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魏村长深谋远虑
时间来到了出发的那一日，刀枪棍棒都已经分配到每个人手上了。
一共两辆牛车，一辆顾应山赶，上面坐着李月柳、李二狗和李三狗。还放着锤子绳子，挡雨的桐油布，三床夏天的薄被子，四筐大饼子，九个水囊。
还有一辆豆子哥赶，上面坐着猫眼、根平、根粗和根多。还放着酱菜，调味料，火石，锄头，菜刀，还有锅碗瓢盆等等。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属于自己的武器，看起来好不威风。但这威风的车队却仍停在原地不动，车上的人不得不下来舒缓舒缓。
原来是顾家的长辈相信，尤其是温六奶奶和顾七爷爷相信，正中午是阳气最足的时候，这个时候出远门比较安全。
顾应山哪里在乎这个，但他尊重长辈的选择，只是仍有些想走不能走的憋屈。李月柳倒是平常心。
顾七爷爷喊了一嗓子：“都上车坐好。”大家连滚带爬地坐到自己的位置。
顾七爷爷一挥手：“吉时已到，出发！”
“驾！”顾应山朝车架挥鞭子，新买的牛很听话地开始小跑起来。后面的牛车也紧跟着前面的，一时间让村里人人都注目的车队跑远了。
来商州一向是多山水，少田地，境内山山峦叠嶂。清河县和大环境一样，县里的各个村子直线距离不远，却要绕来绕去。
不过再怎么样，从顾家村去最近的魏村，驾牛车也只需要二十分钟。
但顾应山一行人在现在残酷的社会环境下压根不太敢出门，因此也是只在附近的县镇里见过魏村人而已。
所以大家都没怎么注意到牛车的颠簸，心里只紧张去了。二十分钟后到了魏村村口，大家不约而同都没有下车。
顾应山反应过来，拉着李月柳就跳下了车，一挥手：“跟我走。”众人看顾秀才都带头了，自然也跟着走。
首先要干的事自然是拜访魏村村长，目标很明显，人就在村里唯一的青砖瓦房里。
然而众人扑了空，瓦房大门紧闭，只有一个老年女性的声音说：“村长和族长在村子外面那一片的田地里，你们出去找。”
没想到人竟然在外面。
猫眼叫了起来：“是了是了，应山哥，我好像是看到有一群人在外面的田埂上走来走去。”
李月柳拉着顾应山就走：“别害羞，快去说说话，问问情况，也不算白来一场。”
顾应山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怯场，只好昂首挺胸大步出了村。大伙跟在猫眼的身后，很快看到了那拨人。
碰面的时候，两拨人都很谨慎，放慢了速度，很是戒备的样子。魏村的人更是紧张，谁面对一群拿着精良武器的青年汉子能不紧张啊。
还好看到了顾应山。顾应山虽然不爱出门，不爱活动，但做为13就考中童生，16岁就考中秀才的人物，许多人都注意他，认识他。
魏氏族长，上前一步，低头说：“原来是顾秀才，失敬失敬。不知贵客远来，有何要事。”
说来惭愧，顾应山虽然学了很多文言文，但他仍不喜欢像魏族长这样说话的时候说文言文。
“也没什么事，不过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看看邻居罢了。”顾应山只好装得有范一点。
“见过顾老爷。”魏村村长上前一步鞠躬说。他身材微胖，身高中等，留着两撇小胡子，戴着皮帽，一副标准小地主的长相。
他恭敬的语气让顾应山很无奈。明明两人年纪相差这么大，他却不得不对自己恭敬。于是顾应山还了一礼。
这一来一回，足够双方产生一些基本的了解了，也都熟悉起来。顾应山问道：“请问方才你们都是去干什么了呢？我进村想要拜访村长，被人提醒出来找了。”
魏村长看了一眼李月柳，恭敬地对顾应山说：“事情是这样的。村子里也就我家富裕一些，其他人家肚子都吃不饱。前些年都是好年景，看现在的情况，估计很快就要有旱灾。
若是真的遭灾，我家都能变成平民，乡亲就更没有活路了。因此早做打算，去田里看看禾苗情况，商量着打井的事。”
原来如此。顾应山长这么大，基本的活动范围都是在顾家村和清河县内，对旱灾之类的灾害感触不深。但他能理解，且非常欣赏魏家村村长的深谋远虑。
“打井，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看来您是有决心的。”顾应山恭维道。魏村长哈哈大笑，觉得被秀才老爷平等对待很有面子。
“在外说话，未免太热，有些失礼，咱们进去说话。”魏村长一边说一边侧身伸出右手带路。
魏村长家的院子被打开，中间的院子种了一株杨梅树正结了果子在上面，挡住了毒辣的日头。
一行人被引到堂屋待客的地方。在桌上坐下，门窗大开，凉风阵阵，很是让人舒服。
魏村长吩咐小女儿去摘树上的杨梅待客。实际上是家里的女短工上树去摘，小女儿只是负责洗干净杨梅，端盘上桌而已。
顾应山已经注意到了小女孩的脚，不忍地移开视线。
他主动提起话题：“刚刚说到打井，已经确定了，在找水脉吗？”
魏村长惊讶地抬起头：“顾秀才也懂这些？确实是在找水脉。实不相瞒，确定能够帮村里找到水脉的人要价太高，要十两银子，村里人舍不得。
再说，现在还没发生旱灾，大家还没有饥荒，村人想着自己慢慢找。地方就这么大，多找找肯定能找到。”
顾应山倒是懂一些找水脉的办法，但他不知道这魏村长能不能听他的，毕竟他的帮忙是收钱的。而且哪怕很有自信，他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水脉。
顾应山咽下嘴里的话。应酬道：“十两银子确实太多了，村人舍不得也很正常。我看村长您深谋远虑，在村子里很有威望吧。”
魏村长连忙抚须摇头：“什么威望不威望，族人都是受族长管理的，我只是多有了几亩地而已。”
一直在旁边盯着的魏族长的脸色慢慢变回正常，不高兴的同时觉得眼前的少年没什么城府。于是离开村子回了自己家。
看到族长离开，顾应山和魏村长都松了一口气。
“我很好奇，村长您有多少地呢？这个可以说吗？”顾应山只是粗略地看了魏村就基本确定，村里只有一个小地主。
“可以可以。我有五十亩地，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基业，还有五十亩地在族里当族田。”魏村长说。
不由自主地，他开始奉承顾应山：“不过比起您家，那就差远了。咱家只是族人捐地当族田且有个祠堂罢了，顾秀才您可以有功名在身，将来定能振兴家族。”
顾应山摇摇头，心里思量到底要不要帮魏村人打水井。他这是第一次赚钱，业务不熟练，很不好意思。
他想着，要不骑驴找马吧。于是问：“村长，再往后走，是要到哪里，今晚之前我们能否赶到呢？”
魏村长思索了一会儿，摇头，委婉地说：“其实路上倒有一个村子，叫苦乡山，只是过于远离大路了。”
顾应山大笑起来：“原本出来是为了到各个乡镇看看，没想到第二个要去的就是清河县城。不过，我也一定会去。”
是的，顾家村并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离县城比乡镇更近。只是这时候的农民被土地束缚着，一辈子也不用去县里几次，受农村本身的影响更大。
顾应山拱手：“既然如此，能否麻烦村长给我们一行人找个住所，休息一晚。”
村长的女儿眼馋地看着自己端上去的杨梅，那人可是没吃一口，还那么好看好闻，让人流口水。
听到这个，她骄傲地抬头：“谁家也没有我家大，你们住我家比较好，我爹可佩服读书人了。”
魏村长笑骂了一句，才说：“要是不嫌弃，你家妻子可以和我的小女儿住。剩下的和我的两个儿子一起住。”
我嫌弃，顾应山心里怒吼。他不可能接受和一堆男的睡在一张床上，他宁愿睡在牛车上。
李月柳知道丈夫喜欢一个人睡，为此可以牺牲很多别的东西。于是说：“看起来这天也不会下雨，我和应山哥睡牛车上就行了。剩下的七个倒是要挤在您儿子屋里了。”
魏村长脸上有些绷不住了，他向来不喜欢大脚的年轻女人和不懂得男女大防的人，这女子全占了。
他僵硬着神色：“这不好吧，我们把门一关，你们像睡在一间房似的。”
顾应山很满意有人陪着，摆摆手：“不会啦，我们睡两辆牛车的。”
魏村长改变不了顾应山的想法，也不太想招待他了。敷衍地说：“我还要去监督长工补种，你们尽可以在村里游玩。”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走了。顾应山没看出他不高兴，只以为自己得到了观察这个村子的权利，安排好守卫牛车的人，就带着剩下的人到处逛去了。
晚上，几人汇合在院里的牛车旁无声地吃大饼配酱菜喝水。大饼有油水，酱菜有盐分，滋味还都很好，还有水解腻，没人不满意，都在李月柳的安排下吃了八分饱。
屋里的村长家像往常一样，在桌上边吃饭边聊天。他聊的是顾家村的一行人，这是新鲜事，家里人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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