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寡人给你看一个好东西(第二更)
这一刻,暴鸢突然又有了一种在粱沟之战前夜,当蔺相如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的那种感觉。
和上次一样,韩王这一次似乎又做出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这一次的错误或许在眼下并不会对韩国造成什么影响,甚至还会减少一些韩国的损失,但是从长远来看的话对韩国所造成的影响绝对是无比深重的。
以如今赵国的这个气势,是绝对不可能在攻破关中之后继续停手的。
从地理的位置来说,韩国和魏国无疑是首当其冲的两个国家。
到了那个时候,因为这件事情赵国很有可能就要先打韩国,那韩国就真的要遭重了。
有人就问了,那你明知道赵国将来会来打你,你韩国怎么就不反抗呢?
其实等赵国真打来了的话肯定是要反抗的,可是眼下的话自然还是避免少和赵国做出冲突才是上策。
这就好比在大街上看到一个穷凶极恶的人,小胳膊小腿的正常人肯定是绕道走,而不是拿一块板砖上去“你瞅啥”。
但是吧,暴鸢想着又有点纠结。
自己都已经和韩齐说了今天要撤军了,结果现在出了这件事情,那还撤不撤了?
撤的话,韩国的大麻烦就来了。
不撤的话,那韩王会不会觉得这是暴鸢的又一次自作主张?
上一次的自作主张可是已经让暴鸢吃尽了苦头,这一次的话……
暴鸢的头皮开始一阵阵的发麻。
太难了吧。
突然,暴鸢灵机一动。
太傅韩齐不是还在军中吗?
只要自己回去和韩齐商量一下应该就可以了吧。
就算到时候韩王真的生气了,也有韩齐可以一起顶缸啊。
而且韩齐可是韩国的公室成员,对于韩王来说是真正的“自己人”,有这样一个家伙的解释,那可比暴鸢自己的解释强上太多了。
暴鸢下定了决心,顿时如释重负。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就和之前一样在这里陪坐一天,当一个木头人就好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赵何突然将目光转向了暴鸢,笑道:“暴鸢将军,寡人刚刚还听说了另外两个消息,不知道你是否听说?”
暴鸢不动声色,道:“不知大王说的是何消息?”
赵何咳嗽一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太让寡人意外的消息,魏国刚刚从河东郡撤军了,这件事情将军知道吗?”
暴鸢心中一松,暗道原来是这件事情。
暴鸢道:“回大王,外臣听说魏国之中出现了一场内乱,魏王和魏相田文之间已经反目成仇,田文似乎已经逃回薛邑自立为王了。魏王想要召回芒卯所部讨伐叛乱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误了我三晋讨伐秦国的大事了。”
暴鸢也是抓紧时间在赵何面前给魏国泼一些脏水,争取让赵国下一次去暴揍魏国而不是将目标对准韩国。
赵何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笑道:“是啊。这魏王也是有些意思,不声不响的就撤军了,也不知道派个人来通知寡人一声,亏得寡人那时候还说要把河东交给魏国呢,结果你看魏国人自己居然还不要了,呵呵。”
暴鸢随之干笑了几声。
赵何将目光转动到了暴鸢的身上,突然道:“其实寡人现在有一个想法,既然它魏国不识货,不想要这个河东郡了,那么寡人就把河东郡送给韩国吧。不知暴鸢将军觉得如何?”
暴鸢惊了。
这位韩国相邦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虽然在三家分晋的时候河东就归属魏国所有,但是并不是整个河东郡都归了魏国。
在河东郡的东北部有一座城邑叫做平阳,这里距离原来晋国的两座都城绛城和曲沃并不远,是韩国的发家地,也是韩国建国之时的首都。
随后韩国的国都搬迁到了宜阳,然后又搬到了阳翟,最后才搬到了如今的新郑。
所以韩国其实也是从河东立国的国家,三晋之中只有赵国是从北部的晋阳起家。
这么一说的话,河东郡其实也算是韩国的“祖地”。
抛开什么祖地不祖地的,河东郡那也绝对是一块肥的流油的肥肉,谁不想要这么一块好地方呢?
只不过……
暴鸢猛然警醒过来,看着赵何。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白吃的午餐?
以赵王此人的秉性,凡是给出什么好处,那就肯定有相应的条件。
就在这个时候,赵何看着暴鸢笑道:“暴鸢将军,你是不是在想,寡人这一次搞不好就在想着什么圈套让你和韩国一头钻进去,是吧?”
暴鸢咳嗽一声,正色道:“大王误会了,绝无此事。”
赵何看了一眼暴鸢不自觉敲击着桌案的手指,笑道:“其实这一次寡人还真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你说这个魏国吧,寡人让他跟着寡人一起打,大家一起拿好处,这不是很好吗?但是他不愿意。田文这件事情嘛,如果魏王来找寡人,难道寡人就不能帮他解决吗?寡人当然是可以,也有这个能力的。只可惜他不信任寡人,所以这就没有办法了。”
“但是你们韩国不一样啊,对吧?你们韩国一直以来都是紧跟寡人脚步的嘛。所以呢,寡人自然也要给你们更多的好处啊,不然万一连你们韩国也要弃寡人而去的话,寡人和赵国岂不是彻底的变成孤家寡人了?”
暴鸢听着听着,突然心中一跳。
怎么有种被暗示的感觉呢?
暴鸢沉吟半晌,十分认真的说道:“大王说的对,外臣在这里代表大韩百万民众多谢大王了。”
赵何大笑,道:“谢谢就不必了。对了,有一个好东西今天可以让暴鸢将军看一下,你且随寡人来吧。乐毅,你在这里主持一下。”
乐毅应诺。
说着,赵何就站了起来,径直朝着山下走去。
暴鸢心中疑惑,但也不得不站了起来,跟在赵何身后朝着山下走去。
片刻之后,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三人一路穿越了众多营帐,来到了山脚下。
在山脚下是大营的营门,此刻营门大开,无数赵军士兵正在不停的进进出出,参与到战争之中。
暴鸢有些好奇的走着走着,突然之间眼神一凝。
他看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东西。
正好赵何也在这个东西的面前停了下来,对着暴鸢笑道:“我们到了。”
暴鸢有些疑惑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东西。
它看起来有些像是用来冲撞城门的冲车,也有着四个巨大的轮子,这轮子的直径至少有三尺以上,看上去就是四个厚厚的大树桩子。
四个轮子用两根车轴连接起来,在上面放着一块很大的、足够让暴鸢自己在上面好好睡一觉的木板,再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众多零件,这就组成了一个大木车。
和冲车一样,在这辆大木车上也同样有着一根很圆很黑的柱子,只不过这柱子看起来似乎是通体由铁所铸成的。
暴鸢绕着这个很像冲车的东西走了一圈,走到正前方的时候突然眼神一凝——这黑铁柱子居然是中空的!
也就是说,这不应该叫做大黑铁柱子,而是应该叫做大黑铁管子。
暴鸢再走半圈,又有了新的发现。
这黑铁管子只有前面是中空的,后面的尾端却是封死的,不仅如此在后面还有着一些暴鸢自己也看不明白的机括,甚至还有一根看起来应该是用油脂浸泡过的绳子伸了出来。
暴鸢已经有点蒙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赵何,希望能够从这位一直以来做什么都是出人意料的赵王身上得到答案。
赵何注意到了暴鸢的目光,用力的拍了一下车上的大黑铁管子,笑道:“暴鸢将军啊,寡人把这个叫做——重炮。”
“重炮?”暴鸢记住了这个名字,但是从他的脸色上很明显看得出来,他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赵何摸着面前的炮管,目光之中带着几分狂热。
“暴鸢将军啊,你可能不知道,自从寡人把震天雷弄出来之后,寡人就集中了手中最尖端的一群工匠,把他们聚在一起整整五年、还是六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之,他们聚在一起就是为了研究这个东西。”
“为了这个东西,寡人投入了无数的资源,光是失败的实验就做了至少上千次。说实话,如果寡人……那时候不是一个爱好者的话,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一开始的时候,我试过了一体浇筑,想着一步到位。但是后来发现那样的话实在是太难了,现在的工艺完全不足以支撑我们这样把它做出来。所以后来我又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退一步,用黏土模子然后弄一个范,接着浇筑进去,把范给打碎再拿出来。但是后来我们又发现这样做对于工匠们的浇筑技术要求太高了,而且这些家伙根本就没有见过实物,所以他们浇筑出来的那些什么鬼东西……简直不提也罢。而且难得有几个像样的,又发现镗孔的精确度也是一个问题,很让人头痛啊。”
“所以后来没有办法,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弄一个加农炮吧。这个就比较简单了,只要熟铁条焊接,然后再用环套来固定,这样的话不但能够延伸炮管的长度,还能够增加他的硬度。最神奇的是,我们的榫卯技术是可以用在上面的,没想到吧?真的,当那些工匠提出这一点的时候我简直惊呆了,因为按理来说那是不应该做到的,但是他们居然就这么实现了……太神奇了,寡人只能说,群众的智慧确实是无限的。”
赵何说到这里,看着已经完全一脸懵逼的暴鸢笑道:“然后,就有了这个东西。这几千个日日夜夜,总算是折腾出了这么一个东西。不同意,真的不容易啊。”
话语之中充满了唏嘘。
暴鸢想了想,一脸凝重的点头:“是的,很不容易。”
赵何笑道:“是啊,那可是太不同意了。有时候我都想,要不然弄个榆木炮算了。但是榆木炮这种土炮完全不顶事啊,装一下还可以,真正用来打函谷关这种天下雄关就是废物一个。”
暴鸢终于从赵何的话语之中察觉到了什么:“大王的意思是,这个……重炮是用来攻击函谷关的?”
赵何大笑道:“那当然。暴鸢将军,今天就请你好好的看着,寡人的人间巨炮,是如何去摧毁这世间挡在寡人面前的魍魉魑魅的吧!来人,上大炮!”
赵何一声令下,众多赵军早就已经在一旁待命的赵军士兵们立刻就一拥而上,拉着六匹十分健壮的挽马上来,随后用绳子和挂钩将挽马们和炮车结合在了一起,在呼喝声中,六匹挽马拉着这辆炮车轰隆隆的出了营门,朝着前方去了。
暴鸢看着远去的重炮,总觉得赵何似乎是在吹牛。
就这么一个东西,真的能够攻破号称天下雄关的函谷关?
当年匡章可是用了上百架投石机轰了那么久,就这么一架炮,就能和上百架投石机相提并论?
但马上暴鸢就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当这第一架重炮驶出营门之后,马上又来了第二架、第三架……
最终是一共五架。
好吧,五架重炮,就能顶得上一百架投石机了?
老实说,暴鸢觉得五架和一架似乎也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然而赵何看上去却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等到目送着最后一架巨炮驶出之后,赵何明显长出了一口气,对着暴鸢笑道:“好了,在这里也看不清楚什么,我们回平头山上去吧。”
暴鸢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赵何走着走着,当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站住了脚步,回头朝着暴鸢一笑:“暴鸢将军,韩王是不是已经暗中派人让你撤军了?”
犹如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暴鸢整个人都定住了。
难道韩齐的行踪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韩齐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会不小心到这个地步。
还是说,有哪个知情人走漏了风声?
还没等暴鸢想好要怎么开口解释,赵何就已经先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开口了。
“其实你没有必要担心这个,因为很快,你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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