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早在昨夜官府与水寇对战之时，号角声、火炮声、刀剑交锋的声音就已经吵醒了不少附近的村民。不过齐佑廷已经安排士兵挨家挨户通知附近居民，待在家中，关好门窗，不要妄自行动。所以这会儿动静虽然越来越小了，许多普通百姓还是呆在家里不敢出来。

        正巧齐佑廷带着一队人马扬鞭而来。远远地就传来了马蹄声和士兵有力的跑步声。胆大的村民就偷偷开了门，透过门缝朝外瞧。

        只见士兵衣着虽然有些脏污，但是步调整齐、行进有序、丝毫不见退败后的慌张和颓丧。有那着急的已经跑出了家门，扯着喉咙开始问了：

        “军爷，军爷……水寇……可是被赶走了？？”

        士兵不敢看齐佑廷，看了眼前面的长风和破浪，破浪点了点头，士兵大着胆子说：“不是赶走了。是一窝端，一窝端。全部都被抓起来了。连水寇的头子都被斩杀了。”说完，士兵举了举手中的刀，仿佛是自己斩杀了水寇头子一般，哈哈哈地傻笑起来。

        士兵笑完，自己重新跟上了队伍走了。可他说的话却像一点火星，点燃了整个村庄，很快家家户户的门都打开了。大家都凑在一起开始交谈，有那还不相信，有说官府夸张的，有说水寇逃到别处的……直到有人前去昨夜厮杀的地方确认，看见一具一具水寇的尸体，大家才真的相信为祸多年的水寇被消灭的事实。一时之间，村民有那吃惊的，有那高兴能重新下海打鱼的，也有那热泪盈眶要告祭自己死去亲人的，更多的人开始打心里尊敬这个姓齐的大官了……

        这样的场景随着齐佑廷部队的行进，不断地在发生。齐佑廷这个名字也随着这场大胜仗，深深烙印在东南沿海地区百姓的心里。

        其实水寇全部消灭了吗？不一定，有落网之鱼是肯定的。但有时事情就是这样：假作真时真亦假。只要百姓相信水寇已经被连根拔起了，那么他们以后就不可能翻腾出多大的浪花了。据说两浙重新恢复海上贸易和渔业后，也有人遇到过一两个自称水寇的人。不过三两下就被制服了，而且还被村民反抢了一把，理由也非常靠谱，说是弥补之前的损失。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与沸腾欢闹的两浙人民不同，齐佑廷一路上都阴沉着脸。因为只有他知道，水寇虽然除了但是整个国家却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讽刺的是，这个危机就是朝廷本身。只怕更大的祸乱还会在后面。就这样，齐佑廷怀揣着万千思绪，最终在傍晚前赶回了自己府邸。

        马蹄带起了阵阵飞扬的尘土，月萍带着两个孩子以及丫环婆子等在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了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但是一直看不清来人。直到马停在了府门前，几人翻身下马后，月萍才认清了，确实是齐佑廷回来了。月萍忍不住地主动走上前去，笑着拿着绢帕轻柔地替齐佑廷掸去了衣服上和面具、头发上的灰尘。顺便趁机看看齐佑廷的变化：胡子长了有的都打结了，脸似乎有些黑，衣服都破了好些地方了，手似乎也糙了很多，虎口处的茧子都厚了。月萍皱了皱眉，怎么男人在外面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呢？不过转念一想，可能就是这样忘我的状态才成就了这一番胜仗。

        齐佑廷看着月萍专注地为自己忙前忙后，忽然一下子心里安定了不少。好像自己这条漂泊在外的破船终于停靠港湾了。两个孩子其实不太记得齐佑廷了，毕竟好久没有回来了，但好在晴喜和晴川两人天天教导着。孩子们知道今天回来的是谁，所以谁也没有害怕，糯糯软萌的叫了：“齐叔叔安好。”

        齐佑廷看着两个孩子，过了好几月孩子们长得飞快，这会儿小丫头抱在手里已经有些吃力了。齐佑廷伸手抱着两个孩子，孩子大着胆子看着齐佑廷，小鼻子凑近闻了闻，不一会儿两个孩子板正了身子，严肃了面孔对齐佑廷说：“叔叔，你不爱洗澡，不是好宝宝。”

        这一刻齐佑廷是彻底从之前的阴郁中逃脱出来，笑着对孩子们说：“叔叔，确实不对。不过以后一定改！”

        一群人说说笑笑簇拥着进了府门。

        上上下下都知道齐佑廷刚刚从战场上回来，肯定是劳累的不行，都没有凑上前打扰。更不要说晴雨这个对齐佑廷忠心不二的狗腿子。为了完成主子暗中交代的任务，晴雨早就精心准备许多适合孩子的游戏项目，按照她的规划这些个项目一套下来，孩子们的精力估计只够给齐佑廷请个安，其余的的………呵呵呵想都别想。

        所以当齐佑廷和月萍走在前面准备回屋时，晴雨就拿着自己准备好的小风车成功地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力。齐佑廷不着痕迹地赞赏地朝晴雨点了点头。两个孩子就这样沦陷在热心的晴雨姐姐一轮又一轮的礼物里。

        齐佑廷和月萍回到屋中，厨房已经将准备好的洗澡水放在了净室里。只见月萍将一些舒筋活血的药材、几样净味的叶子放在洗澡水中，试了试水温，便走到齐佑廷身前为他更衣了。

        说起来这是第一次月萍伺候齐佑廷沐浴更衣，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丫头们站在了门外，长风破浪也没有跟来，大家似乎都像是商量好的一般。齐佑廷问都没问月萍愿不愿意，看见月萍朝自己走来就大大咧咧地摘掉了面具，伸开了双臂，好像就知道月萍不会叫旁人代劳似的。这难道就是默契？

        男人舒服地泡在澡桶中，月萍坐在男人身后用澡豆清理男人的头发。水里传来了阵阵药香，发间澡豆的清香，还有身后月萍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气，配合着水汽热力的蒸腾，让齐佑廷突然有种身在百花丛中的感觉。几瓢温水将头发洗净后，月萍就挽起了袖口，替齐佑廷松松肩头和背上的经络。

        齐佑廷趴在澡桶边，笑着看着月萍，惬意地说到：“今天太累了，要不然……这会儿就换我给月娘你洗了。”说完故意装作。一脸怅然的样子看月萍。

        月萍嗔了一眼齐佑廷，又把洗澡的帕子拍在了男人身上，作势要走。齐佑廷赶忙拉住了月萍，将她重新拉回了自己身边，态度真诚道：“月娘莫生气，明天……明天一定行！”说完自己先没搂住笑出了声。月萍只是象征性地打了齐佑廷几下。两人就重新回到了原来的状态中了。

        按着按着，齐佑廷幽幽地说：“这次可能会有些意外收获。水寇手上据说有些治病解毒的圣药。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安排了三个人替我去拿。等他们回来，你仔细瞧瞧这些药有没有用，有没有被人下毒。这三个人是刚刚归顺于我，这次差事如果办的没问题，我便留他们三人在身边办事。”

        月萍听到“解读”两个字，不自觉地手上按压的力气便顿了顿，不过很快恢复了手上的动作，继续听齐佑廷讲话。细微的变化逃不过齐佑廷敏感的神经。他转过身来，看着月萍问道：

        “你从来没有问过你之前的事情，你不能说话是天生的的吗？”

        月萍眼帘慢慢下垂，摇了摇头。

        “你是懂医的，可有治愈的可能？”

        月萍原以为齐佑廷是要问从前的事情，没想到他却问起了这个。月萍沉思了一会，如果能拿到无归冰金草自己的嗓子可能还有救。于是伸手在齐佑廷的手上写道：“随缘。”

        齐佑廷料想应该是可以的，不过治愈的药材可能比较罕见。点了点头，对月萍说：“你能遇见我，说明你的命数不错。这个缘分会随到的。”

        月萍刚刚的失落一扫而光，看着男人无赖的样子，附和地笑了笑，点点头。一把澡洗了一个时辰，终于算是好了。月萍自己简单的冲洗了下，便和齐佑廷一起用了些厨房送来的清淡的晚饭。

        温香软玉、高床软枕，很快齐佑廷就睡着了，临睡前喃喃感慨：“回家真好！”

        过了一会，月萍又突然感觉有阵凉风钻过，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不过很快就有一层“被子”重新盖在了自己身上，月萍下意识地将双手环抱着“被子”。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被子似乎太厚了，压的自己越来越热而且还喘不过气。迷迷糊糊之间，月萍睁开了眼，就看见那个姓齐的被子趴在了自己身上。齐佑廷一点被抓包的羞恼之意都没有，看到月萍瞪着自己。状似无辜地说：

        “你不记得了？是你先动的手？”

        月萍气了个倒仰，自己的手确实抱着齐佑廷，不过……不过肯定不是自己……齐佑廷这是存心欺负自己不能言语，月萍赌气似的用手推了推齐佑廷好几下，不过作用嘛。只能说是蚍蜉撼大树，泥石入大海。男人宠溺地在月萍眉间啄了啄，温声说：“第二天了，我这是践行承诺。你找了个一诺千金的人，生什么气，还不偷着乐？”

        说完月萍便感觉自己像是汹涌波涛中漂浮的扁舟，摇曳不定，不断翻涌的海浪不知道要将自己推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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