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邻居十
那边的小火炉还有一应器具也已经架好,听闻史湘云要施展才艺,紫鹃,雪雁,翠缕早就迫不及待的围了过来。
紫鹃去摘莲藕,翠缕力气大,看到鱼竿动了,抓着鱼竿往后扯,小丫鬟雪雁就守在木桶前,防止那木桶里面的鱼跑了。
“这是条大的,雪雁快来!”翠缕一边使劲的收着鱼竿,一边朝着不远处的雪雁喊道。
雪雁赶忙跑了过来帮忙,两人使劲的扯着,终于将一条肩膀长的大鱼给扯了出来。那大鱼不知怎地挣脱了鱼钩,在岸上跳动了起来。
雪雁尚未抓住鱼绳,那鱼已经是跳到了雪雁的怀里,直接把雪雁顶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雪雁也是个要强的,见这条鱼如此欺负她,抱着就是不撒手,那小脸都快被鱼尾给扇肿了。
翠缕见这条鱼不好对付,早就拿了一个棒子来,要把它给敲晕过去。
“这说不得是一条鱼王,你们又何必为难它,倒不如放回池塘里养着,让它好好的守护这片池塘!”史湘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
“什么鱼王不鱼王的,我这一棍子下去,就让它识得本姑娘我了!”翠缕舞了舞手中的棒子道。
那雪雁一听是鱼王,早就吓得把它给丢了。
史湘云动手,虽比不上那石公子的手艺,但是别有一番滋味,众人吃饱喝足,一时间心满意足,在那里赏起了池边的景色。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只见天上一轮皓月,池中一轮水月,上下争辉,如置身于晶宫鲛室之内。微风一过,粼粼然池面皱碧铺纹,真令人神清气净。
史湘云笑道:“怎得这会子坐上船吃酒倒好,这要是我家里这样,我就立刻坐船了。”
“原来有艘船大船来着,不知道怎么就没有了,那艘小船又太小,怕是不够我们施展的!”林黛玉道。
史湘云想起昨日的事情,尚有些心有余悸,因说道:“既如此,就在这亭子里赏月也是使得的。”
“姑苏倒是有很多流杯亭,每年的三月份,上巳节前后,好不热闹!”林黛玉道。
史湘云见林黛玉提起家乡,恐怕黛玉又伤感起来,忙道:“休说这些闲话,今日咱们且学他们的样子,联诗饮酒如何?”
“好多年没有联诗了,怕是有些生疏了呢!”林黛玉摆摆手道。
“说什么生疏不生疏的,自从父母去世,叔叔婶婶管得严,我也许久没有玩过了,权当是闲着无聊解解闷了!”史湘云言道。
“既如此,咱两个都爱五言,就还是五言排律罢。”林黛玉言道。
湘云道:“限何韵?”
黛玉笑道:“咱们数这个栏杆的直棍,这头到那头为止。它是第几根,就用第几韵。——若十六根,便是‘一先’起,这可新鲜?”
湘云笑道:“这倒别致!”
于是二人起身,便从头数至尽头止,得十三根。
湘云笑道:“偏又是‘十三元’,这个韵少,作排律只怕牵强不能押韵呢,少不得你先起一句罢了。”
黛玉笑道:“倒要试试咱们谁强谁弱,只是没个纸笔记。”
湘云道:“不妨,明儿再写,只怕这一点聪明还是有的。”
黛玉闻言,笑道:“我先起一句现成的俗语罢。”
因念道:“三五中秋夕,”
湘云想了一想道:“清游拟上元。撒天箕斗灿,”
林黛玉笑道:“匝地管弦繁。几处狂飞盏,”
湘云笑道:“这一句‘几处狂飞盏’有些意思,这倒要对的好呢。”
想了一想,笑道:“谁家不启轩。轻寒风剪剪,”
黛玉道:“对的比我的却好,只是这一句又说熟话了,就该加劲说了去才是。”
湘云笑道:“诗多韵险,也要铺陈些才是,纵有好的,且留在后头。”
黛玉笑道:“到后头没有好的,我看你羞不羞。”
因联道:“良夜景喧喧。争饼嘲黄发,”
湘云说:“这对的也还好,只是下一句你也溜了,幸而是景中情,不单用‘宝婺’来塞责。”
因联道:“银蟾气吐吞。药经灵兔捣,”
黛玉不语,点头半日,随念道:“人向广寒奔。犯斗邀牛女,”
湘云也望月点首,联道:“乘槎待帝孙。盈虚轮莫定,”
黛玉道:“对句不好,合掌。下句推开一步,倒还是急脉缓灸法。”
因又联道:“晦朔魄空存。壶漏声将涸,”
湘云方欲联时,黛玉指池中黑影与湘云看道:“你看那河里怎么像个人在黑影里去了,敢是个鬼罢?”
湘云笑道:“可是又见鬼了,我是不怕鬼的,等我打它一下。”
因弯腰拾了一块小石片向那池中打去,只听打得水响,一个大圆圈将月影荡散复聚者几次。只听那黑影里戛然一声,却飞起一只白鹤来,直往天上去了。
黛玉笑道:“原来是它,猛然想不到,反吓了一跳。”
湘云笑道:“这个鹤有趣,倒助了我了。”
因联道:“窗灯焰已昏。寒塘渡鹤影,”
林黛玉听了,又叫好,又跺足说:“了不得!这鹤真是助她的了!叫我对什么才好?影字只有一个魂字可对。况且寒塘渡鹤,何等自然,何等现成,何等有景,且又新鲜,我竟要搁笔了。”
湘云笑道:“大家细想就有了,不然,就放着明日再联也可。”
黛玉只看天不理她,半日,猛然笑道:“你不必捞嘴,我也有了,你听听。”
因对道:“冷月葬花魂。”
湘云拍手赞道:“果然好极,非此不能对。好个‘葬花魂’。”
因又叹道:“诗固新奇,只是太颓丧了些,你现病着,不该作此过于凄清奇谲之语。”
黛玉笑道:“不如此如何压倒你,下句竟还未得,只为用功在这一句了。”
石溶此时正藏在暗处,见林黛玉与史湘云两人在亭子里面联诗,眼角现出一丝温柔,嘱咐灰侍者道:“暗中要多派些人守护这里!”
“公子,我觉得最好的法子,还是您远离这里,正所谓福祸相依,您这时候帮着她,其实也是害了她!”灰侍者言道。
“这句话倒不像是你能够说出来的!”石溶瞪了一眼灰侍者道。
“要说这两朵花儿也都是个可怜的,一个父母双亡,一个母亲早逝,你说这下界历劫的,怎么偏偏好心的,都是这么坏的下场,就是那朵紫鹃花儿,也是孑然一身!”灰侍者赶忙低下了头,嘀咕道。
“既是下界历劫,总要经历些磨难,尝尝人世七苦的!”石溶言道。
“人世七苦?”灰侍者有些不懂道。
“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石溶一一罗列了出来道。
“好像这些同我都不沾边!”灰侍者挠了挠头道。
“你我身在其中,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正经历着哪一种苦难!”石溶说着,收了扇子,离开了林府。
“公子,咱俩应该不算是下界历劫吧,这于修为上面应该无碍吧!”灰侍者有些担心的追上了石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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