了。
“我会。”盛浪无奈地摇了摇头,认命了。他虽不如父亲一般极端大男子主义,但曾经还是希望能拥有如母亲一般贤惠的妻子操持家务,不必全包但至少无需他多费心,如今看来怕是得彻底反过来。可有什么办法呢?总要有人去做。而且他发觉自己对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并没有什么厌烦或抵触,反而乐得她依赖至深直到非他不可。叹气道,“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什么都会,只要留下来就好。”
搜嘎!石齐反倒挺不乐意地嘟囔道,“那你不早说。”既然有人管饭,就勉为其难留来下陪他吧。
盛浪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没再搭话。
看来翻译真的很急。
石齐识趣地不再打扰他,静悄悄地退出卧室,拱倒在沙发上,玩手机。十二月初的天气,没开暖气的客厅有点冷,刚才从盛浪身上汲取的热量逐渐被消耗殆尽,她蜷成一个团,朝冰冷的手指哈热气。
好冷啊…石齐有点熬不住了,看见破旧的外套还堆在门口,大概只有几米远,心想要不要拿过来穿上。她打算一鼓作气跑到门口,火速穿上外套,趁沙发小角落的温度没有下降太多的时候赶紧跑回来卧倒。完美计划已然在胸,就差实施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哎呦,实在懒得过去。石齐犯了懒宁可挨冻也不愿动弹,又缩成更小只,尽量把自己往沙发的褶皱里再多塞进一点。
“冷难道不会穿上衣服吗。”盛浪从卧室走出来,看见石齐时又好气又好笑。
“不想穿。”石齐嘟嘟嘴,纳闷盛浪怎么都不冷呢?男人果然普遍都气血足火力旺!
“那随你吧。”盛浪径直走进厨房,从柜子里拿出围裙,反手合上了门。
石齐鼻孔出气哼了一声,继续保持团形姿态,看手机。真是不体贴,她的理智和情感有一瞬间的恍惚和松懈,忍不住想如果是张镜白的话,肯定不舍得她受冷,会亲自取来外套再帮她披上,最后还要细心把四周掖好……她突然意识到这些不该有的想法一个不注意又趁机钻进了脑海,连忙惶恐地捶捶头,告诫自己这样很不好,甚至十分荒谬可笑,绝对不可以将两个各有优缺的男人进行比较,真正幸福无法通过比较获得,而不幸往往来自比较。也不可以放纵自己优柔寡断,即使张镜白再好,如果选择盛浪就必须守好本分。
察觉到心又在动摇,石齐从沙发上坐起,脚趾碰触地板上的瞬间又抬了起来。
是错觉吗?地板好像是温的。石齐又试探地踩了踩别处,再仔细感受一下,又好像没有。
算了算了,她无心纠结地板的温度,小碎步跑进厨房,从后侧抱住盛浪,脸贴着他后背,感叹男人好暖和哦!又忍不住想将手探进衣服里取暖,可惜系了围裙不太方便。
“又来?你手真的很凉。”盛浪在切菜,哒哒哒的声音连续而清脆,听起来刀工不错。
石齐不依不饶,一定要探进去取暖。
“我在切菜,你不要乱动。”盛浪知劝她不住,不得已停下,一手握着菜刀,一手按着土豆片,无奈道,“那你把围裙解了。”
好办法。石齐解开围裙,小凉手长驱直入,贴在盛浪两肋处,手心贴完手背贴,比电热宝好用太多!
“怎么过来了?”盛浪恢复了哒哒哒的切菜频率,闲聊两句。他对她今日突如其来的亲昵既殷切的期待又隐隐的担忧。
石齐不回答,又换个地方暖手心,她刚刚有一瞬间的动摇,所以需要在盛浪这里蓄满能量抵御张镜白的入侵。每次靠近这具身体,都可以暂时给她坚定的信念。
盛浪将切好的土豆丝放入沥水篮里,小心拧开水龙头,没系围裙的他时刻提防着水滴喷溅,说道,“我刚开了客厅的地暖,正在升温,你不在客厅就浪费了。”
怪不得地板温温的,原来不是错觉。石齐再换个地方贴上手背。
盛浪为自己沦为暖手机而无奈,笑问,“暖和了?”
“嗯。”石齐哼道。
盛浪施展不开,也怕会不小心伤到她,便说道,“那就出去吧,一会儿有油烟。”
哼!肯定是嫌她碍事。石齐识趣地抽出手,帮盛浪系好围裙。充电完毕,她颠着小碎步满意地跑回客厅,蹭上沙发,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
盛浪扭头瞧见她欢快的样子,好像是开在心尖上的花儿,只是看着,就禁不住喜爱。他想,如果早些遇见,是不是就能阻止那件事的发生,是不是就不必日夜痛苦几千次,是不是他早就可以结婚生子,孩子甚至已经可以盘坐膝头喊爸爸了……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万种可能,种种都是美好的结果。
不消片刻,两碗面整齐地摆在餐桌上。
“这是什么?”石齐瞅着面,不敢下筷子。
“面。”有问题吗?盛浪吃了一口,确认没问题,这才催道,“快吃。”
不舍得呢。石齐没出息地放下筷子,盯着面发呆。到底有什么是他做不好的,煮个面也能搞的这么漂亮。她不甘心问道,“有必要把土豆丝切的这么细吗?”
“习惯了。”
“有必要在香菇上刻个‘’吗?”
“顺手,反正也不难。”
“有必要把胡萝卜切成五角星的样子吗?”
“烧水的时候正好有时间。”
“有必要把豆芽菜一根一根码得这么整齐吗?”
“只是随便摆一下而已。”
“有必要……”
“快吃。”盛浪不懂她在纠结什么?做一道色香味稍微俱全的骨汤拉面而已,并没必要如此大惊小怪,若是被她得知他厨艺贯通中西,不仅会烘焙糕点还会包饺子蒸馒头,岂不是要十万个为什么问上一整天!
好吧。石齐对于这碗面的卖相已经无话可言地服输了,不过看起来好吃不代表真的好吃!她挑剔地挑起几根面,尝了尝,就又把筷子放下了,任何想象力都已无法形容她此刻的挫败感。二十分钟随随便便煮的一碗面,居然可以如此美味!她担心自己会喝的连汤都不剩,就此被盛浪识破她没出息的本质——是能被一碗面条就给轻易打发了的低阶吃货,那岂不是很丢脸。
不过,单单冲着这煮面的精湛手艺,跟他谈恋爱也不亏!
“不爱吃?”盛浪担心地问道。他今天正常发挥,按理说应该不难吃,为了迁就石齐还放了两小勺酱油,让颜色看起来没那么清淡。
“没有。很好吃。”石齐想,如果以后一起生活,减肥迟早要提上日程吧。
“那就好。”盛浪想,如果以后一起生活,可能要学着做一些合她口味的饭菜吧,倒也不难。
各怀心思地吃了一会儿,石齐刚打算放下筷子,就听见盛浪指着她碗里的小油菜说道,“吃掉这个。”
“不要。”
“吃掉。”
“不要。”
“它是这顿饭里唯一的绿叶菜,营养不可替代,吃掉它。”盛浪语气没有丝毫退让,孤零零剩在碗里的小油菜,看着好可怜。
“不吃绿叶菜也能活的很好。”石齐也不肯退让。
“那你随意吧。”盛浪语速平缓,没起伏,没波动,没情绪,起身将自己的碗筷端进厨房。相同的话已经说了三遍,显然多说无益。一颗青菜而已,不想吃而已,随她去吧。他目前只能尽力照顾她而已,并非干涉她的饮食自由。况且他深知,一个人如果真的试图侵蚀另一个人的自由,就必须要慢慢来。日后有的是时间迂回劝诱,他不必急于此刻一时。
以盛浪对石齐脾性的了解,很清楚当下硬碰硬绝对行不通,只会遭到抗拒,适得其反。他强迫她做事向来不缺办法,软硬兼施,越了解就越如鱼得水。所以他会用常人难以企及的耐心和漫长的岁月来驯化她,降服她。
然而,石齐却被这短短一句话噎得极难受,为自己的任性感觉懊恼,她以前并不会这样觉得,可盛浪摆出一副「失望之极随你便吧」的态度,就像是她做了天大的坏事叫人厌烦了一般。可她没有!只是不吃青菜而已,并不是大罪过。如果盛浪能像张镜白那样软言软语哄两句,她说不定就老实吃了。可盛浪并不是张镜白,又怎么可能像张镜白那样处处迁就,更何况他心里还有另一个人根深蒂固的女人。
石齐感到恐慌,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张镜白宠坏了!宠到似乎没办法从他的影子里脱离出来或者强行剥离也无法独立生存的地步。该怎么办啊!张镜白爱上了别人,盛浪也曾经深爱过别人,这世上,除了石卓文恐怕再不会有人一心一意宠她了。
不对,石卓文最宠的人是齐美君!
石齐渐渐意识到她失去了重要到要命的精神依赖,从此往后不可能也没资本再肆无忌惮地任性下去,没人会在她稍微不开心时便拼命哄她,更没人会为了一棵青菜而跟她讨价还价……她要在接下来的日子,学会收敛,学会夹着尾巴当个懂事的好姑娘。
从厨房出来的盛浪本打算收拾石齐的碗筷,却瞧见她噘着嘴发呆,眼眶潮湿,眼泪一直在里面打转,倔强的不肯掉下来。他猜是自己刚才说了某些不能说的话,之前在办公室踩过一次雷,说她态度消极,今天恐怕又进了雷区。每个人都有说不得的「爆炸点」,往往来自过去生活的累积残留,甚至连提都不能提。倘若谁说要在盛浪面前开他禽兽不如的玩笑,他一准翻脸,绝交的那种。
如果他有,那石齐也一定有。
双商一直在线的盛浪很清楚这种时候,碗是万万不能收拾的!便拉过椅子靠近石齐坐下,耐心地端起面碗,同一句话第四遍重复道,“来吃掉它。张嘴,我喂你。”
“我不吃…”石齐眼窝里打转的眼泪在睫毛上翻了两个滚儿终于呼啦啦地落下,心里的委屈也顺着盛浪温柔的语调流泻出来。
就算吃也是下次吃。只吃半颗。
盛浪叹叹气,放下碗将石齐搂进怀里,抹掉眼泪,柔声哄道,“不想吃就算了,我以后煮面少放就是了。”
说这话就意味着,他又认输了,他又决定为迁就石齐做出改变。
盛浪很早就发现怀里的小家伙一直被家人保护的很好,从来没受过挫折,富足无忧,所以快三十了还会像个异想天开的孩子,会空出大把精力放在内心情感上,动不动就要去寻求精神上的认同。不过,心智成长缓慢说明一直被疼爱,并非坏事。他不希望由自己带给她成长,一辈子都这样幼稚未尝不好。
苦笑着亲吻石齐头顶,盛浪嗅着顺滑长发所飘散的浅淡香气,甜软可口的小人儿在他手臂里蜷曲落泪,要如何才能叫她知道,将死之人从来不考虑活得好不好,只要活着就行,而有些可怜人光是说服自己活下去就已精疲力竭了,又怎么会留意其余的东西。
盛浪正是众多可怜人中平凡的一个。但以后他将因她而重生,而好好活着,而去实现许多曾经不敢设想的人生渴望,而摆脱过去自此开心快乐。
他附在石齐耳边,用特有的颤音,低声问道,“下次给你做排骨面,怎么样?”
“…不吃青菜。”石齐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这是来自尊严的倔强!
盛浪笑了。笑她居然还在没道理的任性,也笑自己居然连她的任性也喜欢。她不仅仅是他的瘾,或许还会是他的命。是命运的慷慨馈赠,在余生相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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