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高中的目标
第二天早读，宋繁没有来。
上午陈书锦去上课，下午四点多回到教室，梁辉已经把新的座位表贴到了黑板右下角。
宋繁的位置上，已经空无一物。书，卷子，本，水杯，笔，他的衣服，都不见了。
只有空荡荡的课桌，桌面连一丝橡皮屑都没有，被擦得干干净净，反射着北面窗户的光。
是他一贯的风格。
此时班里大部分同学不在，少部分正忙着把自己的书一堆一堆摆好，往新的位置搬。
这次依然是班级每月一次的位置更换，全班同学都要挪动，两边挪到中间，中间挪到两边。
陈书锦和宋繁被湮没在大队伍里，毫不起眼。她敢打赌，肯定有很多人不知道两人换了同桌。
安慕也在教室清理桌子，平时散落的笔、量尺、橡皮都收进了文具袋，书也从书立里抽出来码放整齐，就等着搬了。
见到她，安慕问：“你同桌昨天是出事了吗？”
陈书锦：“出什么事了？”
安慕惊讶：“你也不知道？”
她见陈书锦不说话，解释：“今天上午他过来收拾东西，谁也不理，东西全带走了。后来我听同学说，他十一点多就拉着行李箱离开了学校。”
陈书锦：“……这样啊。”
她还以为他是换到了新位置。
安慕转回去，站了会儿，又转过来：“你们俩没什么事吧？”
陈书锦摇头。
安慕：“梁辉上午说，晚自习之前大家要把位置换好。你同桌不在了，我看他给你安排了新的同桌，而且也不坐我们后面。”
她指了指：“你坐邵杰那个位置。”
陈书锦顺着安慕指的方向看去——依然是第三排，只不过从教室里侧换到了靠走廊的那一侧。
邵杰的东西依然放在小教室，中间出了事，也没搬回来，他同桌还在，梁辉之前就没有管。
她说：“好，谢谢你啊。”
安慕摇头，仔细打量陈书锦的神情：“其实，昨晚走之前我就感觉你俩脸色都不太好。唐雯上午还说，你昨晚熄灯了才回到宿舍，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书锦依然摇头。
安慕：“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一定要早点解开啊，不然会后悔。”
陈书锦听到这话，鼻子有点酸，但她还是笑起来：“嗯，谢谢你，我们没有误会。他在等我，我也总有一天会去见他。”
安慕大眼睛眨了眨，也跟着笑：“可以，不愧是我看好的cp，这结局我喜欢。”
陈书锦：“……”
她看了眼邵杰的位置，反正是空的，决定开始收拾东西。
等她搬到新位置，出去吃顿饭，回来，周围人也都搬过来了。
她前面是饶波和方颖，后面是王越和叶苗苗，新同桌是许兴言。
许兴言靠窗坐，她坐外面。
梁辉说给她安排队友，就真安排了一个队友。
不过不知道是看得起她还是看不起她，这个队友是厉害，但也沉默寡言。
两人除了第一眼见到时互相点了个头，一句话没说。
许兴言把东西摆放好，就坐在他位置上，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物理竞赛资料，写写算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陈书锦也坐在自己位置上，思考着她该找谁打听宋繁的情况。
过会儿，苏峤来了教室。陈书锦起身跟过去，问苏峤：“你知道宋繁去哪里了吗？”
苏峤这次没有嬉皮笑脸，直视着陈书锦说：“他跟学校申请回家备考竞赛，梁辉同意了。”
又说：“不过他宿舍的东西还在，估计期末还会过来考试。”
陈书锦垂下眼：“好，谢谢你。”
苏峤：“梁辉昨天找你们说什么了？你俩没事吧？”
陈书锦：“没事，我们一点事都没有，不信你回头问他。”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发呆。
她终于明白昨天宋繁说的“不会再打扰你”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也想知道，到底昨晚梁辉跟宋繁聊了什么，让他有那么大反应。
她庆幸，自己好歹说了点有用的，好歹抓住了最后的机会。
接下来的高中，她只会有一个目标：
京大。
现在第一步，她要确保自己在物理竞赛中获得进省队的资格。根据以往的惯例，这意味着她至少要挤进省赛前10名。
她知道一高的情况，一高物理组每年基本只有一两个学生能进省队，最多的一年她记得是三个。这半年以来，他们也简单做过几次模拟笔试，每次她基本都排在第4，许兴言、董康、于嘉路总是排在她前面，只有一次是第3。
现在学校已经开始培训实验操作部分。实验的变数更多，一点点的误差，哪怕是仪器本身的灵敏度问题，都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陈书锦逐渐增加自己分配在竞赛上的时间，学习之前宋繁的规划——物理最优先，其次语数外。每周周日下午放假，学校没什么安排，她就跑去实验室自己练习。
五月转到六月。六月高考一过，学校把当年的高考题印成试卷发下来，以考试的形式让高二学生做，并对着答案给自己算分——这时候，他们的所有课程都进入了收尾阶段。
也许是今年的考题比较难，成绩出来后，班里同学都看着自己的卷子沉默不语。
陈书锦对比了自己的总分与京大历往提档分数线的差距，没有灰心丧气，反而目标更加明确。她根据自己的优劣势计算并设置了每科的最低目标线，一头扎进学习。
高二的最后一个月，她和周围人都没怎么再说话——新同桌许兴言懒得理她，前后同学又早已经有了各自的小圈子，陈书锦就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学自己的。
她真正成为了学海之路上的踽踽独行者。
也许是因为周围的声音都远去了，心无旁骛了，陈书锦恢复了自己的巅峰学习状态。
六月末，期末考试来临，陈书锦从容不迫做完了所有考题。
最后一天正好撞上下暴雨。她从考场出来，在四楼楼道走廊里看着大雨倾盆而下，整个世界都弥漫起水雾，往日积累的尘垢被洗刷干净。
身边同学有的兴奋叫喊，有些小声议论，有些担忧着雨什么时候下完，今天的计划泡汤，也许不能按时回家云云。
等雨渐渐小了，又开始三个两个用校服或者随身物品遮住头部，冲进雨中，冲进假期。
陈书锦并不着急，她回宿舍后才会打电话通知爸爸来接她，在此之前，她有充分的时间等待——而且夏天的暴雨一般都长不了，最多不到一小时就停，她反正考完试了，着什么急呢。
她靠在廊柱上，看着或紫或绿的雷电在云层间闪现翻涌直至消失，雨点从噼里啪啦变成淅淅沥沥，楼下从汪洋一片到慢慢露出纵横小径，她什么都不想思考。
心底仅存的那些遗憾、失意和怅惘，最终随着雨水散去。
等到雨声终于停止，她迈着轻松而又坚定的脚步，走进了这被大雨冲洗过的崭新世界。
这时候，很多学生已经冒着小雨收拾东西走人了，路上都是和她一样不着急的人，三个两个走着，有些仍然打着伞，不知道是准备遮雨还是遮阳。
雨后校园的空气很清新，夹杂着水汽、青木绿叶和泥土的味道。
陈书锦绕了趟路，去荷花池遛了一圈，这时候正是荷花盛放的季节，可惜周围都没有人欣赏。水塘里的水有些浑浊，但是水上的莲叶和粉红的荷花都很好看，点缀着大大小小的水珠，在雨后透着莹润的光。
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能如此静下心来欣赏荷花池的景色了。
一个人呆了一会儿，她准备回宿舍收拾东西。意外地，她在男女宿舍的交叉路口遇到了宋繁。
他手里握着折起的伞，没有穿校服，而是一件淡青色t恤，配着深色的九分裤，裤脚整齐地叠起来，整个人瘦削挺拔，像幽林中秀逸的翠竹，正抬头看着雨后初霁的天空。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因为等待雨停，而耽搁到了现在。
“宋繁。”她叫住他。
宋繁听到她的声音，朝她看过来。
“竞赛加油！预祝好成绩！”她微笑着说。
对方也回以微笑：“好。”
两个人淡淡点头，分开行往不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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