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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鞭挞贾宝玉一


  且说这日,宝玉无意间从丫鬟处听到家中正在筹划自己与薛宝钗的婚事,急的一口血喷出,差点昏死了过去。

  宝玉强撑着不晕倒,回到了,迎面好似黛玉笑着向着自己走来道:“二爷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不好?”

  “玉儿,我?”宝玉张了张口,就这样晕倒了在了院子里面。

  那边晴雯刚与宝玉打了声招呼,见宝玉就这样晕倒了,忙上去搀扶着他回了房间。

  那边袭人听闻宝玉晕倒了,早就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

  宝玉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双手紧握着晴雯的手不松开,口中喃喃道:“玉儿,你是得了消息,特意来看我的么?这件事情我也是今日刚知道的!”

  袭人见宝玉病的糊涂,都开始说胡话了,赶紧出去命人请了郎中。

  等郎中瞧了病,拿了药,宝玉睡的安稳了,袭人这才避开了才避开了众人,一个人向着王夫人处而来。

  “什么?宝玉吐血了?”王夫人听了袭人的禀报,惊的站起身来道。

  “夫人稍安,已经请了郎中,拿了药,郎中只说是急火攻心,并没有什么大碍,吃了药果然好些了。”袭人言道。

  王夫人听了,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不禁疑惑道:“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本来要瞒着宝玉,先培养培养他与宝钗之间的感情,等到时机成熟了,再提出来,怕的就是宝玉为着林妹妹,生出些抵触心理,现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一口血吐出来,没有什么大碍,我们倒是可以放心了!”凤姐儿说道。

  王夫人听了,这才心中稍安,又嘱咐袭人好好的照顾哥儿,一有什么事情,及时向自己禀报。

  袭人点头记下,自是回去照顾宝玉去了。

  且说宝玉陡然闻听自己与宝钗之间的婚事,一时急火攻心,恍恍惚惚中,似乎看到玉儿回来了,后来就不省人事了。

  等到宝玉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院子里面更是寂静无声,走到外院,见晴雯正在那里打盹,推了推晴雯道:“玉儿是回来了么?”

  “哪里是林姑娘,是二爷看差了,是我把您搀扶进来的。”晴雯言道。

  贾宝玉一时间有些失神,魂不守舍的出了贾府,准备前往林府看看。

  贾珍正好出门,迎面看到无精打采的贾宝玉,大笑道:“宝兄弟大喜了!”

  贾宝玉闻听此言,斜看了一眼贾珍,没有理会,贾珍见贾宝玉脸色难看,不解道:“怎么?不满意这门婚事?”

  “我的心思难道珍大哥还不知道?”贾宝玉终于忍不住说道。

  “唉,看到现在的你,就想起了当年我与你尤氏大嫂子的事情,咱们贾家男儿,还真是个个情路坎坷啊,走,不说了,趁着今日心情烦闷,喝酒去。”贾珍说着,拉着贾宝玉就往外边走。

  贾宝玉本要推脱,但是听贾珍讲起尤氏,东府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说起来珍哥儿与自己也算是同病相怜,于是跟着贾珍出了荣宁街,两人骑马来到了秦淮河上,入了醉仙楼。

  “珍大爷,倒是好久不见了?”贾珍带着贾宝玉正上楼,迎面撞见了一位粉面书生。

  “呦,还真是巧了,玉菡兄今日怎么有空前来?”贾珍笑道。

  “过来办些事情,这位是?”蒋玉菡扫了一眼贾宝玉道。

  “这就是我曾与你提起的政老爷家的宝玉兄弟,今日凑巧,上去喝一杯!”贾珍言道。

  那蒋玉菡见贾宝玉长的文采风流,大笑道:“既然如此,就陪两位兄弟坐一会儿。”

  说着,三人上楼,来到一个雅间,依次坐了。

  不多时,酒菜备齐,又从门外走进来一位歌姬,唤作云儿的,抱着一个琵琶进了房间,朝着三人行了一礼。

  贾珍见是熟人,笑着点了点头,让云儿座下,先献上一曲,助助酒兴。

  云儿淡然一笑,席地而坐,唱道:“两个冤家,都难丢下,想着你来又记挂着他。两个人形容俊俏,都难描画。想昨宵幽期私订在荼架,一个偷情,一个寻拿,拿住了三曹对案,我也无回话。”

  唱毕,对着贾珍笑道:“珍哥儿,你喝一坛子罢了。”

  贾珍听说,笑道:“不值一坛,再唱好的来。”

  宝玉心情原本低落,不成想今日遇到这么一个妙人儿,又无父亲拘束自己,一时间如放飞了的鸟儿,得了自由,笑道:“听我说来,如此滥饮,易醉而无味。我先喝一大海,发一新令,有不遵者,连罚十大海,逐出席外,与人斟酒。”

  那蒋玉菡与贾珍听了,纷纷点头道:“有理有理,就要这样!”

  “三位爷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这样欺负云儿,叫奴家找谁说理去!”云儿连连摆手道。

  “都是自己人,云儿莫要谦虚,醉仙楼谁不知道云儿姑娘的诗词,通俗易懂,雅俗共赏,比我们这些整日里咬文嚼字的酸人可强多了!”贾珍笑道。

  “既如此,云儿只好舍命陪三位君子了!”云儿掩口笑道。

  贾宝玉见众人说定,拿起一盏酒,一气饮尽,说道:“如今要说悲、愁、喜、乐四字,都要说出女儿来,还要注明这四字的原故。说完了,饮门杯。酒面要唱一个新鲜时样曲子;酒底要席上生风一样东西,或古诗旧对四书五经成语。”

  说完规矩,只听宝玉说道:

  “女儿悲,青春已大守空闺。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女儿乐,秋千架上春衫薄。”

  众人听了,都说道:“说得有理。”

  于是拿琵琶听宝玉唱道: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唱完,大家齐声喝彩。

  宝玉饮了门杯,便拈起一片梨来,说道:

  “雨打梨花深闭门。”

  令完,下该蒋玉菡。只听蒋玉菡说道:

  “女儿悲,丈夫一去不回归。女儿愁,无钱去打桂花油。女儿喜,灯花并头结双蕊。女儿乐,夫唱妇随真和合。”

  说毕,唱道:

  “可喜你天生百媚娇,恰便似活神仙离碧霄,度青春年正小,配鸾凤真也着。呀!看天河正高,听谯楼鼓敲,剔银灯同入鸳帏悄。”

  唱毕,饮了门杯,笑道:“这诗词上我倒有限,幸而昨日见了一副对子,可巧只记得这句,幸而席上还有这件东西。”

  说毕,便干了酒,拿起一朵木樨来,念道:

  “花气袭人知昼暖。”

  一旁正打着拍子的贾珍闻听此言,大笑道:“玉菡兄这就该罚!”

  蒋玉菡不知缘由,一脸茫然的看着席上的三个人,云儿见贾珍还有贾宝玉都无意点透此事,知道他们不便出口,便笑着附在蒋玉菡耳边告诉了他。

  蒋玉菡闻言,赶忙起身向着贾宝玉赔罪。

  贾宝玉连连摆手道:“不知者不作罪!”

  蒋玉菡这才重新坐下,又说笑着陪着贾宝玉饮了几盏酒。

  那贾珍说完了自己的,几个人轮流着又来了几轮,酒意愈浓,贾珍红着脸,笑着朝着蒋玉菡抛了一个媚眼。

  少顷,宝玉出席解手,蒋玉菡也跟着出来,两个人站在廊檐下,蒋玉菡又连忙陪不是。

  贾宝玉见蒋玉菡妩媚温柔,不免有些发痴,便紧紧的搭着他的手道:“今日得见,方知与兄相见恨晚,若是闲了,咱们多聚聚才是。”

  又问道:“还有一句话借问,也是你们贵班中有一个叫琪官的,他在哪里?如今名驰天下,我独无缘一见。”

  蒋玉菡看了一眼贾宝玉胸前的宝玉,正自疑惑,见贾宝玉问起,笑道:“就是我的小名儿。”

  贾宝玉听说,不觉欣然跌足,笑道:“有幸,有幸!果然名不虚传。今儿初会,便怎么样呢?”

  想了一想,向袖中取出扇子,将一个玉玦扇坠解下来,递与琪官道:“微物不堪,略表今日之谊。”

  蒋玉菡接了,笑道:“无功受禄,何以克当!也罢,我这里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方系上,还是簇新的,聊可表我一点亲热之意。”

  说毕,撩衣将系小衣儿一条大红汗巾子解了下来,递与宝玉道:“这汗巾子是风池国女国王所贡之物,夏天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昨日忠顺亲王给我的,今日才上身。若是别人,我断不肯相赠。二爷请把自己系的解下来,给我系着。”

  宝玉听说,喜不自禁,连忙接了,将自己一条松花汗衫解了下来递与蒋玉菡。

  那蒋玉菡接过那条松花汗衫,摸了摸上面的刺绣,一时间泪眼莹莹,因怕宝玉发现,赶忙背过了身去。

  二人方束好,只听一声大叫道:“我可拿住了。”

  只见贾珍跳了出来,拉着二人道:“放着酒不吃,两个人逃席出来干什么?”

  二人见是贾珍,提在嗓子眼上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都道:“没有什么。”

  “今日也算尽兴,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各自散了吧,咱们有空再聚!”贾珍说着,朝着两人摆手告别,然后出了醉仙楼,往家去了。

  蒋玉菡同贾宝玉同样出了醉仙楼,那蒋玉菡将贾宝玉拉到一旁,笑言道:“我在东郊离城二十里的紫檀堡,购置了几间田舍,宝玉兄弟闲了,可去那里找我,咱们再好好的说话儿。”

  “玉菡兄放着城内的房舍不住,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居住?”贾宝玉不解道。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我搬去紫檀堡的事情,目前也就你知道,兄弟切不可外传!”蒋玉菡言道。

  贾宝玉听了,岂不明白其中关节,心中愈发欢喜,笑道:“玉菡兄放心,我断不会将兄弟的落脚处告知外人的。”

  两人在醉仙楼外分别,贾宝玉回到贾府,仗着酒胆一路向着王夫人的宅院而来,来到门前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丫鬟依着门框睡着了。

  贾宝玉轻轻的走到跟前,把她耳朵上带的坠子轻轻一拨。

  那丫鬟睁开眼,见是宝玉,笑说道:“袭人私下寻你都快半天了,你不回去好好哄她,在这里耗什么?等会夫人起来了,说不得又是一顿说教?”

  贾宝玉见金钏儿如是说,不免皱了皱眉头,小声问道:“你是常跟在夫人身边的,我且问你,我与宝姐姐的婚事,是不是府里上下都知道,只我一个人不知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估摸着稍微有些眼力见的都应该知道了吧。”金钏儿想了想道。

  “连袭人也知道?”贾宝玉问道。

  “她每个月的月钱都同那赵姨娘周姨娘一样了,你来问我?”金钏儿瞥了一眼贾宝玉道。

  “怎么,你嫉妒了,要不然等会太太醒了,我把你讨了去?”贾宝玉言道。

  “还是算了吧,你那院里的人儿,哪一个是好相与的,我若是去了,怕是过不了几日,就如同当年的茜雪一样,怎么被撵出去的都不知道。”金钏儿言道。

  宝玉闻言,不免有些没趣,抬眼间,正看到王夫人走了过来,然后照着金钏儿脸上就是一个嘴巴子,指着骂道:“乱嚼舌根的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们教坏了。”

  宝玉见王夫人起来,那酒早醒了,吓的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转身拔腿就要跑,没想到却与正走过来的薛宝钗撞了个满怀。

  王夫人见薛宝钗来了,一时不敢发作,笑问道:“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听闻宝哥儿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母亲有些挂念,让我过来看看,现如今见到哥儿,我也就放心了,舅妈早些歇息,我回去回个话儿!”薛宝钗说着,带着莺儿赶紧走了。

  这边王夫人料到薛宝钗怕是听到了刚才的话儿,站在这里臊得慌,这才离开了,想到此,气的牙根直痒痒,指着宝玉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贾宝玉见王夫人气的不轻,哪里还敢再提与薛宝钗定亲的事情,早就吓得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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