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姐弟
她的话让人瞬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若是人遇到危险,定会往人多的地方跑。都城今日过节,没有宵禁,城中热闹非凡。死者为何会往这边跑,很有可能她说不了话而且也听不见,下意识就往自己认为人多的地方跑。
却不知今日住宅内的百姓鲜少在家,让那凶手便得了方便。
阿朝咬着手指关节处,歪着头看着为谨问道:“你方才是不是说又?”
为谨看了一眼自家大人的眼色,见他并未其他反应随即回答道:“没错,这个月已经是第三起了,死状皆是这般,百姓之中传言是猫妖所为。因此才没有发出一丝惨叫声,死者都是隔日才被发现。”
难怪了,若是隔日被发现,有的会被鬼差收走,有的会被阳光灼烧魂飞魄散,这样都城内才没出现大乱。
可是这又不是长久之计,若是遇上性子坚韧聪明些的,真的变成恶鬼为祸人间,都城可真的就不得安生了。
阿朝在思考中,江翊辞看着她:“你想到了什么?”
阿朝摇摇头,眼看就要天亮,她也没时间继续思考了。官差已经到了,将那具尸体用白布包着,送回廷尉府。
一群人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阿朝悄悄走到阴凉处,看着自己的手心慢慢变得透明,知道自己的时间快到了。
江翊辞一个没注意,阿朝就没了影子。为谨正要派人去把她抓回来,江翊辞一挥手道:“罢了,她会回来的。”
为谨虽然不知道那位姑娘为何会自己回来,但是大人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就有他的道理,这个世上还没有大人说不准的事。
“叫仵作验尸,特别是喉咙和耳朵。”
“是。”
上巳节发现死者的事情,第二日白天就传开了。猫妖这个故事被传得有模有样,一时间人心惶惶,都说半夜要少出门。
“简直荒谬,凶手为了掩盖罪行,居然编出如此荒谬的说辞。”承恩殿上,年轻的帝王听到近日百姓之间的传闻,差点摔了茶盏。
“陛下莫生气,总归百姓们愚钝,遇上解不开的事情总喜欢往鬼神上推。陛下英明神武,怎么会相信那些市井之言。”江嫔娘娘如今是陛下身边的宠妃,深受陛下宠爱。
只因她温柔似水,是皇上身边难得的解语花。
“也不知庭桉那里可有什么眉目了,此事不除,人心惶惶。”
江嫔倒水的手微微一顿:“陛下放心吧,阿辞做事稳妥,定然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话音刚落,前头的太监公公来报,江廷尉觐见。
“宣。”
江翊辞身着暗红色官服,恭敬的从承恩殿门口进入:“微臣参见陛下,参见江嫔娘娘。”
江嫔见到弟弟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不过在陛下面前不敢显露出来。
“平身吧。”
“谢陛下。”
江嫔识趣儿的放下茶盏道:“既然阿辞来了,陛下就好好与他谈论公事吧,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上十分欣赏的就是江家姐弟这个识趣的性子,朕可以给你宠爱和宠信,但是你得乖乖的做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一把刀,江翊辞就是这把刀。
江嫔路过江翊辞身边时,二人互通了眼神,姐弟之间心有灵犀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只一瞬二人收回了目光。
“庭桉,你今日觐见,可是那猫妖案有眉目了。”
“回陛下,是的。经过仵作验尸发现,死者皆为女性,且生前都被毒哑了嗓子以及毁了耳朵。”
“什么人居然如此可恨,当朕的王法为何物。”皇上的怒气愈发大了。
江翊辞却丝毫不慌,接着道:“死者估计被关了许久,以至于根本不知道今日是何日子,也喊不出声音,听不到热闹的地方在何处。微臣怀疑这是一群团伙作案,很有可能是从旁的地县拐卖来的妇女,害怕她们逃走便使了这种阴招。”
皇帝陛下气的面红耳赤,站起身来吼道:“彻查,给朕查,发动廷尉府所有的兵力,定要将这伙人给朕连根拔起。”
“是陛下。”
出了承恩殿,江翊辞迎面看到了一个小太监,二人十分平常的前后走着。很快江翊辞便被带到御花园一处凉亭处,江嫔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微臣参见江嫔娘娘。”
江嫔连忙扶起弟弟:“你我姐弟之间哪还需要这些虚礼。”
“皇宫耳目众多,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江嫔无奈之下,受了他这个礼:“今个陛下龙心不悦,本宫担心你在他面前受了委屈。”
“不会,臣弟自有分寸。”
江嫔看他这幅模样,心中难免酸涩,原本的他还没有如此冷心,只不过父亲的离世,加上在江家过得那几年,实在把一个孩子逼得不像个人样了。
“你若还在追查父亲的死,姐姐劝你早日放弃吧。毕竟人人都知,父亲死于沙场是个英雄,你何苦纠结于此呢。”
江翊辞垂下眼眸,道:“阿姐不必劝我了,母亲的死我们已经大仇得报了,父亲的冤屈我们怎么能轻易放弃呢。自小我们受的苦,都来源于我们没有父亲,难不成阿姐就这么算了?”
江嫔自知自己根本劝不动弟弟,这个死心眼认准一件事,偏要达成不可。
“听闻你还去薛府了?”
“薛相虽然生前名声不佳,好歹也是混迹官场多年,前去吊唁的也不在少数。我本就怀疑薛相与当年父亲一事有所关联,与他同谋之人也必定会出现。”
江嫔问道:“你可有发现?”
江翊辞想到这里摇了摇头。
江嫔叹了口气:“本宫知道你与陛下密谋的,说难听些,陛下拿你当刀使。虽然他是君你是臣,这么做理所应当,可是做姐姐的希望弟弟平安无事,早日成家。阿辞可能明白姐姐的心意?”
江翊辞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如今在朝中虽然有所威望,但是大多都是陛下纵容所致,陛下需要一把锋利的刀。而他需要陛下给他做靠山,其实都是各取所需。
但是他比较吃亏罢了,因为刀能有很多把,这一把若是断了坏了不听话了,换一把便是。可是江翊辞身上背负的是整个江家,江家与他而言不算什么,但是他还有姐姐要保护。
江嫔的意思是让他千万顾好自己,千万不能因为她做违背良心以及危害生命的事。
“阿辞明白,阿姐放心,我自有分寸。”
阿辞自小不用她操心,这一点江嫔很放心。
江翊辞从皇宫回来,已是天暮蔼蔼。他昨夜没有休息,今日又忙了大半日,靠在马车壁上忍不住睡去。
阿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果真累坏了吧。她会薛府白日里还能补觉,他忙着断案还要安抚百姓应该是没得休息吧。
只有在这返程的途中才有机会假寐一会,阿朝凑近看了他,羽扇般的睫毛自然垂下,也不知做了什么噩梦让他睡觉都不安生,眼珠转啊转的。
阿朝如此便有些犹豫,是该放他好好休息一觉呢,还是早日弄清真相呢。
谁料马车一个颠簸,阿朝不受控制的往前倒,手正好压在他的掌心处。
四目相对,阿朝有些窘迫。
江翊辞眼神还带着一丝混沌,依稀见到一个女子傻乎乎的看着自己,她肤如凝脂杏眼汪汪,不安分的眼珠在四处转动,二人凑得如此近,还能看到对方的眉毛弯而细,许是生的极美的。
江翊辞忽然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推开,怒斥道:“放肆!”
阿朝倒是实诚,扑通一声跪了下了,不过似乎她忘记自己现在是人了,膝盖传来的疼痛让她无法说出饶命的话。
“你倒是每次都出现得神出鬼没的。”
阿朝干脆跪坐下来:“大人神武,居然被您看出端倪了,小女佩服佩服。”
“你究竟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本尉问你为何会出现在本尉的马车上!”
阿朝闻言瞬间起身:“对了大人,如今来不及解释了,我带您去个地方,在此之前”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穿的官服太过招摇了些,“您最好换个衣裳。”
本就是江翊辞的马车,上面的装备还算齐全,很快江翊辞就换上一套轻便的衣裳。
“你要带本尉去哪?”
阿朝想了想:“大人,小女能否和您做个交易。”
江翊辞没说话,淡淡的看着她。
阿朝接着说:“我帮您破案,不止猫妖案,也可以是别的,总之大人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小女在所不辞。”
“你想要什么?”
阿朝换上衣服讨笑的脸,嬉笑着:“大人您放心,小女绝对不会要求过多,只有一点点小小的要求。事成之后,再与您细说。”
江翊辞刚想说些什么,只感觉马车停了下来,阿朝比他一步先下了马车,似乎是在害怕他拒绝。
车夫将车停在一处十分隐蔽的河边,阿朝看着远处的炊烟道:“这里应该不算远了,接下来的路,需要大人和小女步行过去了。”
她神出鬼没的,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江翊辞觉得自己简直疯了才会听她的话。
见他没有动作,阿朝直接上手推他:“大人,您都被我骗了这么多回了,还怕小女帮您卖了吗。您如此神功盖世,天下无双,就算来一百个我,也不是大人您的对手。”
江翊辞冷哼一声:“你总算承认了,自己之前就是在骗本尉。”
阿朝抿了抿嘴道:“那是大人的猜测,小女所言非虚,不过顺着大人的想法顺口胡诌罢了。大人怎么我说这么多真话您都不相信,只说这么一句假话偏偏就相信了呢?”
“因为你的真话听起来都像假话,你的假话听起来才有几分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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