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互相试探
当年，万魔千妖来袭，人族处于弱势，哪怕有繁阴、繁阳等人神坐镇，始终难以抗衡。是黄金台褚家逆天而行，提出把妖血融入体内，认为这可以加速修行。
这在初时被视为疯魔，但后来真的成功了。
融入妖血的修士力量大增，帮助人族抵挡妖邪。
但事物有两面，妖血亦会让人疯魔，让人逐渐偏离为人。百年前，在那位前太女发疯死去后，融妖血便也被禁止了。
宛陵霄是现下少有的妖人——即后天混入了妖血却依然活着的修士。
他闭眸。只觉五脏六腑都如在冲撞、灼烧，身体异人化的表征也都缓慢出现。
他眼中渗出幽光，体温上升，这是妖化的反应。
他警惕地抬眸。
慕槿还坐在前方。
她坐在一个石块上，小心地缩着，左臂上满是鲜血。
她乌发凌乱，脸上还有泪痕，似乎对他的状态毫无察觉。
“慕槿。”宛陵霄道。
慕槿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抿唇一言不发：“……”
宛陵霄汗水自后背滑下，他强忍不适，眼神锐利、凉薄，仿佛他依旧是支配者：“我们已经进入了墓地，这里便是入口。黄金台之人建立秘境，通常都喜欢以迷宫般曲折的诸穴室作为起点。里面大概率融入了奇门遁甲法阵。”
“而这种法阵，必须修士带着出去。但如果你还想和我一起出去，就必须听我的。”
慕槿却猛地瞪向他，咬唇道：“你还想做什么？方才，你们是故意把我留在那里的罢。我又不傻……我凭什么再听你的？”
宛陵霄幽幽看她，慢慢开口，只解释了一句：“慕姑娘，你想多了。我说过，我只是要把你带进来解毒的。我虽然怀疑你，但也做不出这么粗暴的事。方才，我也是受影响，好不容易破阵，才从死门那里救了你。”
119：……
慕槿：……
真不知道他怎么说出口的。
慕槿冷哼一声，没说信与不信。
但宛陵霄却没管她，再次用一种施令的语气道：“现下，我要用灵识探洞，将可能与洞中灵气冲撞。你去前方的角落，我望见那里有镇土符，可护你不受伤。”
慕槿目光狐疑地抬头，只见两面石壁相接处有一死角。上面有八卦阵的符号，下方是一古篆体，写着“土”字。
她嘴唇一哆嗦，却没动。
宛陵霄却不错眼珠地盯着她：“你之前说，无论如何，都会侍奉我，难道是谎言？我的说辞你不信，命令也不听从。”
话毕，他还冷哼了一声。
“……”慕槿一双杏眸瞪着他，仿若被踩了软肋般，转头走了。
……
【那上面真是镇土符。如果他用神识探洞，此符可保护你。】119稀奇道，【但不对啊，我怎么觉得，宛陵霄不会这么好心呢？】
119刚才也是立时做了检测，才让慕槿去的。
【我也觉得。】
慕槿正走在石壁边朝前小步地挪动，步伐谨慎，面色苍白，似乎骇得不轻。
在她四周，是被妖火点亮了的空间，地面高处，皆挂满了无数尸骨。那酷似杀阵色彩的血红结界如波浪般浸透它们，只让人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但在这些污糟物的最前方，却是一片净土。
写着“镇”字的墙壁之间，安静，祥和，让人感觉到与这里不容。
慕槿扶墙而走，盯着前方，速度却倏然慢了下来。
119：【十号，你怎么了？宛陵霄还盯着你。】
慕槿自然察觉得到背后那始终跟着她的锐利目光，甩了甩头，按住的左臂道：【我只是觉得不太舒服。】
如晕头转向般，慕槿猛地一趔趄，头磕上墙壁，竟把她簪花上的一颗碧珠磕掉了。
碧珠咕噜噜地滚，滚到了那穴角之下。
慕槿“啊呀”一声，轻轻喘了口气，才抬头：【对不起，我有些腿软，我这就马上去。】
她当即加快了脚步。
却听119咆哮道：【慢着！】
慕槿：【怎么了？吓了我一跳。】
【你看前面，那里的幽光！】
只见那镇土符之下，慕槿的碧珠滚落的地方，竟堪堪映出淡淡蓝光。
119号几乎魂飞魄散：【那是阴水井！】
慕槿语气困惑：【阴水井……那是什么？】
【阴水井，那是和水系相关的阵法。是高品隐阵，旁人一旦踏入，便会激活水牢。】想到慕槿不懂太多术法，119克制地解释，【但总之，你总知道水土相克吧？水牢一出，再加上镇土符，便是震天洪流。你进去不死也伤！】
119说话时，却还在后怕。她低估那传说中的大反派了，这神鞘之墓，藏有神迹，许多陷阱竟如此隐晦。
慕槿似乎在错愕，脸蓦地白了，盯着前方步伐再次慢了：【所以，宛陵霄这又是在……】
119却道：【是，他竟然又在试探你！】
慕槿瞪大眼睛。
然而，在119看不到的地方，慕槿的手指悄然收拢了，映上血光。
她自然是先比119发现的，才抛下碧珠。
——然而，她并不认为宛陵霄是在试探。
宛陵霄此人，从不做重复的无用功，既然方才已试探一次，现在又怎会再来一次，只为得到重复的僵局？而且既然试探，为什么会这么隐晦？让了解非邪的119都无法一眼看出。
慕槿立着，面露忐忑，手绞在一起。
然而，在挡住视野的暗处，她手指轻轻一勾。
煞时，秘境中万物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撼出短暂的山摇地动，那连绵的血阵，竟也扑向了“镇土符”所在的死角，却转瞬消失。
【该死，真不知道怎么办……你现在是过去不是，不去也不是……你走慢点，让我想想……】
119还在焦虑，然而，她却突然看见，慕槿立住了。
她站在那里，单手扶墙，但苍白的脸上已缓缓渗出怒色。
她沉默着，似乎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
【他……永远在试我，什么时候是个头，119。我不想忍了。】
119隐约从这沉默中察出一点不对，正要阻止，却见慕槿猛地回头，竟是怒气冲冲地朝宛陵霄的方向走了回去。
【……十号，你在做什么？！】
慕槿转眼却来到了宛陵霄面前。
宛陵霄抬眸，冷冷眯眼。
然而，却见慕槿猛地抬脚，踹向了他。
这一脚，没什么像样的力气。
但宛陵霄竟真的让慕槿踢中，被踹倒了。
他捂住肩膀，错愕抬眸。
抹额零落，乌发垂散，紫眸妖冶，像只困兽。
慕槿眯眼。
——果然，宛陵霄力量不正常。
怕她对他不利，才会设计让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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