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朋友的心意
第二天的物理题果然也比较难，好在陈书锦做好了准备，有惊无险地考完试。
周日是化学生物，这次所有理科科目试题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出考场的时候，学生们都在怨声载道。
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陈书锦准备先回教室放东西，然后出学校转一转。
但计划不如变化，刚下考场大楼，她就见到宋繁闲闲站在矮花坛边，两手揣在兜里，来来回回扫视着考场中走出来的人群。
见到她，宋繁长腿走上前：“陈书锦，跟我来一趟。”
陈书锦停住脚步：“有事吗？”
宋繁并不回答，只是绕开人群往一个方向走，陈书锦只好跟上。
两个人又去了几个月前商量搭档计划的地方。
十一月，大部分树木已经疏松凋零了，只有雪杉、松柏仍然苍翠浓绿，地面都是枯叶褐土，风一吹，卷一地。
宋繁坐在石桌旁，语气凉凉：“怎么样？看到附近的风景，还能回忆起当初咱们是怎么约定的吗？”
陈书锦：“并不能。”
见宋繁眉毛要竖起来，她赶紧补充：“当时是夏天，景色差别太大了——不过就算没有这些，我也忘不了。”
说完，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两只胳膊交叠在石桌上，谄媚地对他笑。
好家伙，果然是来算账了。
“我倒是想起，去年这时候——当时我一转头，宋老师就站在那，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一看就知道是干大事的人！”继续昧着良心巴结。
“太假了，这招对我没用。”宋繁板着脸。
“好吧。”陈书锦放下胳膊，低着头，准备乖乖听训。
宋繁见陈书锦又乖巧起来，不由叹气，问她：“为什么要帮安慕？”
“你都知道了？”
“你说呢？……咱们俩好歹相处也有一年了，安慕你才认识两个月吧？这么快就叛变！”
“也没有叛变吧……我看你跟安慕聊得挺开心的，还以为你乐意呢……”
陈书锦试图解释，“万一我轻举妄动了，那不是坏事嘛。大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宋繁咬牙：“那可真是谢谢你为我的幸福着想了！”
陈书锦咧嘴。
还笑！宋繁气不打一处来：
“之前说过，学习上要摒除杂念，我一直以为，咱们算得上志同道合。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陈书锦：……
“这么久以来，我对你还算不错吧？别人一句话你就把我卖了，偷偷瞒着我不算，问你你还不说！你到底有没有把咱们的计划当回事？！”
见他一脸严肃，陈书锦也嬉笑不下去了，端正脸色道歉：
“好吧，好吧，我错了。我不该擅自猜测你的想法……嗯，其实我是这么想的，这毕竟是你的私事，顺其自然最好。我在一旁，又不知道你的打算，真的感觉怎么做都不太合适。”
一阵风过，黄叶簌簌而下，有细碎的松针顺风飘落到石桌上，陈书锦看到了，顺手拈去。
宋繁默然看着她动作，良久说：
“陈书锦，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一直以来，我把你当作……非常好的朋友。”
陈书锦手一顿，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
只是他低垂着眼，扇形睫毛遮掩了情绪。
“其实合作学习的想法，我很早之前就有，但一直觉得这种尝试有些冒险。”
“后来认识你，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真的找对了人，无论是学习，还是其他……我都觉得咱们非常合拍。我也想一直搭档下去，高中剩下的时间，咱们一起去实现梦想。”
“我大概知道你的顾虑，也请你相信我。我不是一时兴起，也不会随便就放弃，在我心里，咱们俩的合作，是绝对优先的。”
“——所以，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先告诉我，可以吗？”
语气郑重，让陈书锦既感动，又无地自容。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啊。
非常好的朋友。她心里默念，不是普通朋友，是“非常好的朋友”。
他们俩真正熟悉起来，也就是暑假时的事情——其实那时候也挺客气的，每天都只是打卡，只有偶尔会交流一些难题。
但从六月他确定好计划开始，什么都告诉她，暑假甚至因为她忘了打卡，晚上十一点打电话来了解情况。
更不要提高二开学后，总是他主动去探索两个人的合作学习模式，而她只是被动配合。
她一直带着防备，合作的同时做好了随时散伙的打算，但他不一样，从一开始就递交出心意，毫不保留。
“好，我明白了。”她应下，缓慢说，“其实我也觉得自己非常幸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两个人眼神再次相遇，少年灿烂的笑容晃得她眼晕，连忙撇向别处，心不在焉地想：其实换个角度看，这附近的秋景也还不错，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
这算是他们的第一次搭档危机。一下午的交心论话，得以让危机解除，他们心无旁骛，再次密切投入到学习中。
第二天是周一，速度快的老师已经把卷子发下来，一周内，期中考试成绩榜单公布。
陈书锦终于考到年级第九名，宋繁年级第三。
陈书锦高兴的不行，走路都快要飞起来，跟谁说话都笑眯眯的，有求必应。
趁着下课，她挤到黑板上贴的成绩榜单面前，仔细对比与前面人各科成绩的差距。
第一是苏峤，第二赵雅婷，第三宋繁，第四李园，第五方颖，第六于嘉路，第七邵杰，第八程文瀚。
语文、英语、物理依然是陈书锦的提分科，化学中等，生物拉了点分。数学这次是最难的，题量大不说，还非常刁钻，一上来就把很多人心态搞崩了。
梁辉讲卷子的时候说，全年级在130分以上的只有8人。
她考了136，这次数学算是把她保进前十的最大功臣。
但是宋繁的数学考了满分！
陈书锦想到他的满分，又仔细去查成绩榜——他好像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数学满分的。
她钻出人群，跑回位置上，一把抽出宋繁的数学试卷，认真打量。
这几天因为两个人刚和好，感情上又进一步，再加上陈书锦高兴，早读课间搞辅导的时候都柔声细语的，手把手教，连带着宋繁整个人也飘了。
他见到自己卷子被薅走，也没在意，懒洋洋靠过来，和自己同桌一起看。
过一会儿，他的同桌突然抓住他的袖子，满脸星星眼：“宋繁你真的好厉害！”
宋繁下意识地傲娇应和：“那是！”
他想装作若无其事偏过头，耳朵却烫起来，怎么也压不下去上扬的嘴角。
有些奇怪啊，这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夸赞而已，从小到大，老师、爸妈、朋友同学，夸他的多了去了。
陈书锦以前也夸过他很多次啊。
怎么这次心跳那么快。
心神恍惚间，上课铃响，梁辉走了进来，告诉大家：期中考试到此结束，会考12月末举行，大家要准备起来。
他公布了学校的安排：会考前最后两周，也就是从十二月中旬开始，学校会专门停课让大家自习，备战会考。
梁辉特别强调，因为这一次要考10科，而且文科科目没有老师带，所以觉得自己有时间的，或者没把握的，都可以提前开始看，务必要确保自己的会考成绩达标。
否则会影响高考专业选择，更严重则会影响高中毕业。
接着，各科会考的资料陆陆续续发放下来。
陈书锦正在翻地理的会考习题册，宋繁突然问她：“你觉得两周时间用来刷题够不够？”
陈书锦整个人都不好了。
14天，10科，就算除去信息课还有9科，相当于15天要干完一科！
宋繁给她分析：
竞赛没有老师教，学校也不会留时间给大家学，进度不能掉。
会考之后就是期末考，自主招生会参考高中大考的成绩，排名不能掉。
会考题简单，而且也没有特别厚，语数外理化生平时一直在学，真正要投入时间的，只有政史地而已。
陈书锦勉强牵起嘴角：“我感觉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就是害怕自己做不到。”
宋繁也犹豫起来，心想要不就算了，其实每天拨出一点时间给它就行。
陈书锦又说：“你让我再考虑考虑，今天晚自习结束前，我告诉你决定。”
接下来一整天，陈书锦都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她除了上课，就是在翻习题册，有时候翻得很快，有时候又看着某页半天不动。
有时把所有习题册都抽出来，摞在一起，用手掌比了比厚度。
宋繁又好笑又心疼，跟她说：“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再重新规划一下时间。”
陈书锦抬手打断，示意不要打扰她思考。
宋繁只好按捺下要说的话。
晚自习下课，很多人都起身撤退了，陈书锦抽出所有会考习题册放到一起，狠狠说：“就两周吧！拼了！”
宋繁安抚性拍了拍她的肩，拿起纸笔跟她说自己的初步计划。
一直到教学楼熄灯，两个人才起身往外走。
宋繁还在轻声安慰：“别担心，会考要求没那么高。咱们只要保证所有科目能达到等级c，重点科目达到b以上就行，不像高考，要比分数。”
“而且会考分数是折算制，咱们一高实验班的学生都过不了，那还有谁能过？考试题不会那么难的。”
陈书锦沉默不语。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她真的没有过，那可就出名了——史上第一个会考没过的一高实验班学生。
这时教学楼已经全部黑了，只有极个别学生还没回宿舍。距离最近的小楼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锁上门，他们只好继续往前，转去教学楼另一边下楼。
宋繁默默绕到长廊外侧，和陈书锦并排走着，看月光如银练般铺落下来，他的影子覆盖住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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