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审查
回兴津的第一天，洪谦上来就是一记流星锤，勾肩搭背，对江练寒暄道。
“听说你差点就留在那山沟沟里了？怎么，那清城风景这么好？”
江练回以拳头。
“嘴还是那么欠。”
洪谦歪头凑过去，悄悄说道。琇書網
“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今个上头来了不少大人物，估计待会儿，张局就得来找你了。”
江练一点不慌，“都有谁？”
洪谦掰着手指头，“特情部部长，监察组全员，还有咱们可爱的‘老坟头’。”
洪谦说完，转头又去勾搭秦漫，从口袋里掏烟。
“呦，弟妹，来一根不？”
他口中的“老坟头”，实际上是公安部顶头老大，原名冯友昌。老坟头是洪谦自己给取的绰号，他最喜欢给人取绰号，就连部级老大都不放过。
人人都尊称为冯部长，就他没正经，在背后张口就是“老坟头”。
冯友昌到场的事，那必定不是小事。
正寒暄着，张盼霖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处，视线擦过江练，又关注到秦漫。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一下。”
洪谦把递出去的烟叼嘴里，耀武扬威得对着江练挤眉弄眼。
“你看，我就说吧。”
张盼霖没着急把他们带上去，站在角落训话。
“我听周监委说，你们两个，在谈恋爱？”
江练只是点头，秦漫大胆呛声道。
“张局，您这消息也太落伍了。”
张盼霖一改平时聊天的口气，中气十足得教训了她一顿。
“我落伍！你们时髦！欺负中年人不配谈恋爱！你看看你，站没站样坐没坐样，能不能有点样子，你不嫌丢脸，我还嫌给你江队长丢脸！”
秦漫被张盼霖的唾沫逼得小碎步直往江练身后躲，虽是东耳朵进西耳朵出，却也没再顶嘴。
江练稍微挪了挪身形，挡了大部分张盼霖乱喷的唾沫。
“张局是担心，办公室恋情影响工作吗？您放心，我……”
张盼霖一挥手，“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事我才懒得管，我也不担心你会落下工作，你是我最看好的小子，有能力又有分寸。”
江练：“那张局这是？”
张盼霖：“江练，你老实告诉我，那个狙击手，是从你手上逃走的，还是从秦漫手上逃走的。”
江练就知道是因为这件事，他汇报的时候对此轻描淡写，并未详细报告全部过程，只道狙击手抓捕失败，人质安全，其余并未多言。
可是麻烦还是找上来了。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在脑中编谎话。
“是我。”
秦漫先作了回答。
张盼霖难以置信，“你放走了嫌疑人？”
秦漫也不傻，“我没有放走他，但他确实是从我手里逃走的，我没能抓住他。”
张盼霖郑重道。
“好，秦漫，记好你说的话。”
等待他们的不是敞亮的会议室，是狭小密闭的审讯室，江练和秦漫被分开，进了两个房间。
问询他们的，都是不认识的人，是周盛监察组的其他组员。
张盼霖、周盛、许劲风，还有冯友昌，都在外面，听着两边的谈话内容。
江练这辈子，都是对着这张椅子的，头一次坐在这张椅子上。
“江队长，抱歉，没有空余的会议室，只好借用这个地方，还望见谅。”
江练怎会不知，“无妨。”
“那我们便开始了，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聊聊，清城医院遭遇枪击的细节。”
江练：“好。”
……
江练那边对答如流，很是顺利。
再看秦漫那边，也很配合。
“秦漫，万晓璇与尤鑫其在医院遭遇枪击，前去追捕狙击手的人，是你吗？”
秦漫惜字如金，“是。”
“你为什么要独自去追捕？”
秦漫：“因为当时的情况紧急，万晓璇、尤鑫其、包括江队长在内，都是狙击目标，只有我是安全的。”
“可以说一下整个经过吗？”
秦漫：“可以，那天，我本来一直站在窗口……”
她一五一十得全部交代，最后依然坚持。
“他从我手里逃走了，我没能抓住他。”
张盼霖提醒了她这次问询的原因和目的，上面的人在怀疑人是她故意放走的，她没有提这一层。
但下一秒，问询者的矛头调换，问起了别的事。
“你看到狙击手的面容了吗？”
秦漫迟疑了，被所有人都看到了，表情都有细微的变化。
“秦漫，你看到狙击手得面容了吗？”
秦漫微微垂下头，又沉思了片刻。
“看到了。”
问询者给她递来一支笔和一空白记事本，“你还记得多少面部特征，可以画个大概吗？”
秦漫没接，她淡淡道。
“不用试探我了，是我认识的人。”
许劲风听到这句话，直接闭上了眼睛，周盛微微瞟过来，就连张盼霖都忍不住叹了口粗气。
问询者还想追问，被秦漫打断。
“让许劲风来问，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说这些。”
她的第一手消息，只会传给一个人，那就是许劲风。
问询者扭头向后看，征求领导意见。
周盛对着耳麦说道，“出来吧。”
秦漫的对面换了人，许劲风也没多轻松，他把常年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摘下。
“秦漫。”
他只是叫了名字，还没想好怎么开始。
秦漫却很洒脱。
“老许，难得咱们能面对面得传递情报。”
许劲风：“那个人是谁？”
秦漫：“是我捡来的一个小孩，东南亚缅族人，被卖到非洲做奴隶，逃出来的时候扒上了我的车，我没忍心让他死在外边。”
许劲风听得抓心挠肺，“你收养了他？”
秦漫：“我没有，我知道我的身份特殊，很多时候自身难保，哪有闲心管一个小孩。”
秦漫开始有点消沉。
“他跪在我面前，死缠烂打得要留下。老许，我可以不做好事，但是我做不到把他扔出去，死在外边。”
善，是秦漫走到现在都没有迷失自我的良药，却同时也是置她于死地的毒药。
许劲风没有说话。
秦漫有哪里做错了吗？她有得选吗？
若不是那一点心软和善意，她在那个环境里一待就是八年，她会坚定着自己心里的那盏明灯吗？
真要她心狠到那个地步，她还会回来吗？
她还回得来吗？
“他叫阿良，我随口给取的名，我没有把他留在身边很久，我发现他开始喜欢掺和我的事之后，就把他送走了。”
“老许，其实我挺后悔的，我当初还不如直接把他扔了。”
许劲风：“为什么？”
“我把他给厉骁了。”
秦漫说到这，已经几近奔溃。
她的手微微发抖，抱上自己的头，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势将自己封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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