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回京
回京已足月,宫里宫外因为太子之位悬空而暗潮汹涌,而后宫就显得要平静许多,自己也是度过了为数不多安稳日子。
这日不当值,我在院里读着家里的书信,大都报的是平安的话,现已入深秋,就是不知额娘入秋就会咳嗽的毛病有没有好好调理,阿玛的老寒腿可有注意防寒保暖。我看着院里光秃的海棠树,思绪浓浓,都说树叶落地便是归家之期,这或许是自己越发思恋家的原因吧。
“这天这么冷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十三大踏步走了进来。
“想是知道今儿你要来吧。”我转头看向他,笑道。
他在石桌旁坐下,笑着揶揄道:“那我可就受宠若惊了,若是叫四哥知道了可不得有好果子吃。”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将桌上的信收纳好,随即进屋拿出茶具想给他沏一壶热茶,他想来帮忙,我立马推开他的手让他拿着蒲扇帮我看火,他平日拿剑提笔倒行,沏茶这精细活可不敢让他做。
待他饮了几口才与他闲话,“你不是前儿才进宫,今天怎么又来了?”自从塞外回来,康熙就下发上谕严厉警告,严禁争储。太子既废,上谕:“诸皇子中如有谋为皇太子者,即国之贼,法所不宥。”
除了五阿哥,各位阿哥入宫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十三还会偶尔去宁寿宫还能见上几面,四阿哥索性称病在家。
“喏。”他未答我的话,从怀里掏出一件信封递给了我。“我倒是成了你俩的信使了。”
我伸手接过,有些不好意思,“多谢。”
“舒窈,先前我以为只要你同意了,你和四哥的事回京后就是水到渠成,可不成想皇阿玛居然会在回京的路上就将二哥废了,事情成这样说难不难,但却要时间消磨。”他又给自己续上一杯,又道:“四哥心里一向是有成算的,只待废太子这事过了,等到了春节宫里热闹些皇阿玛情绪也会好点,我想明年开春便能有喜事了。”
我点头沉默,想不出什么话来回他,心里隐隐担心,明年开春康熙会让胤礽复位,我等得起吗。
“不说了,除了这信我贴身带着,四哥还托我带了些东西,过会小顺子送来…”
我随手拿起茶杯抿了口,嘴里竟有些干涩,缓缓开口:“深秋时节天凉风大,十三爷往后还是少出来走动,避避才好,莫叫姐姐担心你。”
“你……”他定定的看着我,默了一会说:“你姐姐是极为挂心你的,我也待了有一会了,你好好保重自己。”
我看着他起身,心里纠结,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替我转告四爷,我只希望他尽力而为。”我自是信人定胜天,但世事无常。
他应了句“好”。
我起身将十三送出门外,回屋坐了一会,才将信封划开,院里便响起低低的敲门声,屋里门是敞开的,我起身走了几步朝外边看去,小顺子已在门外,笑着向我请了个安,“给姑娘送东西。”
我接过,手中的盒子有些沉,笑着谢道:“辛苦公公了。”小顺子是个牢靠的,上次的事他办的很好,那日秋荠从营帐出来后,晚间小顺子跟着她,瞧她偷偷进了大阿哥的营帐。那这一切都变得清晰了,先前太子本就是由大阿哥的人看守的,就算太子有能力出了营帐也定不会逃过大阿哥的眼线,更何况,大阿哥与太子不和众人早已秘而不宣,只是没有闹到康熙面前去。先是松散看守太子,诱导太子铤而走险做出疯狂的事,一步步让皇上对他心痛失望而废掉他,连我都能成为他拉倒太子的一个谋划,那一刻我才知道,处于权利的中心,纵使不争不抢也会有人不让你好过。
我往时从不在意他们争权夺位,只盼着出宫,这会子却还要时时担心明枪暗箭,家里人可会受波及,可即便这样,自己也绝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性子,毕竟兔子急了也当反扑,若是再无端来事,难不成我会比不过兔子。
“姑娘客气了,为主子办事自是应该的。天凉了,姑娘还是快些进去吧。”
我点了点头,随即他便小跑着出去了。
我把盒子放在梳妆台上,正准备将信打开,想了想又重新将门关好才进屋坐下,缓缓将信打开:
“醒亦念卿,
梦亦念卿,
日日相思,
愿卿安好。”
短短几句,我竟看得出神,心里喜悦,面上也不由自主的笑了。
又慢慢打开那长方的木盒子,里边仔细用锦缎裹着,掀开外层的缎子竟是规整有序的大大小小的瓷罐,大都是青白俩色,我略看过去每罐都有标记名称,有一整盒的眉石,各类润肤的膏脂,塞北女子的发膏,我拿起一小罐唇脂,揭开细细一闻,有淡淡的茉莉花香,仔细抹在唇上,润而不腻,倒是十分香甜。这番齐全的东西皆是循了我的喜好,让我惊叹四阿哥对我的用心和细心,心中却亏于自己连他的喜恶都未曾得知。
又过了一月,太子仍囚禁在上驷院侧,前几日曾见过若曦一回,听她说这些日子康熙频频召见朝中重臣,而且曾单独召见我阿玛和汉臣李光地。
这日,侧院茶室,岫云小跑着进来,笑说:“姐姐,姐姐,五阿哥他们来了。”我随口应了,五阿哥来这并不稀奇,自太子被废以来,众阿哥一则忙着避嫌,二则也怕触了康熙的霉头惹火上身,都鲜少进宫。但五阿哥胤祺幼时便被太后抱养过来,就如同康熙与胤礽的关系一般,五阿哥性子温和敦厚,无心于皇位,在众多阿哥中也为人持中。再者说,以五阿哥和太后的这层关系,若是也避而不进宫才叫人奇怪呢。
我一面吩咐她们一会将膳后茶点备好,一面端起太后的药膳便要走,忽的想起岫云说的是“五阿哥他们”,忙抬头问道:“你说他们?还有谁?”
岫云回道:“今日除了五阿哥还有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俩位爷来了,哎,姐姐,你说……”
我身子一愣,耳中也听不进,岫云在说什么了,末了交代完信冬后面的事就端着药膳去了,身下的脚步也格外的快。
捧着托盘,轻步走进,将药膳搁在太后的桌上,又慢慢退了出来,临走时看见一身紫衣。
刚出来就碰到信冬她们过来了,“姐姐,各位爷的都备好了。”
我笑着点点头,信冬捧着茶盘跟在我身后,掀了帘子走了进去,先是走到三阿哥身旁,把三阿哥的茶轻轻放在桌上,又转身走向了四爷桌前,我低头缓缓放下茶杯正好迎上他的目光,不由得浅浅一笑,来不及停留便转身走向了五阿哥,最后将十三爷的茶放下自己才退至一旁。
我在一旁细细听着,无非是老人家的话家常,叮嘱他们多注意皇上的身体,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要是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五阿哥的嫡福晋已病逝几年了,五阿哥尚未有嫡出的子嗣,太后催促五阿哥娶亲生子而已。也或许是五阿哥对她的嫡福晋钟情不已所以才至今未曾续弦,当然这都是岫云她们的猜测。
“唉,哀家老了,只盼着你们呀个个都能有个贤惠的福晋照理,胤祺啊你可别总是糊弄我这老太太。”太后摆着手道,“舒窈,替哀家送送他们吧。”
我走近道了声“是”,听着他们一一向太后道辞,才随着他们出去。
五阿哥侧身温声说:“舒窈姑娘便送到这吧,本王一会还得去母妃宫里。”
我不急不忙道:“那奴才便告退了。”说完脚步却不曾移开。
五阿哥说罢转身又问四爷他们:“四哥、十三弟呢?”
四爷沉声道:“五弟请便,我还有些要事,一会再去额娘宫里请安。”
五阿哥正开口还要说什么就被十三爷一把捞去肩膀往前走:“走走走五哥,我正好顺路,便陪你一道去。”
看他们的身影远去,我心里倒是有些无端的紧张,只听他说:“这里不便说话。”
我随即会意应了一声,“随我来。”他跟在我身后,行至一无人亭廊处才停了下来。
他握着我的手让我转过身面对着他,“皇祖母的寿诞将近,皇阿玛命我和三哥操持寿辰事宜。”
他问:“你可还好?”
我咬唇皱着眉头看着他,想说我过得很好,可他此刻真真实实的站在我面前,自己心底竟生出几分委屈,眼眶微酸:“我在等你。”话刚落,眶里的眼泪便顺势而下。我在等他,回京之后我便用书信将塞外的一些事告知了三哥与阿玛,三哥让我早做打算,私下里已经为我物色了个万全的人,对方不是皇亲国戚,不是达官贵人,却身家清白为人淳朴,最重要的是他并无妻妾举家皆在塞北,这次只是在营中历练,明年四月便可任职回塞北,这对我来说是致命的诱惑。可即便知道未来遥遥无期,我却为自己选了条并不坦荡的路。
他握住我的手紧了紧,又放开将我揽入怀里,一下一下的抚过我的背试图让我安心。我强着泪水,将眼尾的泪珠子抹掉,才抬头看他:“我本是不爱哭的,今日不过风大刮得眼睛发酸,都怪你。”
他轻笑出声,刮了刮我的鼻头,道:“是是是,是我的错。”
我伸手绕到他身后,握住他的小辫子,嗔怪的威胁道:“不许笑,再笑我就揪你的小辫子。”不过,这对于他显然没什么威慑力。
他面上带着浅笑,凑身揽住我的腰,惊得我立马松开手,他却越靠越近,是要吻我,我想我并不抵触他,可心里却闪过那晚太子对我的所作所为,顿觉得难受,忙偏开脸,退出他的怀里。
他表情一顿,我连忙道:“我得回去了。”说罢逃也似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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