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皎洁月光下，巨狼一身毛皮如同绸缎，柔顺光滑，像是罩着一层薄薄银辉，就连天地异变前世人追捧的“重锦”都不及其耀眼。
群狼无声无息将五人团团包围，幽绿色眼珠一瞬不瞬，闪烁着冰冷残忍的光，流连在脖颈的黏腻视线如同实质。
“嗷”
岚岚神情高傲冰冷，嘴唇卷起露出雪白锋利的尖牙，满是獠牙的嘴巴半闭合。
这是警告。
一行人混迹边城，狼群不知宰杀凡几，自然熟知狼的种种习性，但见狼群尚无攻击的意思，宋乾修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一丝，示意众人撤退，另寻出路。
岚岚冰冷的视线扫过满脸风霜的四人和宋乾修背上的陆仁，幽幽冰蓝色眼珠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思考。
宋乾修顿时心中一凛，这狼……
不容他多想，岚岚“嗷呜”一声，狼群缓慢逼近，包围圈瞬间缩小。
顾不上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宋乾修浑身戒备，手中的匕首寒光微吐，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发现头狼的眼睛时不时扫过队伍右侧的唐炳，他眼中微光闪动，低声道：“老四，把猎物放下。”
唐炳虽心有不舍，但深知情况危急，听话的把扛在肩上的猎物扔了过去，“嘿，这里。”
一头袍子，两只鸡。
猎物被一击致命，除了脖子外周身没有伤口，死状不狰狞，虽说个头有点小，岚岚蓝色眼睛中嫌弃之色一闪而过。
但思及自家主人的葛朗台属性，岚岚最终还是决定收下免费这送上门的猎物。
“嗷呜”
成交。
头狼朝狼群低声叫了几声，呈包围状的狼群队形一变，裹挟着五人走到村庄最外层的一处残破小院。
五人亦步亦趋的退进小院，门外狼群缓缓退去，绿油油眼珠在月光下消失不见踪影。
“啥意思？”唐炳挠挠头，看向众人，“它咋知道咱要住这儿，还强买强卖？”
月光皎洁，除了唐炳，众人自然看得清楚头狼的神情，不由得心情都有些沉重。
“他娘的，”宋乾修暗骂一声，背着陆仁转身进了屋子，“赶紧烧水，愣着干啥。”
三人这才回神，简单收拾了一下院落。
口粮被夺，只能去厨房翻找，幸运的是，他们在房梁上找出来小半袋儿能吃的陈谷。
劈了桌椅升起火堆，连谷壳都没去，一碗滚烫带着壳的粥水下肚，一丝暖流从胃里划过，随即蔓延到四肢百骸。
橙红色火焰跳跃在众人冻得通红的脸颊上，不知是谁问的话，“老三咋样了？”
沈磊眼睑微微下垂，声音有些闷，“伤口化脓，高烧，刚把腐肉割了。”
深冬之时，大雪封山，无医无药，情况实在不妙。
唐炳是个急性子，闷头把碗中的粥一口气喝完，放下碗霍然起身向外走。
赵忠平淡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丝起伏，“外面最起码十来头，暗处还有更多。”
“那你说怎么办？”唐炳没有转身，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难道就不管三哥了？”
那可是他们一直同生死的兄弟啊，多年兄弟情谊，难道看着他等死吗？
刚给老三换了帕子的宋乾修端着木盆走出来，皱眉骂道：“你急个鬼，老子说不让你去了？成天就知道莽干，等会儿合计合计能死？”
“妈的，一个个的不省心，老子又不是老妈子，成天追你屁股后头给你擦屁股？”
“滚回去坐着。”
唐炳被骂了个狗血临头，蒲扇般的大手随意抹了把脸，重新坐下瓮声瓮气问：“那你们说咋弄？”
天色昏暗，大雪纷飞，村里狼群数目不定，偏偏他们饥寒交迫，战斗力几乎跌进低谷，这药怎么取？
退一万步讲，就算狼群允许他们进出寻药，可药有没有，药效还剩多少，对不对症没有人知道。
冒险可以，可这险该怎么冒，怎么才能冒得值，这才是重中之重。
气氛逐渐安静，篝火燃起的“噼啪”声在几近静默的小破屋里稍显突兀，这时皱着眉头沉默良久的宋乾修突然出声，“这村子或许有人。”
有人？
“真的假的，这狼窝里能有人住？”唐炳瞪眼，“这跟我们找药有什么关系？”
另外两人没搭理他，只专注地盯着老大，听他怎么说。
宋乾修眼眸低垂，看着篝火缓声道：“我五感异于常人，在跟狼群对峙的时候，听到暗处有一道清浅的呼吸声，很淡，但是频率像人。”
“还有，那头狼身上异常干净，就算它通人性，像眼角、耳朵这些难以打理的地方，没有人帮忙基本不可能。”
“除非有人养，或者它跟人的关系很亲近。”
沈磊若有所思，接话道：“所以老大的意思是，狼群或者说头狼没有第一时间跟我们起冲突，说明幕后之人不是滥杀之辈，就算是碍于武力，他也暂时不想跟我们起冲突。”
这下唐炳反应过来了，一拍大掌激动到道：“那咱们可以跟他求药？”
被抢了话头的沈磊鄙视的瞥他一眼，“蠢，人家身在暗处且手里有狼群，后手不知，你就这么冒冒失失对着人家指手画脚，找死呢？”
唐炳宝宝被小看了，不高兴了，当即瞪了沈磊一眼，“跟四哥说话呢，有没有点礼貌？”不甘心被小看，他脑筋一转，想出个好主意，“我是说交换，交换懂不懂？”
见众人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唐炳得意的咧嘴一笑，“咱们是浑身没有二两肉，但咱们有手有脚有身手啊。那头狼都知道收猎物了，证明他们需要肉食，咱们拿野味跟那个神秘人换药不就得了？”
是个办法，虽说深冬动物难寻，但凭借老大和他们的身手，弄到猎物不算难事，重要的是那人愿意跟他们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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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啸，守在炉火旁的姚舒一个激灵，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匕首，见是自家狗儿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宝，你干啥，吓死我了？”
疲惫的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双眼，伸手惩罚般□□了一把自家狗子毛茸茸的大脑袋。
“嗷呜”“嗷呜”
有事情找你。
“有啥事不能明天说啊？”见狗子十分活泼不像警惕的样子，姚舒窝在暖和的摇椅上困倦的点头，含糊道。
“嗷呜”“嗷呜”
不行哒，那群外乡人很急哒！
被狗子顶的睡不着，姚舒有点生气，又有些无奈，“行叭，要干什么？”
岚岚见主人清醒，跑进内室把斗篷和□□叼过来，示意她穿戴好。
姚舒见岚岚这般郑重，心里一咯噔，难道是那群人有什么情况了？
不用岚岚催促，她迅速起身披好斗篷，戴上丑丑的解放帽，全副武装，这才踏着风雪而去。
姚舒和岚岚到的时候，双方局面并不和谐，四个人类举着简易火把背对背靠着守在院子里，或许是碍于火光和狼王的命令，滴着涎水的群狼正对着他们呲牙，森冷的利齿在月光下令人胆寒。
“嗷”
岚岚走向狼群，姚舒隐在墙后。
见头狼只身前来，宋乾修眸光微动，环视周围开门见山道：“阁下既已到场，何不现身一见，宋某有要事相求。”
此话一出，隐在暗处的姚舒尚无反应，反倒是一直高冷倨傲范儿的岚岚目露凶光，二话不说就是一道寒光闪过。
宋乾修身形微晃，躲过凌厉的爪子。
利索的动作反而勾起了头狼的兴趣，舔了下鼻子，当即凶狠地扑向男人。
这次不再是警告，狼群顿时凶相毕露，骚动不已，但没有头领的命令，剩下的人狼双方均紧盯战局，不敢轻举妄动。
双方对峙，岚岚离宋乾修不过三两米距离，异变后速度更快的头狼眨眼间已至跟前，尖锐的獠牙在月色下透着不详的惨白，利爪已从肉垫弹出。
异变后膨胀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沉重的身躯带来巨大的冲击力，宋乾修自知连番战斗赶路耗费了他不少体力，干脆利落的闪避，躲开了岚岚的扑杀。
一击不中，银灰色头狼在厚厚的雪地上脱出一道痕迹，长舌舔舐下鼻子，冰蓝色眼珠闪过一丝兴奋。
调整好角度，头狼开始了第二次进攻，疾驰冲撞，大张的狼嘴满是尖牙利齿，利爪隐藏其后，撕开了宋乾修腿上的棉裤，虬结成团状的棉花飘散在雪地上，四散飞扬和皑皑白雪混为一体。
淡淡血腥味飘出，沈磊三人神情紧绷。
一击得手，头狼毫不留恋的后退，侧身避开了踢向腹肚的一脚，带动的腿风吹倒了它身侧的毛发。
破空的风声清晰可闻，姚舒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娘哎，这男人很强，她家岚岚不会吃亏吧？
吃了小亏，宋乾修打起精神，紧握匕首，决定不再留手。
月光下，一道银芒若隐若现。
接下来的战斗堪称惨烈，岚岚干净光滑的毛发染上了斑斑血迹，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还在滴血，锋利的爪牙之间夹杂着破碎的肉屑，漂亮的银灰色毛发秃了几块，露出粉红色嫩肉。
对面也好不到哪儿去，长身玉立的男人衣衫破碎，道道划痕带血，锁骨处的伤口距离脖颈不过一厘米，肩膀处两枚深深的牙印还在汩汩出血。
匕首沾着狼血，滑落滴在雪地之上，战局短暂相持，一人一狼眼神凶狠，紧盯对方毫不相让，凶悍之气令人屏息。
头狼的受伤让狼群开始骚动，恍惚间，被包围得密不透风的三人惊觉他们已经被狼群分割开来。
狼群分化成两拨，七八头强壮的公狼已经收敛气势，悄悄隐藏在战局不远处，静待时机。
而这边，二十多头狼在唐炳三人身旁虎视眈眈，剩余的狼群由两匹狼带领，守在两个包围圈之间位置，可两边支援。
声东击西，包围已成。
这是要群殴？
暗处观战的姚舒嘴角微抽，心疼又无奈，合着岚岚根本没打算单打独斗啊，那它打得那么认真干啥？
正想召回岚岚，不料它已再次发动攻击，缠斗之际，一声低吼，早已蓄势待发的七八头健壮公狼猛地窜出，直扑被头狼纠缠的宋乾修。
另一边被包了饺子的沈磊三人也没能躲过去，狼群骤然发动攻击，猝不及防之下，沈磊被扑了个仰倒，狼群见状一拥而上。
陈忠帮他踢走最跟前的灰狼，沈磊反应迅速，就地扭身翻到狼背，胳膊狠狠扼住狼的脖子一扭，一杀完成。
翻身站起，三人重新会首，背对背站着，“老五，没事吧？”
沈磊握紧手中有些滑腻的匕首，“没伤到。”
战局不利，没工夫废话，知道同伴没有受伤，唐炳松了一口气，眼神凶恶的盯着狼群，“来呀，一群畜生，看老子不宰了你们。”
狼群没有被激怒，在损失了几个同伴后，反而更加谨慎，佯攻几次后不再猛攻，而是包围骚扰，不给他们突围的空隙。
“它们在等头狼来。”陈忠声音冷凝，“不能给它们这个机会。”
沈磊和唐炳低声应好，齐齐杀向狼群。
宋乾修这边也不好过，千里奔袭，缺衣少食，体力即将耗尽，又遇狼群夜袭，头狼本就难缠，偏偏又与狼群配合默契。
简直是地狱配置。
姚舒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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