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迷失自我
杨雨贺他们找到她的时候，是用暴力把门踹开的。
因为一连敲了几分钟的门，屋里都没有回音。
他们冲进来只看到秦漫在卫生间，踩着地上的碎镜片，和着一手的血，整个人撑着洗手池边缘发抖。
“姐？”
“要不要送医院？”
“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秦漫恢复清醒的时候，杨雨贺、陈琦和赖明杰都围在她身边，个个都吓得不轻。
“别喊我姐了，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是江练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的，现在江练不在了，我也做不成什么好人了。”
那三小只被一个接一个得晴天霹雳干蒙圈了，反应了良久。
“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好人不好人的。”
“我只知道，江队不在，我们更得照顾好你。”
“姐，你手不疼吗？”
秦漫当然疼，但是这个疼令她感到舒适。
他们找到房间里多余的纱布和绷带，想给她包扎，秦漫抽开手来，尽力不对他们失态，但话还是冰冷冷的。
“不用了，你们先出去吧。”
“姐？”
秦漫如同一只低声咆哮的母狮。
“出去。”
他们没办法，只好退出去，商量着要不要再把许劲风请过来。
秦漫静静得一个人坐着，她的面容很淡漠，脸上并没有什么大喜大悲，手上的血顺着手指滴下来。
她想到肖母在知晓肖云磊出事的那天晚上哭成泪人的样子。
人都是不一样的，肖母习惯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她的悲痛会给所有人都看到，影响波及周边。
但秦漫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她哭也哭过了，却并不能缓解多少。
能让她感觉到舒适的，能让她喘口气的，是烟草，是疼痛，是暴力。
本来她就是一只从地狱回来的魂，被江练捡到，悉心养成了人的样子。但是从失去江练那一刻开始，她会重新变成一只鬼，一只更恶更绝的鬼，再也没有人能拉她回来。
她对自我的认知清晰到残忍，这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她为了避免吓到人，只是把手上的血擦了一下，也不包扎，然后该吃饭还是吃饭，继续过着所有人希望看到的日子。
那颗心藏在深处悄悄变质，她开始回想在黑鲨身边见过的各种惨不忍睹的杀人手法，温习，揣摩，她觉得曾经自己看不上的很多手段有了用武之地。
就这么又平静得过去了两天，距离江练失踪已经五天，音讯全无，尸首也找寻不到，派出去的搜救队也已经撤回，秦漫依然雷打不动的吃饭，发呆，睡觉，再也没有惹过事。
周盛和高处长一起回来的时候，和秦漫擦肩而过，两个人双双站定，回头意味不明得望了一眼。
他们的心里，产生了两个同样的念头——她不对劲。
“周监委，你有没有觉得，她太安静了。”
周盛思虑再三，“看来许劲风还是得再来一趟。”
门锁被踹坏，镜子也被打碎，度假村老板本来想给她换个房间，但是秦漫拒绝了。没办法，就只好紧着时间修，今天刚把新的镜子换上去，房间里依然还是那个样子。
而她那天的失态，杨雨贺他们最后也还是选择帮着隐瞒，不仅没有声张，还打点了度假村老板，对外只说是地滑，不小心摔了一跤搞的。
这些秦漫都不知道，她也不在乎，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第五个夜晚，她失眠了，彻夜。
许劲风凌晨三点打电话来的时候，秒接，搞得他都一时语塞。
“接这么快？没睡吗？”
秦漫：“嗯，睡不着。”
许劲风看了一眼时间，叹息得很轻声。
“睡不着就起来吧，周盛五分钟后来接你。”
秦漫爬上了血丝的眼珠微动。
“做什么？”
许劲风：“江练，找到了。”
她心中一个咯噔，并没有高兴得太早，问出了一句剜心尖肉的话。
“活的，还是死的？”
许劲风那头传来鼻息，是在笑。
“没死，没残，活着。”
短短几句话让秦漫浑身冰冷的血液起了温度，火热得直冲颅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咬着牙，不知不觉中两颗泪珠径直掉在了她伸上来捂嘴的手上，不让自己哭出声。
但许劲风这个人精还是要说破她，戏谑道。
“你是在哭吗？”
秦漫长长得呼了一口气，“老许，谢谢你。”
许劲风：“谢就不必了，都挺忙的，快去吧。”
他挂断了电话，秦漫第一时间去卫生间照镜子，对着镜子吐息，微笑，不能让他看到自己那副样子。
“咚咚”的敲门声很轻，秦漫把手里的毛巾随手一扔就去开门，果然是周盛，许劲风已经都安排好了。
“走吧。”
周盛上下打量她，就算洗过脸，她的脸色也差得像鬼。
“你不用打扮一下吗？”
秦漫已经带上门了，比他还急，“不用。”
周盛摇摇头，晃着车钥匙跟在她后面走。
“喂，我还是第一次给受监察人当司机，能不能有点礼貌？”
秦漫回头，“请周监委快些走。”
周盛：“……”
她好歹用了“请”字。
礼貌不知道算不算得上，不过起码，人是恢复正常了。
“别那么着急，先吃点东西，饿肚子开车容易精神恍惚，发生交通事故。”
秦漫：“我不饿。”
周盛给她扔了袋牛奶和面包。
“吃吧，人在远江市，去那要穿过一片盘山公路，从这开车过去要半天，吃不消的。”
秦漫见他慢悠悠得喝牛奶啃面包，地址还在他那，也只好服软，边吃边问。
“远江既然这么远，他怎么会在那？”
周盛：“我怎么知道。”
秦漫不说话了，两个人静静的啃面包。
周盛细嚼慢咽，秦漫狼吞虎咽。
等她都已经吃完，周盛还在吃。
秦漫发脾气道，“你能不能快点。”然后把他剩下的小面包全部没收，不让他吃了。
周盛有苦说不出，最后一口奶一饮而尽，鼓着腮帮子暗自嘟囔。
“真是开了眼了，凌晨三点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当司机，现在饭都不让人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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