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一次约会
每个假期对于高中生都特别珍贵,能够晚睡晚起的日子俨如稀世珍宝。
临放假前,李羽阳问陈星辰暑假有什么计划。陈星辰说等他半个月后回来约她出来玩,他们还没有拥有一个正式的约会。
李羽阳泛红着脸问他前半个月去哪儿。他说外公家一大家要外出旅游,可能要去好几个地方,玩半个月左右。她迟疑了一会,露出洁白的牙齿,玩的开心!
暑假似乎并没有让她心情大好。她总是静静发呆,思绪万千。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太在乎自己一会高一会低的走路姿势,能淡视甚至漠视周围人怪异的眼光和嘲笑,可是她感觉到每次陈星辰提到自己的家庭时,她的腿仿佛被系着绳子来回在眼前晃荡,她的耳边反复出现不同音色的嘲笑,她的身板又开始接受来自周围各种形形色色的目光。她有些厌恶甚至开始恨那条来回晃荡的歪着骨头瘪瘪皮肤包着腿,那条丑陋的腿。如果没有它,她会更完整,更配得上她眼前这个温润文雅的人吧!
家里堂屋蓝色的纱窗门在外面大风的吹动下渐渐颤动,中间的纱网也开始一会向外鼓起,一会向里面凹进去。上面有几只苍蝇失神的趴在上面,一动不动。她闭上了眼,自己家整个外貌,家中所有的东西都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即使她的腿完整又有什么用?她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感情涌动在自己身体内,直生生的向大脑中,向双眼奔去。
你曾经为你的家庭感到自卑过吗?
从没!
可现在呢?
李羽阳没精打采、沉默寡言地过了好些天。
直到有一天上午,李羽阳接到了陈星辰的电话。
“羽阳,我是星辰!”陈星辰显然很开心,声音也比平时提高几倍。
“阿辰……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羽阳有些结巴,她太紧张了。这几天发呆时,她眼前出现的全是这个冲着她笑的男生,时间中流着的是他身上淡淡的柠檬香,空气中的温度在她的脸颊摸出一颗颗汗珠,也像他温厚有力的手掌心渐渐冒出的汗。
“刚下的飞机。对了,明天出来玩吧,我这儿有两张动物园的门票,明天早上9点,在学校门口左边第三棵杨树旁等你。”
“你玩了这么长时间不累吗?需要休息吗?”
“不累,和你在一起,我什么疲劳都会消失。”
李羽阳心里暖滋滋的,这句话为她快要干涸的海绵心输入无穷无尽的水,直到海绵饱饱满满。可是,几天来积攒的一股昏暗的阴晕在她的心中驻扎了一片牢固的土地,那阴晕释放出股股难以阻挡的力量让她的声音立刻变得低沉起来:“哦,那你赶快休息吧。我有事,先挂了。”
那边还没有说再见,她已一手按在挂断键上,电话中传来的“嘟——嘟”声,刺痛她的耳膜,刺入她的大脑,一滴泪水滑落到手上,与汗液混在一起,如果他们有什么共同之处,他们的泪水都是咸的。
一夜尽是凌乱破碎的梦,拼不成完整的故事。李羽阳喜欢做梦,因为梦中可以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许多现实中被她自己的懦弱与退却阻挡了的事情。可早晨起来,确实头脑被插了无数细针,向里面灌了一堆石灰浆,似乎还冒着气泡。她迷着眼看了看闹钟,已经是早上8点20,从她家骑车到学校也要半个小时。她连忙起身洗漱,胡乱吃了点昨晚剩的菜,急急忙急出了门。
李羽阳用完整的那只腿用力地蹬着脚踏板。为了照顾她另一只软棉弯曲的腿,爸爸给她买了两矮小的蓝色自行车,比儿童车稍大又比成人自行车矮三分之一,车座也调的较低,为了使那条细腿能够轻松够着脚踏板。
当她满头大汗来到校门口时,陈星辰已站在校门左边第三棵树旁等她。阳光撒下,顺着枝叉、叶间缓缓流过,流泄在他白皙的侧脸,在他耳后形成一颗亮点,白光四射,格外刺眼。
陈星辰看到她来到,连忙跑过去,从她手中接过自行车:“热不热?你等下我去放车,我书包在树下,你去树下凉快会儿,包里有橙汁和矿泉水。”
李羽阳抚了抚骑车被风吹开的头发,微喘道:“还好,风有点大,骑起来有点费劲。”
陈星辰轻轻地将她的发丝抚平,阳光透过他纤长的手指间,像一把带有温度的梳子,恰好的力度,略过她的前额。前额传来的温度直达耳根,李羽阳脖子向后一撤,抬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快去停车吧!”
盛夏之时,即使有风,也丝毫不觉得凉快。太阳逐渐高升,路面上开始能看到晃晃虚虚的热气,路上的人越来越少了。车站台也就他们两人。第一次和一个男生一起安静地等车,心底一股不平静的气慢慢涌向全身。
陈星辰边翻着包问:“羽阳,你晕车吗?”
“不知道,应该不晕车吧。我也不太清楚。”李羽阳顿了顿:“其实,我没太坐过车。”她仰头看了看头顶的这片天空,望了望前面的小区,高高低低错开来:“其实,我从来没出过这个县城。小学初中都在村子里,高中来到县城,再往更远的地方市区,我从没去过。”
“那你先喝矿泉水吧。如果晕车的话,摄取甜食更容易晕车。”他拿出矿泉水递给她。
“谢谢。”李羽阳看着他,轻声道。
他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李羽阳几乎从没见到他露出牙齿笑:“阿辰,你,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只露牙笑给你看,好不好。”陈星辰做了个露出牙的假笑,两腮向外咧开。李羽阳忍不住笑着轻轻拍了他的肩。
“那你想去外面的世界看吗?”陈星辰也望了望远方。对着站台的一条马路,笔直的通向前方,路上几个行人、车辆在走。对于他们这条路没有尽头,一路未知。
“想啊。每次看书时,有大海我就会想象下大海的模样;有森林我会想象自己在森林中呼吸、穿梭;有沙漠我会想象自己在沙漠中裹着长袍看夕阳。”李羽阳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这些地方,陈星辰都去过。从小,父母每到假期便会带着他去各地旅游观光。大海和森林的确很令人着迷。沙漠,沙漠他不太喜欢。风沙太大,吹得脸痛。
“羽阳,这些你想去的地方,你一定会到的。”陈星辰笃定道。
“那你呢?那你想去什么地方?”李羽阳也望着直对这他们的那条笔直的马路。
她想,如果上帝告诉她那就是她人生的路,唯一的一条,一路顺畅,该多好。她可以牵着旁边这位男生的手一起向前奔跑。
“我啊?”陈星辰转头看了看李羽阳:“我想去大海、森林、沙漠。”
“学我干嘛?”李羽阳也转头看他。
“你心里的那片。”陈星辰一字一字轻轻吐出:“你心里的那片海,那片森林,那片沙漠。”
李羽阳羞涩地摸了摸头:“突然发现你好贫啊。”。
陈星辰露出牙笑出了声:“只对你贫啊。”
两人都转头望着眼前的路。
李羽阳在心中默默道:谢谢你,阿辰。
“车来了。”陈星辰起身,伸手牵李羽阳的手。李羽阳把手伸出,他轻轻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拎着背包,上了车。他手心的汗与她手心的汗,混在一起。
“我们一会向西走,坐左边会有太阳晒,我们坐在右边。”陈星辰牵着她坐在右边中后排靠窗位子:“晕车的话即使告诉我。”
李羽阳点点头。李羽阳坐下,看窗外所有的景物都向后飞去。陈星辰问了些她小时候的事情。她说着说着却有些困意。陈星辰看她渐渐没神的眼睛道:“睡一会吧,路程还有好一会。”说着拿出自己的外套,叠成块状,放在她脖颈后。把手搭在椅子背上头,每次刹车等剧烈晃动,便把手放在她脑袋后面,生怕磕在椅子背杆上。
李羽阳迷迷糊糊睡着,感到每次被颠簸头离开背杆,就会有一双手轻轻扶着她的头。她心头一酸,眼角流出泪水:阿辰,你对我这么好。我会害怕。如果我终将在弯曲的小路徘徊,而你在那条笔直的路奔走,我怎么能够忍受失去你。她的手紧紧地抓了一把自己那条别样的腿,眼泪更加抑制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陈星辰喊醒了她。一睁开眼,便看到他笑眼弯弯的对着她,心头一阵暖风袭来。人生不多的美好时刻,好想反复来过。
“到了吗?”李羽阳揉了揉眼睛。
“恩,到了。怎么样?感觉难受吗?”
“不难受,就是有些困。可能刚才骑自行车太累了。”
“走吧,我们下车吧。”
园区前的广场挤满了休息、拍照的游客。陈星辰背好书包,牵起她的手。走到一棵大树下:“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去买门票。”
“哦,对了。钱。”李羽阳掏了掏自己黑色已经有些起球的运动裤口袋。陈星辰揽住她的双臂:“在这儿等我。”看着他坚定的双眸。李羽阳点了点头。
李羽阳抱着陈星辰的书包,坐在树下的草坪上。新奇地看着周围拍照的游客,嬉闹的儿童。不自觉嘴角上扬。看别人快乐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陈星辰跑了回来。
“人挺多的。”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李羽阳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递给他,他擦了擦汗。
“好了,我们进去吧。里面人多,我们要一起走。尽量不要分开。”说着拿出遮阳伞。拉起她的手向园区入口走去。
园区分为动物园、游乐场和植物园三个大区。他们先到了动物园。
动物园里飘散着一股动物粪便的味道。陈星辰囊了囊鼻子道:“这气味够可以。果然夏天来不如秋天或冬天。”
“啊!看!那边!大象!”李羽阳指着前方几百米远处,说着便向那边跑。
陈星辰一把拉住她:“不许跑。”他严肃的声音震住了李羽阳。她看到他的目光划过她那条别样的腿。脸上一阵窘热,那个目光和其他的男生一样吗?她看了看他的眼睛,满是疼惜。他是为她着想,可是为什么她感觉不是心暖确实一阵羞怒。
她挣开他的手,慢慢的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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