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我的眼

　　靳楠不是试验人，只是被试验人影子附体的普通人！

　　这样的发现，让周游心生恐惧。

　　他径直走到房间门口，连门也不敲，一把将门推开，同时按下房间里的电灯开关。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顿时变得通明。

　　宋康仁半躺在床上，靳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周游忽然的闯进，二人同时抬头，一脸错愕。

　　“游子，有事吗？”宋康仁问道。

　　周游并不回答，甚至并不看宋康仁，目光只在靳楠的脚下。

　　灯光之下，一团黑色的影子萦绕在靳楠的脚边。

　　影子凝聚成一团，看起来略显虚无，并不真切。

　　看到周游的眼神，靳楠有一瞬间收脚的动作，地上的影子随之有轻微的晃动。

　　周游看看自己脚下，除了消失的左腿，与靳楠的影子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是我多虑了，还是靳楠隐藏得够好？”

　　周游走进屋，假装拿手机，从靳楠身边走过，后又慢慢退了出去。

　　云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周游走进走出，她心中有疑惑，但是她向来是一个有问题也不主动问的人，如果周游想开口，他会自己说，不想开口，问也白搭。

　　安静陪在周游身边，是云舒对周游最大的守护。

　　二人坐在客厅里相对沉默。

　　周游手里握着手机，在各新闻软件与本市论坛里闲逛。

　　他想看到有关戏柳山庄的新闻，想知道此刻的山庄里怎么样了，他们离开之后，那群从地狱赶来的假警察，究竟会如何处置山庄里的人。

　　大半个下午的时间，周游近乎翻边了所有的本地论坛，也以戏柳山庄作为关键字搜寻，没有一条有关戏柳山庄崩塌、被摧毁的新闻。

　　甚至网络上，连戏柳山庄的新闻都很少。

　　周游靠在沙发上正了正身，有些不明所以。

　　酝酿片刻拨通唐正的电话：

　　“小正，帮我向你朋友打听打听，今天有没有接到有关戏柳山庄的报警电话。”

　　“没有！”唐正当即回答。

　　“哦？”周游疑惑。

　　“我就知道师傅你肯定会问戏柳山庄的事情，所以今天一早我便让我朋友帮我留意，据说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关于戏柳山庄的报警电话。”唐正肯定道。

　　“没有……”周游心生疑惑。

　　如此大的一件事情，房屋倒塌，地面崩陷，当时从山庄里逃出来的至少六七十人，怎会没有一人报警？

　　唐正以为周游在质疑他的话，忙补充道：“这么大的事情，如果真的惊动警察，我朋友一定会知道，但是他们确实没有得到一点点消息，甚至连戏柳山庄这个地方，他都不曾听过。我给舅舅和另外一个区的朋友打过电话，他们也表示完全不知戏柳山庄。”

　　“这倒怪了！”周游一声低喃，现如今网络如此发达，一旦发生任何一点点有新闻价值的事情，必定立马在网络上发酵。

　　戏柳山庄的事，算得上少有的大新闻，网络上一点消息都没有，是被人刻意封禁，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导致消息无法扩散而出。

　　周游回忆起离开山庄前苗幽兰冲自己眨眼，以及他们与人一一握手的事情，一种可怕的想法在心里蔓延……

　　难道……那些人都死了？

　　周游有些坐不住，从沙发上站起来，恰好这个时候，房间门打开，宋康仁与靳楠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宋……”

　　周游有话讲，被宋康仁压了下去：“靳楠离家多日，之前一直躲着不敢露面，也不敢见亲人、朋友，难得戏柳山庄之事得以解决，现下天快黑了，我陪她回家一趟。”

　　周游看一眼靳楠，试探性道：“宋医生，我有事想单独和你聊一聊。”

　　“等我回来吧！”宋康仁拒绝道：“我先送她回家，很快回来。”

　　“但是……”周游不免紧张。

　　“没事的！”宋康仁宽慰，并在宋康仁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放心！”

　　周游欲言又止，最后化成一句：“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宋康仁点了点头，带着靳楠离开，快到门口时忽停了下来：“对了，屋里况子是尸体，趁着天黑处理一下。据我所知汇阴路的西面有一片荒林，把他带到林子里，挖个坑埋掉吧。虽然他是试验人，早在当初参加挑战时已经死亡，但将他的尸体随意丢弃，终究有些太过残忍了些。入土下葬，算是替他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

　　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由近及远。

　　周游走到窗户边，将床帘拉开一条缝隙。

　　楼下，宋康仁与靳楠一起上车，和之前一样，宋康仁脚下并没有影子，靳楠与之相反，在路灯的照耀下，脚下一明一暗，双重影子。

　　靳楠与宋康仁认识两年，如果她真有心害宋康仁，那么恐怕宋康仁早已身首异处，两人相处和平，且靳楠看样子真的喜欢宋康仁，她应该不会害他。

　　看着二人开车离开，周游问身旁云舒道：“你觉得……靳楠是什么人？”

　　云舒偏着脑袋想了想，“不知道！我看不透，也看不懂她，或者是她高深莫测，又或者她就如她外表这般简单，我所看到的便是她的全部。”

　　“你有在她身上闻到，或者感觉出试验人的气息吗？”周游再问。

　　云舒摇了摇头，“没有！只感觉……”

　　“感觉如何？”

　　“感觉她有些奇怪，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是她的影子吗？”

　　“影子？”云舒低喃，小声重复两遍，忽然茅塞顿开：“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哦？”

　　“今天早上我在房间里似乎听到靳楠在与人讲话，我打开门看到她站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当时我只以为她在讲电话，现在想来似乎有些诡异。”

　　“你有听见她说什么吗？”周游复问。

　　云舒再次摇头，“我素来不喜欢听墙角，看了一眼便关上了门，没多久听到她的脚步在客厅里响起，好像是去了你们的房间，之后又来敲我的房间门，我开门与她闲聊了两句，之后……”

　　“之后怎样？”周游忽然的紧张。

　　“之后……”云舒想了想，道：“之后我回道房间里，感觉身上有些困乏，靠在床头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再次醒来是被你唤醒的。”

　　周游心跳在加快，拽着手机手在用劲儿。

　　云舒的话，并不能证明靳楠的影子是否有问题，但证明她确实有诡。

　　自言自语，先去自己和宋康仁房间，再找到云舒……

　　家里一共三人，通通昏迷，她便有了足够的时间解决况子。

　　如此靳楠，让周游忍不住心中胆寒，好似身边放着一颗炸弹，随时可能‘砰’一声爆炸开来，将这里所有人，炸成肉饼。

　　为了以防万一，周游给宋康仁发了一条消息，告知他‘影子可脱离人身，便可附着别人之身’的猜测。

　　发出去不久，周游觉得不够，又补发一条：“影子，或许最大的作用是从本体脱离之后，保留着本体原有的本事，当附身他人时，本体灵力同样能被激发。简而言之，从试验人身上剥离下来的魂魄，放到别人身上之后，那个人便有了试验人的本事！”

　　消息发出去不久，周游再补充：“这是我的猜测，正确与否我暂时无法判定，但是，靳楠这个人，你一定要小心谨防。”

　　过了好一会，没有等到宋康仁的回讯，周游想打电话问问，刚拿起手机，一阵夜风吹动床帘，接着凉气逼近，周游忽然不正常，手中镰刀手瞬间成型，一个极速身，手高高抬起再落下……

　　“谁？”周游冷冷喝道。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仿若身旁站着一个人，镰刀手便是对着那个人的胸口。

　　与此同时，受到惊吓的云舒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我呈爪，指尖如猫如虎。

　　“是我！”一阵娇滴滴声音传来，接着一抹纤细的身影渐渐显形。

　　周游皱眉，手中指甲渐渐收回。

　　“苗幽兰，怎么是你？”周游低低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的相公啊！”苗幽兰满脸堆笑，一把挽着周游的手臂。

　　周游几乎没有犹豫的，一把推开苗幽兰的手，后退一步拉开一点和苗幽兰的距离。

　　“怎么了，一段时间不见变得如此生分？”

　　苗幽兰再次凑上来，手伸到一半，被云舒猛拍了回去。

　　云舒挡在周游身前，阴沉沉地问道：“你就是苗幽兰？”

　　“你是……绒貂小妖？”苗幽兰有片刻的疑惑，随即脸上出现一抹狰狞，手忽然高高举起。

　　“好生胆大的小妖，在黄泉路上作恶便罢了，竟敢幻化成人的形态，再次行恶。”

　　周游见势不妙，在云舒手臂上拽了一把，将云舒紧紧护在身后。

　　“苗判，她是我朋友。”周游忙解释。

　　“你这里，为什么有这样一只小妖？”苗幽兰冷冷问道。

　　“她从未做过坏事，也未害过人，请苗判放过她。”周游道。

　　苗幽兰表情难看，眼光在周游和云舒脸上打转，“我是地府判官，维系地狱和人间的和平是我的职责，此等绒貂小妖生性奸邪、狡诈，在地狱做尽坏事，我等判官向来见一只，屠一只。”

　　地府判官，即便是才上任不久，她对绒貂也是绝对克制的存在，与她对弈，云舒恐过不了三招。

　　云舒在周游身后，高高昂着头，没有丝毫的惧色。

　　“苗判，她真的并未做过坏事，请你……放过她！”周游恳切道。

　　“放过她？你岂不是让我违背我的职责。就算是判官也是有职业素养的？”苗幽兰面色凝重，“我破格提拔为地府判官，此刻放水岂不是在自毁前途，你……”

　　“苗判，就当是交换！”周游忽然的一声大喝，阻止苗幽兰的话。

　　“交换？”苗幽兰嘀咕。

　　“你此刻前来找我，我已经知道是什么原因，无非是戏柳山庄的事情。”周游分析，听起来不疾不徐，其实心里慌得很。

　　“今日我们从戏柳山庄离开时，见到你和几个判官以警察的身份进入山庄，应该是提前了解到山庄里的情况，知道我们成功逼出山庄里的老鬼和老树精，你们前去是为善后。”

　　苗幽兰偏了偏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周游。

　　“你之前找我，让我查戏柳山庄的事情，这件事本是冥帝交于你的任务。今日，我帮你完成，待你回到冥府，必有重赏。你此刻不急着回地狱，却来找我，应当是为戏柳山庄的事情前来感谢我的，对吗？”

　　苗幽兰难看的表情渐有舒展。

　　“我不需要什么感谢，作为交换，我只请放过云舒！”周游努力维系着平静，心跳快到近乎从嗓子里蹦出来。

　　“罢了！”苗幽兰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既然你答应我的事情都做到了，我再屠你友人，确实有些不应该。”

　　苗幽兰收回手，后退两步，在沙发上坐下，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靠着。

　　“谢谢苗判！”周游紧张的心，终于放下。

　　苗幽兰，曾经坏事做尽的女鬼，虽现下已经升为判官，但只怕秉性难移。

　　周游对她依然不甚了解，连她是敌是友都分不清：今日救自己，可能明日也能屠了自己。

　　周游松开拉着云舒的手，小声说道：“你先出去吧，我和苗判有事情商量。”

　　云舒直摇头，周游不由地脸色凝重，云舒见罢并不好再坚持，犹豫片刻转身朝门口去，边走边说：“那我先下去准备点待会要用的东西。”

　　一直到云舒的身影完全消失，周游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转身拿了张凳子在苗幽兰对面坐下。

　　“今早我们方才将女鬼赶出，并逼得老树精发狂，你们便及时赶到，让我不得不好奇，你是不是一直跟踪我？”为化解心中紧张，周游半开玩笑的语气道。

　　“跟踪？”苗幽兰轻笑，摇了摇头道：“我做不出如此没品的事情。”

　　周游跟着笑，刚要开口，苗幽兰又说话了：“我只不过在身上放了只小虫子，它就是我的眼。”

　　周游有些不解道：“什么小虫子？”

　　“就是……”苗幽兰直起身，又坐了回去，语气慵懒道：“没什么，我胡说的。事实上，我们一早就埋伏在戏柳山庄之外，就等里边发生暴乱，然后趁乱给他们致命一击，彻底捣毁那个鬼窝。”

　　左手手腕上，冰凉的感觉传来，是小白，见到苗幽兰正开心地在扭动。

　　方才苗幽兰说她在自己身上放了只‘小虫子’，作为她的眼。

　　那个小虫子……

　　“你方才说的那个小虫子……是小白吗？”

　　苗幽兰的表情，有片刻的闪缩。

　　“它一直跟在我身边，它就是你的眼，监视着我，将我的所有一切转述于你！”周游说道，脸上的笑容逐渐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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