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在疼
“不，不，你们这些混蛋做了什么！”话音刚落，赵鑫顿感头部传来一阵大力，嘴巴便被压在地上吐不出半个字。
黑利拿着一把水果刀，在他头上闲暇地游走，“唉，真还是不成熟啊，活着不高兴吗？”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赵鑫艰难地把脸翻至一侧触地。
“啧，还是火气重。”黑利踩在他的脸上，将水果刀插在赵鑫的脸颊边，“可我不会杀了你，因为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杀我？呵，没有的废物。”
赵鑫哭了，他想到因他而死的女孩，看着冰冷地板上冷冰冰的她，他突然放声大哭。
泪水沿着脸颊滑到下颚，顺滑到冰冷的地板上，但眼泪的温热连人心都无法温暖，何况是在冰冷地面上已然溘然长逝的生命。
“对不起，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不，这一切是你的责任，是你害死的她，如果不是你，她能活的很好。”黑利站起身来边向座椅走去边说着：
“而且你无能，你只能来求我，如果你有能力从我手中抢下她，一切是不是可能不一样呢？可惜了，你是个懦夫！”
“把他带去厕所，让他败败火。”黑利坐在旋转椅上，转过身去。
赵鑫被身后两人拎起来拖曳着走。他目光涣散，突然，他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气力，挣脱身后两人的束缚，笔直冲向插入水果刀的地板。
然而他失败了，他被身后的电击棒电昏了。意识模糊前，他只听见黑利说的一句话，“好歹为了她，你也得活下去吧。就这么带着痛苦活下去，我就喜欢看你的这副样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说你是‘懦夫‘的，我不知道。”莫夜明低着头，心怀歉意的说道。
“你这不用重复强调吧。”赵鑫哑然一笑：“不过，你也没说错，因为我确实是这样的人。”
“不，你不是。”莫夜明笃定的说道。
“那谢谢你的过誉了。”赵鑫眨了眨眼，不经意地拭去了眼角的晶莹泪光。
“所以我怕死，因为我要活着，哪怕为此苟且偷生。”
“为了她吗？”
赵鑫摇了摇头，眼神坚毅“为了……为她报仇……”他声音小了，小得莫夜明没听得清。
“为了什么？”
赵鑫微微一笑说道，“为了自己。”
收人的哨声如期而至，其他人陆陆续续的地进来了。
黛瑞朵走了过来，“你们谁打赢了？”
莫夜明捂了捂尚有血红的鼻子，吐了吐舌头。
赵鑫不做理会地走向他平时睡觉的地方，莫夜明看着他有些矮小有点摇晃的身形，不禁心疼他起来。
“你在厕所旁遇到的那个女孩，莫夜明。”黛瑞朵朝他说道。
莫夜明扭过头，一脸问号。
“你还是少和她碰面吧。”黛瑞朵被他看得有点不自然。
“为什么？她怎么了！”莫夜明听了赵鑫的故事后，都有些神经过敏了。
黛瑞朵面无表情的说，“别急，没死。”
说实在的黛瑞朵也不愿棒打鸳鸯，但如果他现在不说的话，以后发生意外了，反倒会感到愧疚吧。
“你知道吗？在你来的第一天，将我给你的那个饭团给了她后，她几乎没有再交易过她的身体，仅有的几次是因为她快要饿死了。”
莫夜明疑惑，这跟自己和她碰面有什么关系呢？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爱上你了。”
莫夜明听得一惊：你这可别乱说呀！
黛瑞朵无视他继续说道：“她的世界原本足够昏暗，便勉强能活下去。但你的出现，让她感受到了区别于黑暗的光景，她想要改变自己，足以配与你相衬。
“可你的光芒太微弱，只会徒增她的痛苦。”
莫夜明心里暗暗吐槽道：你们怎么都喜欢说一些不明不白的话呢？
黛瑞朵看出他的憨样，抽了抽嘴角，“总之你不想你把她拖累到死的话，就不要再和她见面了，你会害死她的。”
“可……好吧，我听你的。”
黛瑞朵问道：“赵鑫和你说了什么？”
“嗯，你知道的吗？关于他和一个女生的事。”莫夜明想了想反问道。
“知道，但也只是一点点。”黛瑞朵看向了赵鑫，他已经躺下了，黛瑞朵不禁感慨的说道，“那时当他回到牢房后，他还搂着那具惹人怜惜的女尸，直到她的身体完全发臭腐烂。
“尸体遗弃在了后山，那里还有很多亡魂同她一起。可这间监狱里，却只剩他这一颗支离破碎的心了”
……
日子还在一天天地过去，莫夜明也在内心中不断纠缠着到底要不要逃走。他当然想要逃离出去，但没有赵鑫和黛瑞朵，他真的没有把握一个人去面对。
一天，两天，没有时钟。只有每一日货物压在背上留下的一条条痕迹，只有每一夜月光透过铁窗落在眸子里的星辰，这便是监狱里的时间观念了。
但痕迹会淡渐而消失，月亮会走藏进云中。时间就像石子投入水中泛起的涟漪，而我们就走在通往明天的道路上，做着今天的事，昨天呢，便渐渐遗忘了。
……
“招到人了吗？”
夜晚渐深，莫夜明躺在牢房里面，听见附近有窸窸窣窣的对话声，听声音像是那个胖子老大的。
“还差几个，没和他们交代实情。”
“嗯，加快点，顺便也催一下赵鑫吧，让他别墨迹了……”莫夜明能感受来自背后的眼神。
他装作入睡，不知不觉便真的睡着了，又梦到了姐姐，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
我看着自己手，又变小了，但倒不如说又回到了过去。
但自己什么都干不了，眼前就这样沿着记忆的轨迹变化着。
我看见……村长和长宣哥在争执着什么，他们争得耳红面赤，身旁是澄澈叮咚的溪流。
画面一转，我此时正倚靠着砖砌的红墙，站在道路的拐角处。
耳畔传来长宣哥的声音。
我探出头去看，他拿着一块薄板，听姐姐说那叫手机，他一副谄媚的模样对着手机说话：
“老板，对于我们这里开发的事，我很快就能解决，不劳烦……
“是谁在那边！”
我立马缩回了头，抵着墙壁汗流如注。
长宣哥向我走来，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他一步一步靠近，走得愈近了，我能感受到当时自己的紧张与害怕……
然而没有结果，一切如归零般陷入空白。
我沉思着，为什么？看样子那个长宣哥是好人，是姐姐喜欢的人，可为什么我会惧怕他，他好像有什么秘密……
不待我深入思索，画面再次跳转。
我和姐姐再一次地躺在夕阳余晖照耀的山坡坡上。
记忆中我们常在落日时分，劳作结束后，就在这片绿茵上，分享着生活，交换彼此的美好和快乐……
“姐姐，长宣哥……”记忆中的自己与我依然共用着一个身体，但这倒不如说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记忆中的我试探的问道，“长宣哥是个怎样的人？”
蝴蝶停留在花瓣上，享受着夕阳西下的黄昏洒洒，姐姐靠在身旁，她问，“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想问关于长宣哥的事呢？”
“想了解一下。”我笑了笑，笑得很僵硬。
姐姐想了想，告诉我：
他们是一对青梅竹马。他们一起玩耍，一起长大。
长宣哥的父母因为钱的问题而离异了，他的父亲好吃懒做，是村里著名的“困难户”，所以长宣哥十分讨厌他的父亲。
可他的母亲也不想要他，认为他就是个累赘。
于是，他最后被分配给在离婚后事宜分配会上，喝得醉成一摊烂泥的父亲。
长宣哥比姐姐大上两三岁，姐姐的妈妈还在世时，常会叫他一起来家里吃饭。
“反正就多双筷子，大家一条道上的邻居，不怕你嫌弃吃的穷酸，想来吃饭就过来吧。”
菲娅姐悄悄告诉我说，那时她妈妈病重，家里东拼西凑也不够钱带去城市里看病。
长宣哥在妈妈躺着的床边呆了一整夜，菲娅姐推开门时听见他喃喃说着——
“如果有钱就好了……”
长宣哥十五岁便远去到了城市那边打拼，直到现在。
长宣哥，是个努力活着的人啊。
……
芳香的绿茵，游迷的萤火虫，满天光亮的繁星，依旧如常。
“姐姐。”
“嗯？”
“你喜欢长宣哥吗？”
“我，我……你个小孩子问这个干什么？”虽然我面朝天空，还是能脑补出菲娅姐青涩涨红的脸颊。
我翻过身，手肘撑着地面，托起下巴：“那姐姐喜欢，或是说，爱……我吗？”
我的话语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也不知道。
“这样的喜欢呀……当然啦，我爱明夜，爱长宣哥，爱奶奶，爱村子里的一切”
附近的郁金香花香随徐徐微风一同飘来，树林中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声响，脚底感觉到来自蚊虫的叮在心头的瘙痒。
“长宣哥也喜欢姐姐呢，我看得出来。”我顿了顿，十分笃定的说。
“嗯，真的吗？”显而易见的欣喜。
远处大大小小的屋舍亮起密密麻麻的光点，耳畔穿过猫头鹰空灵的鸣叫，几片乌云将天空的眼睛遮蔽了。
“真，真的……”我说道，胸口莫名的闷热和烦躁，我想站起来不至于窒息。
无心对话，现在只想要远离菲娅姐——因为莫名其妙的难受。
明明一切都只是我的梦，为什么我会对姐姐有着这样的想法，爱？我彷徨，我恐慌。连同本我的意识也被过去的自己所控制。
我站起身来，往前一个劲地奔跑，踏过夯实的泥路，就这么一直跑，眼里容不下所有，心里装不下其他，耳边只剩下自己大口大口的喘气声和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忽然我眼前一黑——一切都消失。
我眨了眨眼，视野里的画面不断变化，还是那时那样的黄昏，而我们即将迎来黑夜。
【作者题外话】：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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