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挫骨扬灰
一场彻夜长谈之后，长久困乏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没有沐浴更衣，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需要整理一下自己接收到的信息，也需要思考一下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如何处理她跟方桃的关系。
如果是十几岁时候的她，怕是不用思考这么多，直接用长枪捅了方桃便可。
可她现在不是十几岁的年龄，也很久都没有耍过长枪。在一件一件疑惑的事情中推测出答案的时候，她很冷静，对于方桃的欺瞒，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生气，她还能思考，没有动怒。
三斤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给长久脱了鞋子，关上窗子，在床边备了茶水，才离开房间。
长久做了梦，梦到她和方桃年老力衰，一人坐在一个竹椅之上，周围孩童成群，绕膝追逐。
周围是茂密繁盛的竹林，一阵一阵的清风刮过，带来竹子的香气。
长久用力嗅了嗅，奈何身体的器官随着时间也老化，不太灵敏。
“慢些跑，别摔倒了…”
方桃说话时中气不足，但是看着眼前的几个小孩子她很开心，脸上的皱纹因为笑意显得更为清晰。
“望舒呢？今日你的生辰他不会不来了吧！”
长久开口道，说话时拿起手边的薄瓷茶盅，轻轻饮了一小口。
“你喝的茶都是他亲手泡的，怎么可能会不过来！”，方桃哼了一声，不满道。
然后又叹了口气：“转眼间我们的孩子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的真快！”
长久把手中的薄瓷茶盅放在桌子上，摆了摆手：“你的时间过的比较快，我的时间还多的很，等我孩子的孩子的孩子长这么大的时候，我还坐在这竹椅上，你怕是已经埋在这竹林里了。”
“呸！你才埋在这竹林里，我是要把骨灰撒到大海里面的！”
方桃怒斥道。
长久对于方桃的怒气视而不见，抬了抬眼皮，不急不缓的开口：“把骨灰撒到大海里可是真正的挫骨扬灰了，啧啧啧！你还想不想转世投胎了？”
长久说完冲方桃努努嘴，示意方桃她家孩子的孩子在地上打滚。
“等她爹娘一会罚她吧！我一个当祖母的，就不亲自动手了！”
方桃挑挑眉，看了一眼在地上捉虫的小孩子，便转了目光！
“挫骨扬灰也好，只要撒进大海，离他就更近了一点！”
方桃看向远方，成片成片的竹林，远方是一望无际的绿色。
方桃口中的那个他，长久明白说的是望舒。
长久伸手拿起胚瓷釉彩的小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澄澈透亮的茶水落在白色的薄瓷茶盅里，跟身边的竹林甚是相配。
这茶，不是望舒泡的。
上次只一眼，她已经记不清望舒的样子了，她也没有见过望舒的两个孩子，所以她的梦里梦不到。
也许，茶是望舒泡的。
也许刚才绕膝追逐的几个小孩子中有望舒的两个孩子，也许望舒就站在方桃的身后，梦太粗糙，她没记住太多，但是梦又很细致，细致的她还记得手中拿着的那薄瓷茶盅的触感。
长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从床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放了许久的茶水，已凉了。
凉茶入腹，睡意散尽，刚才做过的梦也变得模糊。
刚才是她做的梦，还是她浅眠时自己的遐想？
长久靠在床棱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被子上的绣花。
为什么会梦到或想到年老时候的自己和方桃？长久蹙眉，有些头疼。
不是偏头痛，就是纯粹的因为方桃头疼。
方桃的坦白算是意料之中，毕竟她安排了一桌子的饭菜，又让三斤出言试探，当时试探的结果，长久便已经料到方桃会坦白了，因为当时方桃也已经料到她知晓一些事情了。
都是聪明人，没有必要拐弯抹角的。
突然胃部泛起一阵一阵毫无征兆的刺痛，长久伸手按住胃部，伸手拉了拉床侧的铃铛，屋外守着的三斤急忙走进房间，看到的便是脸色苍白坐在床边靠在床棱上的长久。
“主子？”
三斤凑到长久身边，看着长久的手按在胃部，不知是用力按着还是用力攥紧五指，指腹有些青白。
“准备一些暖胃的饭菜过来。”
长久开口道，声音虚弱的倒是跟被她打了一顿的方桃有的一拼。
胃疼只是一阵。
三斤那边的饭菜还没有准备好，长久的胃已经不疼了，刚才出了一身的冷汗也已经没了踪影，倒是身上现在有些发凉。
长久扯过一边的被子给自己盖住，躺在床上继续思考刚才做过的那个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彻夜长谈以后白天睡了一觉，倒是做了一次白日梦。
她可不觉得那个梦是因为她日有所思，她对于方桃和望舒的事情无所谓，只不过是方桃帮她找怀楚，她帮方桃找望舒，当时两个人想的都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倒是没有料到真的是对方找到了彼此要找的那个人。
仿佛上天有些无聊，故意把人生的牵牵绊绊，全部拉扯错误。
一阵饭菜的香气，转移了长久的注意力。
长久从床上起身，刚好巫马思吉端着饭菜走进屋里：“听三斤说你有点胃疼，我煮了粥，你看想吃哪种。”
巫马思吉直接把手中的托盘，端到了床边。
长久看了一眼，吓了一跳。托盘上满满当当的放了七八个小碗，碗里面放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粥。刚才长久闻到的饭菜的香气，就是这些粥散发出来的味道。
甜粥，咸粥，蔬菜粥，水果粥。
长久还是第一次面前摆了这么多种粥，一时间征愣住，不知该从哪一碗下手。
“做一点平常的饭菜就好了，熬这么多粥，我都不知道该从哪一碗开始喝了。”
长久开口感叹道。
与方润的药粥不同，巫马思吉的粥色香味俱全，花样繁多。
巫马思吉端起一碗小米粥送到长久手中：“我不知道你想喝什么粥，就都做了一些，原本还可以做海鲜粥，但是你胃疼，等以后让你尝尝。”
“你现在胃疼，不能像平常那样吃饭菜，素菜肉菜一进肚子，消化的时候胃里更难受了，你现在先喝一点粥，养一养，一会晚上我再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都给你做，好不好！”
巫马思吉像是哄孩子一样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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