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西苑夜谈
厢房门口守着的那两个人，看到长久走了过来，恭敬的行了礼。
“把门打开。”
长久开口说道。
“是。”
这间屋子里也摆着几张大桌子，大桌子上面是用小碗盛放着的水。这些水也是七两派人从不同的地方搜集送过来的。
至于这些水里有没有被下药，完全就要看七两的能力的，这些水和土从不同的地方送过来之后，七两要亲自一个一个全部都查验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才会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放在那里。
而七两，长久是完完全全信得过她的。
一下午的时间，不是尝土，就是尝水，最后留下十几种土，十几种水。
晚饭，一桌子的人都盯着长久看。
“怎么，今天都不饿？”
长久拿起筷子，桌子旁边坐的梦阮和梦符，方桃都是平辈人，不讲究什么礼仪规矩，谁先谁后。
“你还没吃饱？”
梦阮看长久夹了一口米饭送进嘴里，开口问道。
“那些土我还给你留着呢，你要不想吃饭，可以把土吃了！”
“……”
长久的话让梦符乖乖低头吃饭，不再多说些什么。
“还要多久？”
一旁的梦阮在气氛安静下来几分钟后，开口问道。
梦符和方桃一下子都没有听明白梦阮在问什么，什么事情还要多久？不是木箱子都已经送过来，烟草也从木箱子里取出来了。
“要是顺利的话，两三天就可以了。”
长久知道梦阮问的是她准备在宗槐国种植烟草的土，还要多长时间可以配出来相似的。
最后烟草肯定是要适应宗槐国的水土的，但他们现在不能强迫烟草，一下子就适应这里的水土，就像一个人去了异国他乡，没有办法一下子就适应那里的风俗习惯。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纵央国？”
梦阮把目光放到方桃的脸上。
方桃放下手中的筷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什么时候去纵央国。
迫切的想要望舒回到自己的身边，但她又万分害怕……
“你不回去看看那个什么皇子？人家好歹都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要是你把望舒从纵央国带回家，不应该提前跟人家知会一声？”
梦符还嫌事情不够大，又在后面接了问题。
方桃肩膀搭拢下来，整个人都显现的无比消沉。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们的问题，最后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实在不行就不要强求了，这世间多的是男子！”
梦符豪迈的伸手揽上方桃的肩膀，却被她一个眼神吓得缩回了手。
可不是，这世间的男子多的是，女人也多的是！
方桃的眼神回答了梦符的话。
梦符周身的气质也变得惨兮兮的，蔫了吧唧的自己认真吃饭，不再管桌子上的其他三人。
“我吃饱了。”
方桃的时候，在纵央国的时候，长久插了一手，现在她都已经回到宗槐国了，没什么可帮忙的了，而且方桃那件事情外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至于梦符和梦阮，长久可没有多余的闲心管她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了，而且她们两个在宗槐国也不会受什么委屈，说不定一会就跑到百灵镇的花楼里面了。
夜。
石甄从皇恩寺上下来，在新建的府宅那边待了两三个时辰。期间久一告诉她长久现在在百灵镇，石甄推算了一下从新建的府宅到百灵镇那边的时间，最后决定还是在石府睡一晚，第二天再过去。
晚上吃过晚饭，石甄睡不着，没在自己的院子待着，自己一个人在府宅里漫步。
“主母睡不着吗？”
西苑的康慷没想到晚上这个时间，石府的主母会来长久的后院。
“嗯。”
石甄也没想到自己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会走到长久的后院来。
“主母要喝茶吗？”
康慷原本今天晚上是想要用脚步丈量一下，从长久主子的院子到西苑的距离，没想到会在长久主子院子附近碰到石家主母。
年近七十的石家祖母，脸上能看到岁月的痕迹，但是看不出来这个岁月已经有七十年之久。
“好。”
石甄跟着康慷去了西苑。
昆谷在睡梦中被康慷叫醒。
“茶叶一般都收在哪里了？”
他以为他刚刚下意识的随口一问，石家主母会拒绝的，没有想到她会答应下来。
可他才刚刚到西苑这边，对很多东西都还不熟悉。就连茶叶收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嗯？”
昆谷睡眼朦胧，声音沙哑：“在厨房隔壁的柜子里，这么晚了要泡茶喝吗？”
昆谷抬手揉揉眼睛，他没有完全清醒，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是在现实中。
“主母过来了，我给她泡点茶水，你睡吧，不用起来了！”
康慷话音刚落。床上的昆谷就又躺下了。
叹了一口气，离开房间，往厨房隔壁的屋子走去，从柜子里面去了茶叶。
端着泡茶的器具和准备好的茶叶，走到凉亭里面。
石甄坐在凉亭里面，正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有阴晴圆缺。
今天晚上是个的晴天，可是月亮缺了一角。
“主母可是有烦心的事情？”
把砂壶放在小炭炉上面，康慷站在一侧，没有坐下。
石甄是主，他是奴。
“你也做了这么晚了，还顾什么主仆之分，不过都是普通人。”
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血统高贵并不能改变什么。有些人一生经历苦难，最后长命百岁。有些人天资聪颖，但也天妒英才。说不上哪一种人更好，但是能把自己的人生过的不留遗憾足以。
她这一生，没有缺衣少食，如果非说苦难的话，应该就是丧夫丧女。
“是。”
康慷没有多说什么，没有任何推辞，直接在石凳上面坐一下。
“今年多大了？”
石甄看向康慷，也许是因为他是李季奶父的缘故，李家待他记好，脸上只有几许皱纹，让人分不清真实年龄。
“四十。”
康慷开口回答，没有任何的羞涩和不悦。
若是换作其他像他这般年龄的男子，被石甄问及年龄，可能会生出其他的想法。
“四十岁了啊，我比你要大三十岁。”
石甄笑了笑，笑容当中的含义，康慷看不明白。
大三十岁啊，比一个长久还要大。
长久今年多大了来着？
石甄皱着眉头想了想。
好像是二十四了吧……人老了脑子不中用了，连长久的年龄都记不准了。
一岁……两岁……五岁……十岁……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就这么看着长久长大了。
时间过得真快呀。
“李季小时候好带吗？”
小砂壶当中的水滚开，康慷开始泡茶。
“小公子？！……小公子小时候好不好带完全要看他的心情，心情好的时候说什么他都会听着，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说多少遍他都当耳边风！”
康慷说到小时候的李季，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当时的场景。
小时候的李季就别人家的小男孩要生得更加好看，谁家的公子夫侍来丞相府走动的时候，都要伸手抱一抱他。
最开始李季还觉得新奇，愿意被不同的人抱着。
后来不知怎么的，有一个刚刚成亲的细君，想要抱一抱李季，李季当时正在地上玩土，直接伸手扔了一把土，弄脏了那个人的头发和衣衫。
那个刚刚成亲的细君没有丞相府家大业大，不敢怒不敢言，后来再也没有去过丞相府。
从那以后其他人想要过来抱一抱小公子的时候，康慷都会事先阻拦，免得小公子再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是吗！”
石甄听康慷这么说，脑海中也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可不是……”
康慷把李季小时候不让别人抱的事情给你石甄讲了一遍。
石甄想到小时候的长久，她可比李季还不听话，那就不让外人伸手抱她。
小时候的长久嗓门很大，哭起来就没完没了，根本不敢让别人抱。
“告诉小公子有人抱他的时候，他不想别别人抱，直接躲到我身后，可是不管怎么说，小公子都软硬不吃，不想被别人抱的时候不是直接甩脸走人，就是把手边的东西摔了发脾气，根本不会藏在我身后……”
说起李季，康慷有说不完的话。
错过了小公子成亲，他很遗憾。听三小姐说小公子成亲的时候很寒碜，连普通人家都不如，完全是他自己送上门。
如果当时他在的话，他怎么也会帮小公子争取一下，有些事情三小姐她们拉不下脸面去做，但他身为一个奴才可以去做，可以去求，可以去下跪。
就算最后他去求了，去下跪了，还是不能改变什么。那他至少也可以陪在小公子的身边，陪他从丞相府到石府。
“长久小时候也根本不会藏在我身后，小的时候还会撒娇，后来长大了一点点连撒娇都不撒了。有什么事情全部都让她自己解决，小时候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还会哭鼻子，后来长大一点点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也非要自己解决……”
真的是年龄大了，不然怎么会满脑子全部都是回忆，而不是想着余生怎么度过。
石甄苦笑了一下。余生，哪里还有什么余生。
“是啊！孩子越长越大，就不需要我们这些人了。”
康慷给小砂壶里面添了水，重新放回小炭炉上。
“李季怎么就认准长久了呢？”
石甄能感觉到李季是真的喜欢长久，可是她不明白她们两个什么时候有过交集。
“哎！还不是那次在狩猎场……”
英雄救美的桥段，最容易让人放心暗许。
为什么李季会认准长久？
如果他没有在狩猎场里，陪李季经历过那种从鬼门关门前走了一圈的感觉，怕是他也没有办法明白李季为什么会认准长久。
那种浑身都出冷汗，四肢发麻，感觉自己要血肉模糊的死去，很可能死无全尸成为野兽的盘中餐。
最后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她乘着快马，挥手长枪……
所有的危险就随着那个人的出现，全部消失。
“小公子从狩猎场回来以后，就让人调查了那天救我们的人是谁。”
“长久小姐那天去狩猎场的事情，知道的人太少了，调查还费了一番功夫。”
“没查到那天去狩猎场救下我们的人到底是谁的时候，小公子整日茶不思饭不下。”
“三小姐和丞相今后还准备登门道谢，却被小公子拦了下来。”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当时小公子说完这句话之后，三小姐和丞相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还好那日在狩猎场救下我们的人是长久小姐，若是什么其他纨绔子女，小公子一门心思都扑在她身上，三小姐和丞相还要气死了。”
“只可惜小公子是单相思，长久小姐对小公子并无心意。”
……
康慷的话让石甄想起来长久之前一直寻找一个男子，那个男子是谁，长久没有跟她透露分毫的消息，但是她可以确定绝对不是李季。
长久有没有找到那个人，她不清楚。
应该是没有找到的，不然长久是不会让方润当正夫的吧。或者还是因为长久被那个男子伤透了心，所以才一下子往后院放了几个男子？
“不过小公子最后还是如愿嫁给长久小姐了，可能小公子做的事情让长久小姐心生厌恶，可是小公子绝无恶意，他只是因为太喜欢太喜欢长久小姐了。”
李季之前对长久做的事情，昆谷支支吾吾的不肯跟他说实话，可院子里又不是只有昆谷一个人伺候李季，李季做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好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李季做的事情，不止西苑的人知道，整个府宅的人怕是都清楚。
如果不是石甄压着不让传到府宅外面，小公子的名声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以后奴在石府，会好好教导小公子。”
之前说的那些事情，全部都以朋友的身份交谈。
最后说的这句话，则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就算李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也绝对不会姑息他做错误的事情。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李季嫁给长久，以后就是石府的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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