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人的评价
到了班里，桌子椅子一片混乱，原来梁辉趁着新年又让大家调位置。
年前最后一个月刚调过，这次陈书锦又跟宋繁挨着坐了。
搬东西的时候，宋繁上来就问：“怎么样，决定好自己学文学理了吗？”
前面的王琮听到了，回头：“什么？你们现在就开始考虑文理分科的事啦？”
陈书锦有点不好意思，告诉他：“就是提前跟父母商量了一下。”
王琮竖起大拇指：“可真行。”
宋繁在旁边没有接话，等大家都在呱呱背书的时候，他又用手肘怼陈书锦：“刚才你还没说呢，学文还是学理呀？”
陈书锦：“我学理科”，又问，“你为啥老问我？”
他们关系又不熟。
宋繁摇头晃脑：“这不是提前确定学习搭档嘛，你这个人沉得下心，悟性也不错，我看好你。”
陈书锦：？？？
宋繁神秘兮兮的，也不继续说，又背他的书去了。
眼下已经是三月，天气明显开始变暖，校园的杨树柳树都抽了绿芽，桃花梨花樱花也纷纷绽放，微风中弥漫着花香。
班里同学明显不像冬天那么坐得住，一到下课，都跑出去嬉戏打闹，害得梁辉好几次在班里拍桌子，说什么“实验班要有实验班的样子”。
但这话没什么用，大家老实两天，又松懈了。自习课经常有人换位置聊天，教室里总是嗡嗡的，课间也总有人在过道上追来追去，间或夹杂着“xxx你完了”这样的尖叫。
相对应地，学校管理好像也变得严格起来。
梁辉强调纪律的次数变多不说，宿舍宿管也开始查寝，经常大晚上拿着手电筒敲门，看大家有没有在床铺上睡觉。
有天班长戈明煦从教室外面回来，跑到自己座位上，大声嚷嚷：“咱们学校有对情侣，被教导主任抓到了，正在教务处跟家长训话！”
这消息成功引起了大家的围观：“怎么回事啊？”
“据说是晚自习课间去操场约会，结果教导主任就穿着校服在里面站着，没跑掉。”
“好倒霉！”
“哪个年级的？”
“家长怎么说？”
“不知道，”戈明煦回答，“教务处门关着呢，就听到教导主任的大嗓门，在那儿骂学生。”
一堆人又开始呼啦啦往外涌，要去瞧热闹。
早恋向来是高中严抓的典型问题，这一次，学校显然没有打算放过。
到了周一，早操升完旗，教导主任挺着啤酒肚站了上去，慷慨激昂地讲了一番学校如何含辛茹苦为学生付出，学生应该知恩图报的大道理，列举了学校规章制度九大条三十六小条，然后话题一转，又开始说部分学生如何不听话，早恋如何害人耽误前程，点了一个学生的名字，让他上去当众做检讨。
这时候太阳还没出来，天空仍隐隐泛着暗青，陈书锦就看到一个黄毛男生从台阶阴影里冒出来，耷拉着脑袋垮着肩，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开始干巴巴地念。
“尊敬的校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学，
我是高二（8）班的董易岩，基于我此前犯下的错误，在此做出深刻检讨。
……”
内容写得很朴实，声音也有气无力。
站在一旁的王芸芸偷偷告诉陈书锦：“这个人可是高二的风云人物。”
陈书锦：“啥？”
王芸芸补充：“让老师头疼的那种。”
“他干啥了？”
“据说天天跟外面的人混在一起，抽烟喝酒打架，这次学校是准备好好治他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王芸芸笑而不语。
过会儿，男生终于念完，教导主任又走了出来，也不让男生下去，直接宣布接下来学校要采取严格措施整治早恋问题。
陈书锦又问王芸芸：“好像没有叫女生上去做检讨？”
“嗯，也许是觉得女生脸皮薄？”
王芸芸前面的圆脸女生回过头：“不是，那个女生家里准备让她转学了。”
说着，冲陈书锦一笑。
这么严重……
这算是学校开年的第一个大新闻，晚上回到宿舍，还有人在讨论。
王越一脸八卦未尽之意：“也不知道那个女生是谁，长得好看不好看。”
几个人都摇头。
唐雯在阳台晾衣服，闻言说：“别想了，学校这是要杀鸡给猴看，抓一个最典型的出来震慑一下而已。”
郭钰在床上也评价：“其实根本没用，大家该谈还是谈，只不过从地上转到地下。”
“对，我前两天还听说，咱班男生偷偷选了班花出来。”王越说。
唐雯把头伸进门：“啥？”
郭钰：“我也听说了。最后一致推选的是姚萱，班里有好几个男生都暗恋她，暗戳戳想追她。”
唐雯冷笑：“正好让学校管管，多大的小屁孩，成年了吗？”
姚萱长得又瘦又白，平时她总是扎着丸子头，据说从小练芭蕾，整个人特别有气质。
班里很多女生也喜欢跟她来往，每次陈书锦见到姚萱，总能看见她身边有两三个女生围着，互相挽着胳膊。
但如果让陈书锦去选班花，她绝对有不一样的看法：“我觉得高珂最好看，学习好不说，对人也特别亲切。”
上学期开学初，高珂扎着红色蝴蝶结笔直站着的样子，给陈书锦留下深刻印象，她就像是荆棘园中独自盛放的火红蔷薇，纤弱又浓烈。后来她找机会也凑近去跟高珂说过话，比如借个作业看看之类。每次高珂都特别和气，还告诉她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
就是高珂身边朋友也很多，男生女生都有，两个人离得又远，陈书锦最后放弃了搭讪。
王越：“别光长他人气势，咱们宿舍颜值也不差呀！咱们若楠不是大美女吗，对不对若楠～我可是听说有别的班的帅锅偷偷给你买早餐哦～”
李若楠无辜被call，又气又恼：“就你消息最灵通！”扑过去要拍王越。
宋雯哈哈直乐：“还有书锦！第一天见到她我就觉得她特别可爱，眼睛像小猫儿似的。”
陈书锦没想到自己也躺枪了，满脸黑线：“不是在说班花吗？怎么自己人先夸起来了？”
郭钰又说：“你们不觉得气吗？凭什么男生要选班花，咱们不选个班草出来？”
王越刚从李若楠的魔爪下逃出来，喘着大气：“就是，姐妹们，咱们今天宿舍茶话会定了！说说，你们觉得哪个能当选咱班班草，给咱们一乐！”
宿舍一下子安静了，大家都不说话。
王越知道这几个人在想什么：“有什么可害羞的，就在宿舍聊聊而已。”
当然不会聊了，平时讨论下女生还可以，那是同性之间的互相欣赏。聊男生是什么鬼？谁知道过两天班里会不会传出来“xxx喜欢xxx”之类的谣言？
然而王越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你们不说，我就先起个头啊。咳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我觉得……于嘉路就挺帅气的，虽然说跟王简很像，但人特别逗。嗯……还有宋繁，长得挺阳光的。”
“阳光？”郭钰憋不住了，“你在开玩笑吧，他那副样子，整天高傲得跟什么似的，还不如说戚睿阳光呢。”
“戚睿那才不叫阳光吧？总是痞痞的，一跟女生说话，嘴里就跟抹了蜜一样，天天姐姐妹妹的，还不如说叫油光！”
陈书锦：……
话题越走越歪。
不过，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人说宋繁性子傲了。
平时跟宋繁接触不多，她是没怎么感觉出来，经常听他夸自己倒是真的。
陈书锦有点好奇，这个宋繁到底做过什么，惹得班里同学频频对他有意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了心，没过几天，她就亲眼目睹了一次。
那是某天课间，陈书锦听到有人连叫三声宋繁的名字。抬头一看，教室走廊上站着一个外班的女生，正在托人叫宋繁出去。
当事人宋繁正在埋头做题，陈书锦推了推他胳膊：“有人在叫你，你不出去看看吗？”
没想到宋繁头都不抬一下，只是说：“不用理他们。”
陈书锦又看向走廊，那女生依然没有走，但也不着急，两只胳膊搭在窗台上，歪着头跟窗边的男生说话，时不时看向这边。窗边的男生倒是挺开心的，挤眉弄眼地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一直到打上课铃，那女生才离开。
陈书锦憋了一节课，终于忍不住问他：“大家都是同学，你为什么不待人客气一点？”
宋繁也很意外，看着陈书锦问：“我哪里对你不客气吗？”
“不是。”陈书锦说，“我是说上节课那个女生叫你，你为什么不出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事呢？”
但对上了宋繁的目光，她又觉得自己好无聊，摆手：“算了，你就当我多管闲事了吧。”
宋繁又看了她一眼，才低下头研究习题。
陈书锦去瞅桌子上贴的课表，下节课是地理，她抽出课本和习题册，翻看着上面的红叉叉，有点嫌弃自己。
地理都不及格！还有空管别人的闲事！
“那人我之前见过，知道她没什么事，所以才没理。”宋繁突然低着头说。
陈书锦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句话，才明白宋繁是在跟她解释。
“哦。”她没有再一页一页翻书，犹豫片刻，还是扭头小声问：“你这样，就不怕别人背地里说你吗？”
宋繁笑弯了眼睛，她这心思也太好猜了，明摆着就是指她听到有人说他坏话。
他也凑过去，跟她掰扯：“你想想，你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你吗？”
“不能。”陈书锦瞬间想到了她爸。
“对啊。而且那样多累，所以我从来只跟聪明人说话，其他人我都不理——这就是我的风格。”他故作高深。
陈书锦当然不信：你怕不是把我当傻子哦！
嘴上跟他客气：“那我还真得谢谢你——对我的智商这么肯定！”
少年笑出了声。
陈书锦也不准备聊下去了，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他傲归他傲，学习上别老鄙视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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