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自从听了江挽青的建议以后，奚越就孜孜不倦地向着那个方向去努力了——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等一个时机。一个归疠绝对不会拒绝他的要求的时机……嗯，这个时机真的存在吗？
奚越暗暗给自己打气：存在！一定存在！然后继续稳重地等下去。
可是，今天已经是归疠休假的最后一天了。奚越还没等到他要的时机，这下再也无法维持自己沉稳的表象了。他焦虑地在纸上画圈圈，明天他就要去学校了！再不想想办法，这个时机就真的绝对不会到来了。
昨天晚上江挽青走后，归疠和奚越讲了以后的计划：
一，江挽青的休假即将结束，所以从后天开始，家庭课程不再继续。但鉴于他的学习程度达到了一定水准，所以此后奚越可以在星网上跟着专业教师学习。
二，后天就是奚越入学的日子。作为奚越的现任监护人，归疠会亲自带他去学校，办理手续等。也就是说，后天开始，奚越就要开始他的学校生涯了。
奚越有些跃跃欲试，却又有些紧张。归疠看着他带着几分期待又万分紧张的脸，补充道：“我会每天接送你。”
奚越瞪大了眼睛，心里的喜悦一点点滋生出来，想到之前三个月里归疠总是早出晚归见不到人，再想想这句话——不，不对！
奚越有些狐疑，却还是尽量小心地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可是，先生以前不是会忙到很晚才回来吗……”
归疠似乎半点没看出来奚越对他的怀疑，语气平静地回答：“以后不会了。”
他并没说什么特别的话，但这简单的一句，奚越就莫名从心里信服。确认了这承诺不是空话，他的眼角眉梢都灵动起来，溢满了藏不住的笑意：“谢谢先生！”
——当时的喜悦确实是真的，可如今的烦恼也是真的。
奚越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到归疠身上。近些天阳光很好，浅淡的暖光温柔地洒在归疠俊美的脸上，柔和了他分明的下颌线，让他的容貌不像以往那样，锋利的让人看一眼就仿佛要被割伤。
奚越也因此看着了迷，他一出神，手下就不自觉要悄悄画些什么，但这次刚动了两笔就被江挽青“啪”地一拍手背，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了神。
“看什么呢？”兴许是最后一天了，江挽青胆子也大了，以往只会老老实实坐在奚越身旁，半点不敢搞小动作的他居然凑到了奚越脸前，在归疠眼皮子底下说起了悄悄话：“别看了别看了。哎，上次我给你出的主意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问师兄要了没？”
“没有……”奚越小声说。他皱着秀美的眉毛，有些泄气。
江挽青前几天告诉奚越，他在归疠那里看到过一本画册。一开始江挽青还以为看错了，但他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不会错，这种画册一般是用来启蒙的，而眼下家里正好有一个在启蒙期的人——也就是说，这画册应当是归疠是特意买的。
可不知为什么，归疠并没有把书给奚越。江挽青有些不解，可能是归疠觉得还没到时候？不过奚越开口问他要的话，他应该是会给的，而按联邦规定，购入实体书籍的话，书上都会有收件人的名字。
这不就正好能解决奚越的烦恼么？
但江挽青把这件事告诉奚越，奚越却迟迟没能行动。他面对归疠时总是十分紧张，而一紧张，他的脑袋就开始晕头转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法达成目标，奚越越来越着急上火，而昨天晚上归疠和他讲完计划之后，他更是急的半宿没睡，今天顶着黑眼圈起了床。
“哎，你居然还没开口呐……那，要不要我帮你？”
“啊？”
奚越疑惑地皱起眉头，江挽青却理解地冲他眨了眨眼，小声说：“我挨师兄骂挨惯了，不怕他。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
不可否认，奚越有一瞬间十分心动。谁让他一面对归疠，不是害怕就是紧张呢？虽然归疠从没有真正责怪过他，也没有对他发过火或是冷过脸，可奚越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如果有人帮忙让他免去这种折磨，那也挺好的。
但是……
奚越摇了摇头：“还是不了。谢谢你，但我觉得还是应该自己来。”
“好吧，祝你成功。”江挽青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明明听得到他们开小会却始终没有制止的归疠，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哎，你能不能跟师兄说说好话啊？最后一天了，再让我尝尝他的手艺呗。”
奚越：“……”
他忍不住抬起眼，恼怒地看了江挽青一眼：“不行，要说你自己说。”
“为什么啊——”江挽青拉长了音，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知道奚越是认真的，只能自认倒霉地趴了下来。
奚越却忍不住有些心虚。江挽青的话让他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噩梦。梦里奚越诧异的看到了奚家家主，他居然跑到了首都星，而且就坐在楼下的餐厅里看着他们吃早餐——当看到归疠把餐食端出来的时候，表情严肃的家主眼神冰冷，看着他质问道：为什么你身为一个omega敢让丈夫做家务？你不是个好omega了！
然后奚越就吓醒了。他一身冷汗地坐起来，迟钝地开始忏悔：对不起！可是归疠想做，他也没办法……但是，这些天都是归疠在做饭，时间久了他居然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变成了习以为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应该怀着感恩的心迎接每一餐饭！
所以——奚越眼神一凝，坚定无比地回答：“我没办法做决定，我都听先生的！”
对于奚越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江挽青一时没有理解。他呆滞地顿了几秒，大脑似乎预感到不妙，不情不愿地开始处理这条信息。然后他缓缓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了。
“——不是吧，你至于这么秀我吗？！”
……
天边火红的太阳渐渐落下，阳光逐渐收敛，夜幕逐渐垂降。
江挽青还是一口饭也没混上，他欲哭无泪地被奚越送出了门。两人站在院子里的碎石小路上稍稍聊了会儿天，江挽青恨恨地告诉奚越自己是如何每天在自己家和他们家两头跑，晚上还要饿着肚子回家的，奚越却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别笑了！”江挽青看着奚越乐不可支的样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的折磨今天就结束了，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口？”
奚越被他这么一问，原本扬起的唇角就一僵。他有些郁闷，但江挽青就要走了，他不想让江挽青担心，于是强撑着笑容道：“我已经想出办法了！你就别操心了。”
“真的？”江挽青表情有些狐疑，这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歪着脑袋的精明狐狸。
这既视感让奚越又有些想笑，但为了让他快走，奚越只能忍着，没好气地说：“真的，别担心了，我能解决。”
江挽青看起来还是十分疑惑，眼看他张了张嘴还要追问，奚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却听他手腕上的智脑突然地“滴”的一响。江挽青抬起手一看，顿时神色一肃：“突发情况，我得走了。”
“快走吧你！”这正中奚越下怀，江挽青虽然不情愿，但任务紧急，他也只能先把奚越的事搁到一边。奚越将他送出院子，江挽青居然还在回头叮嘱他：“千万别错过机会啊！”
奚越笑着点了头，转过身就悄悄叹了口气。
太阳已经完全沉降在地平线之下，奚越所居住的这片居民区也逐渐亮起了灯，他踩着碎石小路穿过院子，从窗户透出来的温暖灯光替他照亮了路。
他今天一整天都非常焦虑，可越是着急，他反而就越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奚越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想：也许今天也找不到机会。
他怀着满心的郁闷推开了房门，转过玄关，正准备绕过客厅时，突然浑身一震。
归疠正背对着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以往这个时候归疠应该正在厨房，可……奚越视线一扫，这些天一直郁闷地呆在客厅角落的智能管家果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奚越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许可以凑近看看。
归疠的背影安静地像一张静止的照片，奚越打定主意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悄悄放轻了动作，不让自己发出声响，不自然地蹑手蹑脚起来。然而他刚刚迈了两步，还没来得及凑近，静止的照片就自己动了。
归疠转过头，淡漠的琥珀色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地看了奚越一眼。
“来。”他语气平平地说。
奚越被归疠突然的回头吓了一跳，头皮一阵发麻，止住了脚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蠢，一个omega这样鬼鬼祟祟的，完全不符合理想中的优雅形象……呃，好像他本来也没这个形象……
奚越的脑袋又开始天马行空，身体却已经开始执行归疠的指令。他磨磨唧唧地走了几步，本来就离客厅不远的他很快就走到了沙发边。
归疠向他说完那句话以后就又转回了头，此刻他正抬着手，手腕上悬着智脑投射出的淡蓝色光幕，似乎在处理什么事。奚越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如果刚刚归疠就是在做这些，那他刚刚的蹑手蹑脚岂不是显得十分可疑？
但归疠叫他“来”，奚越就不敢因为任何的尴尬心虚一走了之。他手心出了些汗，不自在地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动作小心地在归疠旁身旁坐下，双手紧张地交握着放在膝盖上，半点都不敢放松。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归疠始终没有理会他。
奚越终于忍不住动了一下因为紧张坐姿而僵硬的身体。他稍稍一挺脊背，感觉僵直的骨节一阵震颤，发出一阵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噼啪声响。
好舒服——奚越顿时舒适的眯起了眼睛，盘算着等会儿该怎么不惊动身旁的人，小幅度地伸个懒腰。
然后一睁眼，余光就看到了静静注视着他的琥珀色瞳孔。
“先生！”
奚越顿时一个激灵，身体立刻条件反射般端端正正地摆出了一个标准坐姿。
和他同坐在沙发上的归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闭了智脑，以一种较为随意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双臂环抱，眼神平静。听了奚越这突然的一声，他抬起眼睛，简单地应道：“嗯。”
语气平淡，不带任何责备与怀疑。
奚越却突然心尖一颤，面对归疠时的那种紧张感在这平淡的一声后居然暂时褪去了，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充斥了他的心脏，让他莫名开了口：“先生，我能向你借一本书吗？”
归疠平静的目光一如既往，仿佛一个字都认不全的omega问他要书并不是什么诡异的事。
“什么书。”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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