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家宅不宁
在裴咏宁看来,裴府这个地方乌烟瘴气,徐氏又视她为眼中钉,留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须得早日脱身。
可要自立门户,首先得有钱。
看看家徒四壁的小院,裴咏宁叹了口气,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早起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裴咏宁一晚上没睡好,坐在窗户边打盹,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外面‘哐’的一声。
“裴咏宁呢?快滚出来见我!”
星儿听见声音从厨房跑出来,手里还拿着烧火棍。
看见来的是裴嫣,小丫头脸都吓白了,慌忙就把裴咏宁往屋里推:“小姐,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裴咏宁:“……”
裴嫣昨天吓得不轻,晚上睡觉一直做噩梦,一早起来才知道是裴咏宁那个傻子搞的鬼,气的早饭都没吃。
“他们说你中邪了,真的假的?傻子也会中邪?”
裴咏宁面无表情的看着裴嫣,她会‘中邪’正是拜这个人所赐。
如果不是她把人推到池塘里,裴咏宁也不会生病,死的时候孤苦伶仃,身边只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裴嫣被她看的有些发毛,恼羞成怒的推了一下:“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裴咏宁侧身躲过,这个举动彻底惹恼了裴嫣:“你还敢躲?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小姐……”星儿被两个丫鬟拦着过不来,急的都哭了。
裴咏宁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等到转向裴嫣时,眼睛里的温度已经褪尽,擒着她的手腕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你刚才说,要把谁的眼珠子挖出来?”
裴嫣踉跄几步,被扶住的时候还有点懵:“这个傻子居然敢跟我动手?疯了吧她!”
她一把拽过身边的丫鬟推出去:“去,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抓起来,我要让她在母亲面前磕头认错!”
“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裴咏宁冷眼看着围上来的丫鬟,“自己找死,就怨不得别人了。”
她一脚踹翻冲在前面的丫鬟,弯腰拾起地上的烧火棍,还未起身就是一个横扫千军:“屁的三小姐,老娘忍你很久了!”
裴咏宁就这么拎着棍子一路打过去,倒也没往要害上招呼,只有一个丫鬟磕破了脑袋,血哗哗流了一脸,看上去颇为骇人,竟把其他人都镇住了。
“还来吗?”
裴咏宁上前一步,丫鬟们惊慌的往后退,哪还有半点狗仗人势的气焰,气的裴嫣大骂‘废物’!
“怕了?”裴咏宁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怕了就给我滚!”
“怕什么,她就一个人,大家一起上!”有人躲在后头说了一句。
裴咏宁本来棍子都扔了,听到这话不由看了她一眼,是裴嫣的贴身丫鬟莲儿。
“你,出来。”
被点到的人身子一颤,连忙往裴嫣身后躲:“三小姐,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四小姐说不定真是鬼上身了。”
“蠢货,这世上哪有什么鬼!”裴嫣斥道,“一群废物,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傻子,我养条狗都比你们有用!”
一个被欺负了十几年的傻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裴嫣越想越生气,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都给我上,敢不听话,我就让母亲把你们全都卖了!”
然而即使她这么说,也没有人敢去招惹裴咏宁,卖了总比被当场打死要好。
裴嫣一气之下把莲儿推了出去:“你去!”
莲儿差点撞到裴咏宁身上,吓得腿都软了,哭着抱住裴嫣的腿:“三小姐救我……”
裴嫣也没空去管莲儿了,看着近在咫尺的裴咏宁,终于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她的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黑不溜秋的小刀?
“你,你想干什么?”
“别动!”
裴咏宁晃了晃手里的刀,故意在她脸上比划,“这么漂亮的小脸,要是在上面划上几刀,一定很有趣!”
裴嫣吓得脸都白了,地上的莲儿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主仆俩瞪圆眼睛的样子十分滑稽,星儿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这丫头,好好的气氛全让她破坏了。
裴咏宁无奈的收起刀:“你可以滚了!”
“你在耍我?”
意识到自己被人当猴耍了,裴嫣气的浑身发抖,一脚踹开莲儿冲过去:“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小姐小心!”
裴咏宁侧身躲过裴嫣,转身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看来是我太天真了,居然以为你听得懂人话。”
裴嫣仗着自己是正室所生,从来都是嚣张跋扈,走路都恨不得横着走。
如今小命被人捏在手里,哪里还有半分的盛气凌人,痛哭流涕道:“四妹,放手,放,手!”
“现在知道是四妹了?早干什么去了?”裴咏宁冷笑一声,手一点一点收紧,“我有没有说过不要惹我,嗯?”
不知是不是之前那个灵魂残留的恨意太深,裴咏宁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透骨的寒意包裹着全身。
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杀了她!
杀了她!
“小姐,快住手,三小姐翻白眼了!”
有一个声音,闯进冰天雪地,试图将她唤醒。
胳膊被抱住的时候,裴咏宁感觉到周身寒意在缓缓褪去,充血的眼睛慢慢恢复平静,视线所到之处噤若寒蝉。
“还不快滚?”
丫鬟们吓得花容失色,扶起裴嫣就跑。
赶走了苍蝇,院子里的空气都变好了,裴咏宁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转身被星儿眼睛里的泪花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哭的跟死了亲娘似的。”
星儿胡乱抹了把脸,把裴咏宁往外推:“三小姐肯定去找夫人了,小姐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会走,但不是现在。”
裴咏宁把胳膊抽出来,顺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这丫头吃什么东西长大的,胆子这么小。”
见她大摇大摆的进了屋,星儿连忙追过去:“你打了三小姐,夫人知道了会打死你的!”
“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裴咏宁捏了捏星儿带点婴儿肥的脸,“放心,天塌下来小姐帮你顶着!”
星儿还想说,被裴咏宁抓着肩膀转过去:“你家小姐会不会被打死我不知道,可你要是再不去做饭,她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晚上没睡好的还有徐氏,被那淅淅沥沥的雨声惊扰了一宿,很是头疼。
王嬷嬷是徐氏的奶嬷嬷,自然比别人贴心一些,见她没什么胃口,就让人去厨房端了碗八宝膳粥。
“好歹吃一些,老爷不在,一大家子都指着你呢!”
好容易劝动了,才吃了没两口,就听院子里有人喧哗。
“一顿饭都吃不踏实。”徐氏撂了汤匙,“看看是谁在外头,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王嬷嬷出门去瞧,差点撞上来告状的裴嫣。
“哎呦,三小姐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母亲呢!我有事要找母亲!”
裴嫣捂着脸就往里冲,王嬷嬷自然是拦不住她的,便叫了莲儿过来问话。
屋里,嫣正抱着徐氏的腿哭诉:“母亲,这次你一定要帮我,裴咏宁那个小贱人她疯了!”
徐氏让她哭得头都疼了,对刚进来的王嬷嬷说:“你去叫个丫鬟进来问问,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已经问过了。”王嬷嬷走过来,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又是她?”徐氏听后又惊又怒,“这死丫头,还真当没人治得了她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她!来人——”
“夫人且慢!”
徐氏急着去给女儿报仇,却被王嬷嬷拦下了:“我瞧着四小姐可能真中邪了,不如请个道士来家里看看。”
“什么中邪,我看分明是装神弄鬼!”
徐氏怒意难消,王嬷嬷好言相劝:“夫人想教训庶女,什么时候都可以,怕只怕真带回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此家宅不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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