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绿芜

年关将至，府里人人都喜气洋洋，等着过个阖家欢乐的春节。只我总是待在房里，与热闹喜庆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三哥时常从外头带些小玩意回来，可我现在真没那心思，便都便宜成玉那帮小丫头了。

        自从上次在十三爷府上与八阿哥一别，自己便待在府里没出过门，即便是八贝勒府递帖子过来也只让人回绝了，就是不想再与八阿哥有正面接触，可即便如此隔个几日便有贝勒府的人送东西过来，我一连几次被阿玛叫过去谈话，无非就是询问我和八爷之事，我也不隐瞒只除选秀的事没有告知，阿玛说皇上最不喜结党营私，更何况我们才举家定京，若与阿哥皇子走得太近更容易被怀疑。

        春节自古以来就是我国普天同庆的传统佳节，清代也不例外，宫里自然是大庆。尚书府是要出席的，这天，我由着成玉替我打扮，只盼着进宫早些见着姐姐，若曦自从那次相别后就很少和我联系了，我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但我当真知道我和她的不同，我努力争取的东西，于若曦而言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不愿伤害她，但事情已经脱离了原本的方向了，她对八爷是如何的情感我也不想了解，顺其自然吧。

        我和三哥同乘一辆马车，再一次来到皇宫心境却不似上次那般紧张，只随流程按部就班。只待宴开宴毕，宴席上席位规范，姐姐与我并不同席，我也不方便随意走动，宴毕跟额娘打了声招呼就径直寻姐姐而去。

        姐姐和十三阿哥已然起身，正四下看去，见着我，立马展出笑颜。

        我快步走近，姐姐笑道：“怎么不带个暖手宝？看这手冷的。”说着握着我的手搓了起来。

        我笑嘻嘻的说：“刚刚喝了几杯酒，原是不冷的。”

        十三爷也笑着说：“酒能御寒。”随即看到姐姐的眼神又开口说：“女孩子家偶尔喝喝就好，不宜贪杯。”

        我和姐姐聊了一路，临了到了城门口还是得分开。十三爷扶着姐姐上了马车转身看着我，一脸欲言又止。我看着他只觉得别扭，只好自己开口：“十三爷有话要说？”

        他朝我尴尬笑了笑，随即说：“若曦想见你一面。”

        我撇撇嘴，心道那个小没良心的终于知道要见我了，但面上还是十分严肃的回道：“好吧。”

        他见状也笑了，笑说：“那就五日后吧，到时我来府上接你。”忽而又调侃道：“你和若曦还真是一类人，一样的「有心有肺」。”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就摆手走了。

        五日后，十三爷果然准时来了尚书府。我坐上他的马车，来到一处四合院门前，门外已有仆人前来相迎。

        我看着十三阿哥，心带玩味，这处不会是绿芜的住处吧？早就对绿芜这位婉约清雅的佳人有些期待的，但现在身为十三爷的小姨子，我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兴奋了，于是就严肃的问道：“这处不会是你金屋藏娇的地儿吧？”

        十三爷见我如此犀利的眼神，连忙摆手笑道：“不是，不是，只是一朋友。”

        我了然一笑，外人皆说十三爷风流多情，可我看着也只是个爽朗有个性的男孩，只是多了些红颜知己罢了，若论多情，自己心里不住的想起八阿哥那张温柔的脸。

        进了屋，屋里的布置果然简约而雅致，若曦正和一女子在一黄花梨木桌旁，那女子身姿婉约，身着汉人衣

        饰，正款款煮茶。她背对着我，我尚未看见她的脸。

        十三爷走过来，笑着介绍说：“绿芜，这便是我跟你说的那个马术极好的小姨子。”

        她放下茶壶，缓缓转身，我一见她的脸便觉十分熟悉，可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她看着我有一丝呆愣，忽而笑着缓缓俯下身向我行礼，说道：“当晚酒楼多谢姑娘和那位公子出手相救。”

        我惊讶一笑，立马过去扶起她，说：“我说这位姑娘怎么瞧着这么相熟呢，不敢当，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真本事的还是我三哥。”

        “好啊，我原先还好奇这京城中哪有这号巾帼女子，原来是你，看来你与若曦这样的奇女子都被我结交个遍了。”十三爷笑着坐了下来，将绿芜刚泡的茶一一给我们倒上。

        我接过茶杯暖着手，慢慢的饮了一口，而后冲若曦笑道：“若曦面前我可真不敢当巾帼这名号。”我想着那日若曦与明玉的撕打，仍惊得头皮发麻。

        若曦自然不甘示弱，说道：“那也不看是为了谁！我不能见着我真心对待的人受辱。”

        绿芜坐在一旁连忙打圆场：“是是是，两位姑娘都有见义勇为、打抱不平的侠肝义胆。”

        我与若曦本就是有感情的，三两句话就恢复如往常了，只不过我现在还是琢磨不透她对八阿哥的情感，是心动还是喜欢？

        若曦找我出来终究是有话和我说的，现下屋里只剩我和若曦了。她沉默了一会，忽而道：“你和八爷……”

        我知道她想问什么，立刻出声：“如果是你你会接受八爷，成为他的侧福晋吗？”

        她呆愣了一会，摇了摇头。

        我呼了口气，幸好她还没喜欢上八阿哥，我知道最后她和八阿哥没是有结果的，与其让她受伤，不如从一开始就结束。我想了想，说：“我也不会。”

        她忽的摇了摇头，表情迷惑的看着我说：“舒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接纳八爷。”

        我呆住了，心中百感交集，想了想又释然，像八爷那等光风霁月的温润公子如此朝夕相对怎能不日久生情？也罢了，怎样都是她的经历，只低声嘱托她道：“若曦，你与十三爷交好，日后九子夺嫡，八爷和十三爷注定是站对立面的，你无论帮谁都会伤害到对方，你绝对不能因为任何原因插手。”我清楚的知道十三爷往后的十年幽禁虽不是若曦一手造成的，但她必是其中原因。

        若曦苦涩一笑，眼中愁绪万千。

        良久，十三爷和绿芜穿帘而入，见我俩个都满脸愁容，不由得担忧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聊得还挺好的吗？”

        我收起情绪，朝他笑道：“等你的酒等得我都蔫了。”我站起身接过他手中的桃花酿，转身递给若曦，笑说：“今日我们一醉方休。”

        她露出淡淡的笑，点了点头。

        我们四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先是一坛而后两坛的送上来，今日不知怎么，如何都不醉，反倒是若曦几杯酒下肚后就立马扶着头倒在了桌子上。绿芜没有喝多少，十三也是个千杯不醉的，这点小酒自然灌不倒他。

        临要走了，我和十三爷将若曦扶上马车，正想向绿芜告辞，只见她突然开口：“舒窈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走了过去，她转身回了院子，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件黑色披风。她朝我笑说：“这是上次临走时，那晚姑娘的兄长借予我的，我一直想还，只今日才有幸重见。”

        我接过披风，心里实在是为三哥的直男属性担忧，如此佳人不安全护送回家，还将自己男子的披风借予她，这虽是好意，但试问哪个女儿家会大晚上的会披着男子的披风在外，满族女子尚也不会如此吧。

        我只得冲她歉意的笑了笑，说：“多谢姑娘款待，今日的桃花酿最是香甜。”

        她笑了笑，说：“若是喜欢，姑娘也可常来。”

        我想了想，自己往后要是能像今日这般自由便好了，随即应了声好。

        她忽而看着我，眼神忧伤，说：“姑娘的姐姐也定是像姑娘这样如花般女子吧？”

        我想，绿芜到底是对十三爷有感情的，毕竟这么多年的相伴相知，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她，只握住她的手，想了想又说：“姐姐很好，绿芜姑娘也很好，你与姐姐皆是这世间的妙女子。”

        她忽而又笑了笑，说：“多谢，你与若曦姑娘也是我在这京城里见过的最特别的姑娘。”

        待道别了绿芜，我们便驱车先送若曦回贝勒府了，十三爷送我回去的路上，我靠在车窗旁特别的安静，透过帘子掀开的一角看着外头的风景。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路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好不热闹。若不是自己是这样的处境，必定会下车好好游玩一通。

        他看着我放下手中的书，认真说道：“我还记着自己那日赛马时欠了你一个要求，现下可要我兑现？”

        我转过头看着他说：“本就是玩笑之话，不过十三爷如此诚心，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笑着点了点头。

        我侧头想了下，随后说：“待过完元宵，不日我就要入宫选秀了，往后相见的机会也不多了，我想拜托十三爷好好照顾我姐姐，伴她此生无虞。”历史上的十三阿哥如何她不想管，她只想让她的姐姐姐夫平安。

        他似是有点惊讶，问道：“就这些吗？”

        “这是我最想让十三爷承诺的。”我看着他说。

        他朗声笑道：“这些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做到，遇上你姐姐是我的幸事。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相见。”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怔，不知是何意，他是阿哥进宫自然能常见，可我想见到的又不是他。

        回了家，我就去了三哥院里将披风还了他，他刚刚从军营回来，沐浴更衣后才出来。我将今日见了绿芜说与他听，他接过披风淡淡一笑，我太困了随后便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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