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陈卿平说到做到，那天落水以后，他每天寸步不离莫白鸢，莫白鸢感觉到身后的家伙，心情郁结。
拿到了湖里的东西，却换得一个宗主整日跟着，怎么想都有点得不偿失。
这边莫白鸢咳了两声，那边宗主手里马上出现一件外袍，下一秒披在了莫白鸢的身上。
“……”
莫白鸢毫不客气，裹紧了外袍。
她每天都要出来，出来之后，哪里有风就站在哪里，倒不是希望风能把陈卿平怎么着，就是想吹吹风。
她短时间内也不打算死了，陈卿平既然有办法让她回来，那她跑也是跑不掉。
想跑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莫白鸢向后瞟了一眼，把陈卿平也弄死，这样，就没有人那么闲的无聊又有本事把她从阴间拉回来。
但……说实话，莫白鸢死了太久，这会儿，心不太硬，这几天陈卿平对她又有点好，她不太能下手，总觉得若是死了，面面相觑不太好。
再者，这几日她也看出来了陈卿平把玄明宗打理的很好，若是陈卿平死了，就玄明宗那几个老的，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到时候又分好几个派别，死的死，伤的伤。
总之，莫白鸢犹豫了，死是死不了了，找死就相当于又把自己送回陈卿平手上，那只能暂且借小乞丐的身体活着。
或者，毁掉陈卿平用来招魂的东西。
她朝陈卿平打听，陈卿平抿唇不语，可见那东西对陈卿平有多重要，反正是不可能让她看见了。
那没辙了，就暂且活着吧。
这种死后还要受制于人的情况，莫白鸢是万万没想到。
……
算了。
莫白鸢想到了一个能收留自己的人，就是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搬家，毕竟那家伙那么喜欢热闹，没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地方。
莫白鸢敲了敲脑壳，忽然想到陈卿平说发了喜帖给她的朋友们，既然这样，等来宾们来了，岂不是更好跑掉？
那几个虽然与她不到生死之交的关系，但掩护她，顺便和陈卿平扯扯皮，应当还是没问题。
莫白鸢想定，便开始和陈卿平唠嗑，套来的“朋友”都有哪些。
陈卿平一听，坐在了莫白鸢身边，伸了一下手，莫白鸢下意识往后退，陈卿平只好又把手收了回来，“你有几缕发被风吹乱了。”
莫白鸢抚了几下被风扬起的发丝。
“我给你生前熟识的每个人都发了请帖，至于哪些人会来，我并不确定。”
给每个人都发了？莫白鸢古怪的看了陈卿平一眼。
也是，她在期待什么？
陈卿平怎么可能知道哪些人是真的与她交好？
莫白鸢心中叹气。
还是跑吧，风行珠在手，单论跑，没人能追的上她。
“你是与谁结契？”莫白鸢忽然问。
毕竟陈卿平平日里并不称呼她，更是没听见以莫白鸢称呼过她。
陈卿平：“与你。”
说了跟没说一样。
莫白鸢：“我是说，你结契书上写的名字，写谁？”
言下之意，就是问陈卿平敢写她的真名吗？
毕竟修士结契，只有用真名才能得到天道的承认。
陈卿平：“写你。”
陈卿平顿了一下又道：“真名。”
莫白鸢讥笑：“你倒真不怕死。”
“同名而已，不会死。”陈卿平平淡地说道。
莫白鸢又瞟了陈卿平一眼。
她当真觉得陈卿平这样的人，对她执着真是太奇怪了。
莫白鸢忽然靠近陈卿平，陈卿平微微绷直了后背。
“你说你喜欢我，那结契后，我能不能出去玩？”
陈卿平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莫白鸢：“能不能？”
陈卿平：“不能，你之后会换回自己的身体……”
哦……担心她吓到出去吓到人？
“我可以用易容术，我活着的时候常常用，你若真喜欢我，应当知道。”
陈卿平：“我知道，但是放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这还不简单？你找几个靠谱的信的过的人跟着我。”
陈卿平：“你若是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谁跟的住你？”
莫白鸢上下打量陈卿平：“……”
还是了解她的嘛，不好糊弄。
莫白鸢：“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我被你弄回来，就只能在你圈的这一小块地方行动，你这和囚禁有什么区别？你这喜欢，不要也罢。”
莫白鸢故意表现的生气，不去看陈卿平。
陈卿平那边一直没有声音，就在莫白鸢以为她要失败的时候，陈卿平那边传来一句抱歉。
莫白鸢回头，扬了扬下巴，示意陈卿平继续说。
陈卿平起身：“那现在就走吧。”
“什么？”莫白鸢抬头，突然转折，她有个不好的预感。
陈卿平道：“不是总想出去玩吗？我陪你出去逛逛。”
“……”
要的不是这个！
莫白鸢还是出去了，为了不让陈卿平生疑，虽然她现在到处都是疑点，好吧。
说是出去，其实就是离开了陈卿平圈着她的那一亩三分地。
玄明宗这地界，她其实特别熟悉，这也许就是陈卿平非常不放心放她一个人的原因。
因为她特别熟，所以，她要是铁了心要走，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能抓得住她，毕竟她有地图优势。
莫白鸢走在阶梯上，过了后山那块，前面人就多了起来。
玄明宗是个大宗，弟子众多，莫白鸢看着一个个稚嫩的脸庞，那些弟子们看见她，眼神里带着好奇与疑惑，大多数只敢虚虚地瞟她一眼，并不敢看实。
她身后跟着宗主大人，那压迫感不是一般的强。
弟子们，不敢看她，也不敢与她搭话。
当然了，她的目的，也不是这个。
既然陈卿平想与她结契，那前面肯定在忙她与陈卿平的婚事，毕竟是一宗之主迎娶道侣，不可能敷衍了事。
她想知道进行到哪里了。
也想知道，目前都有哪些人来了。
莫白鸢沿着石阶一路往下走，路过了建在前山半山腰的学堂。
说实话，学堂，她并不感兴趣，但奇怪的是站在学堂门口的时候，她特别想进去看一眼，学堂出来的弟子们大多抱着讲义，先是看见她，疑惑，然后，看见她身后的人一怵，乖巧道：“宗主好。”然后飞快离开。
不一会儿，学堂大门空了，再有弟子从学堂出来，或者进入学堂，都沿着两边的小门挨着门边走。
莫白鸢抬脚走进了学堂。
学堂的中间的竹堂放在许多的书和画，倒是不见人。
莫白鸢越过重重障碍，看见了坐在靠墙那一面的人，那人银发白须，手里拿着一本卷轴，看的认真，莫白鸢靠近都没发现。
她就说她怎么想来学堂，排除想吓一吓小孩子们的恶趣味，原来这里还坐着这个老小子。
莫白鸢上前坐在了言正悦的旁边，她没有打扰言正悦，而是从言正悦的案上拿了一本书翻开看。
此刻，陈卿平站在一边，看见莫白鸢坐在灵书阁阁主言正悦的身边，那副安然的姿态，让他有点不舒服。
他知道，莫白鸢生前与言正悦交好，但不知道好到这种程度，见到言正悦之后竟然安心到，连连日来轻皱的眉眼都舒展开了。
陈卿平咳了一声，言正悦这才不悦的从书中抬头，然后就看见脸有点阴的宗主，紧接着惊奇的发现他身边还都了个人，一个面生的小奶娃。
言正悦放下书，站了起来，恭恭敬敬行礼道：“宗主大人。”
陈卿平挥手道：“免礼。”他在观察莫白鸢，莫白鸢从陈卿平咳嗽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书。
言正悦：“宗主大人，找我何事？”
“没什么事，带她出来转转。”陈卿平看着莫白鸢说。
言正悦的视线又转移到了莫白鸢身上，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奶娃。
言正悦稍一思索，道：“这位是宗主夫人？”
言即此，言正悦没看见，莫白鸢从书中抬眼，瞪了他一眼。
陈卿平忍了忍笑：“是的，言老慧眼。”
言正悦再次打量莫白鸢，怎么看，都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奶娃，而且身上没有灵力波动，言正悦看的皱了眉头，他想不通，陈卿平多年未有动静，怎么一有动静，就是要要娶妻，他本以为是个女修，再不济也当时及笄女子，可眼前这个连及笄都未有。
言正悦又看了看陈卿平，陈卿平收回目光，也看向他，“言老怎么了？”
言正悦挣扎了下。
纵使，有违礼教，但他们修士不讲究那些。
其实只要两人情投意合，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言正悦咽下到嘴边的话，换了一套话：“宗主夫人尚且年幼，老朽看的出来，夫人并不适合修真，宗主您打算如何办？”
陈卿平面不改色：“成亲之后就好了。”
言正悦：“？”
莫白鸢完全不搭理他们两个，连眼神交汇都没有，一本书盖住了全脸。
她随手拿起的那本书，书封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简行录。
陈卿平怔了怔，连随手拿的书都是——行。
他一直知道，锁着莫白鸢不是个好办法。
但莫白鸢没有生的渴望，他一直都知道，生或死，于莫白鸢来说，没有区别。
若是人间没有能留得住莫白鸢的东西，莫白鸢随时会给自己来一刀送自己去世。
那日初遇，他看见了莫白鸢手腕上的斑驳伤痕。
以及莫白鸢亳不反抗的就死状态。
他便更加确定了。
他也明白，自己能留住莫白鸢，不过是因为手上那能招魂的东西。
其实陈卿平要比莫白鸢想像的更加了解她。
他知道，她担心的东西，她的顾忌，也知道她的想法。
莫白鸢翻了一页书。
他也知道，单靠他自己留不住莫白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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