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计定

　　对力量的运用，无外乎专精与广博两条路线。当然了有计划，刻意设计的广博可以称为均衡。但胡子眉毛一把抓的广博只能称之为斑杂。

　　人族很明显，圣门掌握核心传承，一般就只主修境界，灵魂。有一两招连招，一两招杀招就足以横行天下了。

　　反倒是那些宗门的人，没有法，就只能在术上用力，研究出不少所谓的独门绝技。

　　而在妖族，其实也一样。血脉带来的力量也许近似，但是不同种族选择进化的方向却千奇百怪。

　　李悠之前变身的金鲨，就是均衡一道的代表。这一族把血脉的辛金之力融入一道辛金柔水，这道水流变化万千，堪称多用。攻敌，困敌，防御，甚至附于体表，加速游动，几乎万能。但也长于多变，失于威力。只能作为辅助手段，缺乏必杀一击的威能。所以金鲨一族最剽悍的武器还是那一口层层叠叠，锋锐的大牙，和血脉强壮了身体后，恐怖的咬合力。

　　而这个金刚钻天螺，则是专精的极端代表。这一族把血脉之力全部用来强化他们那个坚硬的螺壳了，以至于内部的肉体，强化的都有限。这也是为什么李悠要费尽心机，把弘塔的触手忽悠出来的原因。

　　但是极端的强化，专精的方向，换来的是优点和缺点的双向突出。

　　就算在整个海族，金刚钻天螺的螺壳也号称坚硬第二，锋锐第一，破阵无双。

　　当然，这还要配合上这一族的神通，也是李悠现在在准备的，冲天钻。

　　疯狂转动起来的螺壳，神识御使的冲力，坚硬到了极致的硬壳，还有那天然的特殊造型，这就是一个大型的玄幻版冲击钻。

　　海族在域外的战斗中，尤其是一些大型的战争中，金刚钻天螺一族就是专业的先锋。往往战争伊始，就是成百上千只的金刚钻天螺，以狂猛的姿态，冲入敌阵，杀开一条血路，冲乱阵型。为后面的战斗争取先手。

　　李悠在梦中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李悠长了个心眼，他这次需要的不再和上次一样，是近乎完整的海底生存的经验，所以没再从头开始。而是把自己设定成了弘塔的弟弟，两人同时突破返祖天关，进入神域。

　　梦境的开始就是兄弟两人进入神域的日子，之所以这样，李悠也是博了一把。他最需要的是海族沟通天道的相关信息，但李悠想来，这类信息在海族应该也不是烂大街的消息，否则金鲨不会只是隐隐听闻。

　　按照他在青云书院的经验，有些信息本身其实并不算机密，但是掌权者会有意控制其流通的层次。就像之前很多浩然气的使用技巧，哪怕李悠已有了很高深的浩然气修为，但是却不怎么会用。只有进了青云书院，有了嫡传的身份，才对他完全开放。这类技巧本身价值并不大，但是不入门，就是所求无门。

　　更极端的例子就是启灵仪式用的启灵阵了。这套阵法几乎圣门弟子人人都会，属于学习符纹的入门课程。但是圣门之外，所有的修行者都在用，却都只能求取圣门弟子帮忙绘制，或直接购买炼制好的阵图。宗门中无一人掌握。

　　在李悠想来，无论是沟通天道，还是另一界的事，对于海族来说，也是这些返祖妖王的事，没必要，也不会对那些称号妖王以下的存在多废话。够级别了才能接触到另一个世界。

　　李悠知道，突然封闭妖穴，但凡一个有组织有几率的团体，都会引起警觉，只是反应快慢罢了。留给他的时间是有限的，所以只能针对性的介入某一段梦境，盗取信息。所以他选择了自以为几率最大的，弘塔刚返祖进入神域的时间节点。

　　万幸，他赌对了。作为三百年返祖的青年一代天才，弘塔进入接天关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妖族的成长只看血脉，不像人族还讲究心性，勤奋。在这神域内，只要血脉够精纯，熬时间也能成长起来。所以弘塔进入神域后，就有专人向他专门传授接天关需要注意的事项，提前打打预防针，让他知道战争的恐怖，以防他过于骄纵，弱了修行。

　　终于，李悠知道了老姐的去向，知道了什么是接天关，什么是通天桥。知道了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安稳过，只是一大批人把危险挡在了域外罢了。

　　说实话，这个消息对李悠来说挺震撼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就像当年玩山口山的时候，辛辛苦苦打怪做任务升级，还以为是个和以前游戏一样得升级游戏。结果辛辛苦苦满级了，才发现游戏刚刚开始。

　　这就意味着他现在培养的弟子，扶持的势力，将来随着他实力突破极限，都是一场空。他必须接受天道的征召，到接天关为这个世界奋斗。难怪老姐死活不告诉他具体的情况，但凡心志差一些，或者有些私心，就能卡着境界，死活不突破。怕是陆地种族禁制透露接天关的详情，就是曾经有过这样的存在吧。李悠可清楚，相比于妖族的纯粹，人族的思想复杂得多。

　　哪怕李悠自己都生出了几分不忿。凭什么老子好不容易修炼到了极致，却要无偿的去保护这个世界。他甚至有几分理解了薛韦的想法。危难就该大家一起扛，权利和义务要均衡，没有人应该只付出而不求回报。

　　不过这种思想很快被李悠自己消解掉了。存在即是合理，既然这个世界千万年来都是这样运行的，那就必然有其存在的必然性。自己了解的还只是皮毛，没有真到那个境界，真去了接天关，臆想并不靠谱。

　　自己又不是薛韦那个魔道疯子，看不顺眼就要推到一切重来。前世的经验告诉李悠，极端的行事只会带来混乱。保守并不是贬义词，顽固才是。大胆设想，小心求证，稳健的改革才是进步的不二法门。

　　了解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李悠心里就有底了。而且顺道，数年的时间，也足够他掌握了弘塔返祖期的力量和神通。恰是他现在需要闯出神域需要的。

　　随着螺体的转动，力量在凝聚。冲天钻这门神通，缺点极多，准备时间长，变向不易，攻击方式过于简单，很容易被高手躲避。但这么多的缺点都掩盖不住这一招的恐怖，一旦时间足够发动了起来，在能量耗尽之前，将勇往直前，钻破一切挡在面前的障碍。

　　这一族把专精做到了极致，用无数的缺点，换来的是冲钻起来的所向披靡，无物可当。

　　当几个留守的老人合力破开了封闭，迎面冲出来的却是一击酝酿到了极致的钻天破。几人都还没来及分辨清楚形势，只是察觉冲出来的是弘塔，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完全来不及反应，一个挡在李悠路径上的老龟，就被生生被钻出一个通透的空洞，一命呜呼了。

　　李悠冲势不减，直直的向外冲去。

　　现场一目了然，神识一扫就知道了，屋内还躺着个弘塔。两个弘塔？要是人族见识少，可能还会疑惑一下。但是海族常年培养战士，不断的从接天关传回战斗经验。以便将来来补充的新手不至于连第一战都撑不过去。

　　这些本就是要去补充接天关的老人，虽然可能战斗经验还不算丰富，但是认知足够，对突发事件并不缺乏判断。冲出去的那个弘塔是假的，得出这个结论并没用多长时间。瞬间，神域的防御机制就被激活了，无尽的威压扑向了李悠。

　　可惜，神域不比人族大阵，主要认证的是灵魂，血脉只是辅助。神域只认血脉，权柄的高低只和血脉精纯度相关。李悠这通过手机的变身，这一刻就显示出了逆天的特性，连大道都无法辨识他这血脉是天生的，还是模拟的。

　　李悠只是稍稍动了一动心神，神域的防御机制不但未对他造成麻烦，反而镇压向了追来的那几个老人。逼得他们只能暂时停下来，再度合力争取神域权柄。

　　趁着这个空隙，李悠一举冲出了神域，然后马上一具龙舟凭空出现，李悠就这么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中。

　　彻底了解了海族后，李悠根本不担心海族的追踪。海族的追踪主要靠的是声音，只要知道了，李悠有的是办法逃避。最简单的就是遁法，直接借助大海中无所不在水灵气的潮汐，遁入灵气世界，再不带起一丝浪花。

　　李悠真正头疼的，一直都是薛韦那种杀意锁定一类，直接针对灵魂的追踪手段。至于其他手段，还真不怕。

　　一路遁行，李悠冲出海面，落在了一座不算小的荒芜海岛上。

　　再适应了，各种变身也不是原本的身体，尤其海族还奇形怪状，对李悠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回到岸上，恢复了本体，李悠忍不住的肆意扭动，扭出一段诡异的舞蹈。似乎不这样，都不足以表达能恢复人身的喜悦。

　　李悠不打算跑了，正好薛韦被海神殿的高手绊住。利用这点时间差，李悠要为最后的大决战准备战场了。

　　沟通天道，看似高深无比，但是一旦捅破了窗户纸，实在不值一提。只不过是一种小技巧罢了，没什么高深的。只是无人领路的话，难觅其径罢了，真传不过一句话。

　　正常想要沟通天道，最正常的就是修炼到了超脱极限的水平，自然引来天道的关注。天道有意无识，至公至冷。

　　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只有那些足够强壮，足够显眼的刍狗，才能引来天道的关注。

　　海族引动天道关注，或者说沟通天道的手段，说白了其实就是，虽然我还不足够强壮，但我够特殊啊。

　　当然，这个特殊不是说小丑一般戏弄天道，真当天罚神雷是摆设啊。

　　这还是海族前辈在接天关偶然的发现，起源是一种流传在接天关的献祭之术。

　　如果说接天关是防御外敌的关卡，那通天桥就是这方世界入侵其他世界的桥头堡。站在一个世界的角度，资源是有限且固定的。个人的成长，要从世界掠夺灵气，强壮自身。但是这方世界的灵气总量是固定的，能培养出的高手也是有限的。

　　第一代的先天神灵，就是这方世界用了绝大部分力量酝酿出来的强悍存在。可惜这帮神灵没有任何成长的空间，他们的极限就被限定在了这方世界相对应大道的强度。没了强大的可能，也就没了进化的动力，进而也就没有了掠夺其他世界的欲望。还是那句话，没有人能只尽义务，神也不行，对自身利益没有任何好处，那些神防御还算积极，毕竟是自己的家。出征可就没什么积极性了。

　　所以被天道淘汰，换来了野性更足，欲望更强烈的妖族。

　　但是海族还好，借助海神殿的权力结构，还能进退有据。但是陆地上那些妖族，野惯了，独惯了，到了接天关，根本形不成有效率的配合，反而频频拖后腿。于是才有了人族的崛起，天道相中了人族的组织管理能力，和抱团的天性。这才是两次大的灾劫背后的真相。

　　扯远了，从先天神灵陨落以后，天道也就不再让自家的生灵完全尽义务，而是以义驱之，以利诱之。通过通天桥到其他世界，能掠夺到不少东西，但其中能直接用来提升自身的屈指可数。有很多东西对这方世界，对天道很重要，但对个人来说却是无用之物。

　　于是就诞生了献祭之术，通过献祭把这些无用之物献祭给天道，换来天道根据所献之物价值的回馈。这种回馈有很具体的，例如一道浓郁精炼的灵气，某样天材地宝，可以直接提升实力。也有很抽象的，例如提升种族的气运。

　　而海族沟通天道的途径，正是这种献祭之术。不过这方世界的一切都是世界的，哪怕是天材地宝，所以献祭的并非这些对生灵来说珍贵之物。反而是对妖族来说最不心疼的灵魂力。

　　灵魂力不是灵魂，只是由灵魂与这方世界某种神奇的结合，诞生的一股力量。可以是浩然气，可以是神识，精神力，只是不同的结合方式诞生的不同应用，但是本源都一样，是由灵魂诞生的。

　　而灵魂的诞生更神奇，本不属于任何一方世界。只有某个世界诞生了生命，激活了生死大道，才会从不知名的存才处接引来一些灵魂。而灵魂一旦进入某个世界，就会被打上这个世界的烙印，就算死后，也有冥土轮回之地再度转世，从此就是一个世界专属的灵魂。

　　而对于天道而言，这些灵魂注入生灵后，散逸出来的那些灵魂力，是一方天道成长的粮食。就像人族大阵那样，凝聚起来的游离灵魂力，自成一道，自成世界。

　　所以通天桥的战斗，掠夺资源还在其次，真正掠夺的是灵魂。那个世界拥有更多的灵魂，更多的生灵，那个世界的本源就越强。所以献祭灵魂或者灵魂力凝聚的宝物，得到的回馈是最大的。为什么海族那么熟悉天魔，不光是因为天魔是入侵的主力，更因为对他们来说天魔是块肥肉。尤其是那些灵魂力凝聚的魔宝，是最好的献祭之物。

　　很不巧，要论魔宝，李悠手头还真有现成的。

　　清除了三处血海，虽然第一处凝练的极乐天宝珠被剑六拿去补足了先天玄宝。但是后两处，可还是让李悠得手了。只不过炼成了也是鸡肋，本就是倒数的魔宝，又和李悠自身功法不对付。更别说李悠面对的是薛韦这样的老魔，就不班门弄斧了。本打算等回去了，丢给钱初九，增加点底蕴。没想到正好学到了献祭之术，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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