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美人
按照安询留下的地址，商暮一行人抵达了事发地附近。
不远处，是一栋上世纪90年代建造的旧式豪华酒店，清晰干净的“有希酒店”几个字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虽然字迹风格有些旧式，但不见多少灰尘与黑迹，想必出事前一直有人精心打扫。原本该人来人往的酒店大门前，此刻拦满了警方的警戒线，将整栋大楼都封了起来。
“这鬼地方可真远，机场下来开车都开了三小时。还有这都是什么乡间小路，也太抖了吧，就这么偏僻，这女明星就住这儿？”小乙环顾四周后，开始嘟囔。
“不会网上冲浪的笨蛋，明显女明星是为了拍戏，暂时住在这儿的，毕竟是大导演的戏，好好拍指不定就会拿奖呢，那到时候大家提起她可不就是女流量，说不定就是影后杨悦了。况且就附近的情况来看，这酒店，这规模，可不就是附近最豪华的酒店么。你看看这小破地方，这酒店都能独占好几栋住房楼。”招财立刻接过话头。
“喂，你们几个在这干什么？赶紧离开！……今天都来了第几波了，不要靠近，不要破坏案发现场。”一个身着警服的中年男人看到了商暮他们一行人，误以为是听闻消息前来围观的人，急忙上前驱赶。
“我们是来帮忙查案的。”小乙赶在被驱走前回答。
“查案？就你们？小娃娃先回家换身衣服吧，这儿可不是你玩探险的地方。”这警察显然见到了招财和进宝的装扮，诚然一身学生装的她们，绝没有一点让人信服的可靠度。一旁的小乙也是一张娃娃脸，说是高中生也不会让人误会。
“我就说嘛，老板，为什么不让高停和我们一起来，这种时候最能唬住人的就是他了。”小乙看向斜倚在车旁，看向远处灌木丛的老板，略带抱怨地说着。显然小乙也没有指望他老板能有多少威信力——虽然长着张清冷帅哥的脸，但是这乱七八糟的穿搭，真的完全不具备任何信服力。
“高停他有另外的事，再说我们确实也是被间接委托调查的。放心我有办法进去。”商暮十分有把握地看向小乙。
“什么办法？”小乙听闻眼前一亮，直直看着商暮。
“办法就是退远点，然后——”商暮刻意停顿，惹得小乙更为期待地凑近了耳朵，希望能听到一个惊艳的方法。
“然后就是等安询来，跟着她不就能进去了。”
果然，就不能指望这个不靠谱的老板，要说他们能力也不差，但赚不到钱就是因为客户怎么会信任我们这么无组织无纪律的事务所。小乙表示他真的很是无语。
“可我们完全联系不上安询！这个安询怎么回事，说好的两点到有希酒店门口集合，这都几点了，也不出现，电话也打不通。究竟是我们求她，还是她求我们……”但显然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小乙只得听从了商暮不靠谱的“建议”。
四个人顺势往外走，迎面却来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身穿一身黑袍。原本在驱赶他们的警察看见了来人后，就变换了方向，迎着这男人走去，“您好，您好，是市局请来的司先生吧，等您很久了，您这边请”。中年警察带着男人往有希酒店前进时，不忘朝商暮一行人喊“快走远点，别妨碍办案”。
因着警察这一声呼喊，把男人的注意力转向了不远处的商暮。也正因此，他们才看清了这个司先生，不同于商暮典型的美人模样，面前这个男人的五官虽然也是俊美，但眉眼间却有着说不上来的阴沉，过于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远看明明也算是极好看的五官，可偏偏就让人看了觉得想远离，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不过显然有人不这么想。
本来仿佛与世隔绝的商暮突然变得异常活跃——商暮此时内心忍不住大声呼喊：这！不就是！自己梦想中热炕头的老婆嘛！
是的，作为咸鱼本人的商暮，在接活上总是有一撘没一撘，但偏偏这条咸鱼拥有一个远大的梦想——自认为的——找一个美人好好过日子。可惜商暮的喜好在旁人看来总有些奇怪，性取向为同性不说，还总爱撩拨这类看起来就略显阴沉、并不好惹的人。
不过这也仅仅是旁人看来奇怪，商暮自己可不这么觉得。他爱好这一类的男子，也有自己的缘由——这些年他常常做梦会梦见一张看不清的、模糊的男人脸，周身散发的气质就是生人勿近、请闲杂人等退避三尺。当然这闲杂人等必然不包括商暮，自从梦见多次后，商暮坚信，这一定是他命中注定的“老婆”。
抱着这样的想法，于是就有了商暮无数次令人咂舌的追求故事。显然这一次也并不例外。
小乙看着商暮极快速变幻的表情，以及那熟悉的、常在追人时出现的笑容，就明白——完蛋，这一次，又是他们老板的取向狙击了。为什么每一次老板都要喜欢这种阴沉危险的美人啊！活着他不香嘛！再加上老板那令人痛心疾首的追求方式——
果然还没等小乙内心开始哀叹，就见到商暮一幅不经思考地样子，大步上前停在司孰予面前，递上了一张名片，活力十足地说道“我叫商暮，你叫什么名字呀，大美人~”。
小乙一拍脑袋，表示没眼看。这熟悉的直男语录，这熟悉的油腻不自知的遣词造句，这毫无情商的搭讪方式！要不是仗着他自己那张俊美的脸，恐怕已经挨了无数拳头。不得不说，商暮的情史可以称得上是“一败再败，毫无胜迹”，就算是这张脸的加持，也并没有让他有多少加分。
这一次估计……也不会例外……吧。小乙在心里开始为自家老板祈祷，顺便忍不住默默低头，恨不得拿着高音喇叭大声呼喊——我不认识面前这个傻子！
求求老板睁眼看看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黑气、满脸写着我不好惹的男人，有那么一丁半点像是愿意被称作“大美人”的存在吗？招财、进宝两人也是同步扶额，内心同样开始哀叹老板又一次“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求爱经历。
果然面前的男人在听闻“大美人”这三个字后，周身的气温瞬间被降到了冰点。他恶狠狠地盯着商暮，没有作出任何回应，转身示意徐警官快走。
这种男人“调戏”男人的戏码，饶是处理社会事务经验丰富的徐警官也不得不惊呆了刹那，但很快他又让自己保持回了老江湖的镇定，挺身而出缓解着现场的尴尬，“你们这些闲杂人等，都说了让你们出去出去，现在倒好，人没走，还来……”骚扰两个字在警察的口中吞转了一次，终于像是找到了更适合的说法，“还来干扰专业人士办案！你们再不走，我就叫人来请你们走了啊”。
“说什么呢！我们也都说了，我们是被邀请来办案办案的！你这警察可别在这儿看不起人……谁还不是专业人士了。”商暮对于徐警官的言论不置一词，倒是暴脾气的招财进宝姐妹按捺不住火气，开始出言与其争论起来。
眼看局面即将一发不可收拾，一个声音打破了僵持——“呼，总算是到了，不好意思，路上出了点小意外，迟到了迟到了。”正是姗姗来迟的安询，“徐警官，你好你好，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这就是我和您说的去请的帮手。”说着她把手指向了商暮一行人。
这回徐警官瞬间明白过来，“啊是是是，刚刚还有了个小误会，正好这会儿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一起进去再看看现场吧。”这话说得毫无尴尬，仿佛方才那个呼和人的并不是他。
安询倒是没怎么在意徐警官说的小误会，眼睛却看向了在场唯一的陌生人，示意徐警官做介绍。徐警官毕竟是老江湖，立刻介绍“这位是司孰予，是上头请来的人，这不是安小姐您之前说这案子不好办，现在多个人，就是多个帮手嘛”。一句话里，说明了来人是市局安排，又缓和着两帮人见面的尴尬。
“行吧，只要酬劳不变，你们再找谁是你们的事。不过这位司孰予是吧……”安询抬头看向对方，一字一句道“可麻烦你在查案的时候，千万不要拖后腿哦”。
“大美人可不会拖后腿！安询你可别乱说。”世界从我世界路过，一心只向美人的商暮下意识反驳着。同时自己的身体依旧维持着递名片的姿势，眼睛也从未从司孰予身上移开，“司孰予，这名字，听起来就是……额……很会降魔捉妖的样子……我是说……这个名字非常正气凌然……啊也不是……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就是好听！”
纠结地描述了半天，商暮词汇量明显不足的大脑，终于不负他的努力，憋出了“好听”两个字。而商暮本人也在说出口时，大有将它奉为最高赞美的意思，一双丹凤眼里闪着的竟是狗狗般渴望表扬的神情，不得不说诡异地违和又契合。
“大美人，这是我的名片，请收下，我叫商暮”。是一如既往的欢快语气。
老板，在事情变得更糟糕前，赶紧住手吧，以你这种搭讪方式，只有聋哑人才会愿意接过这张名片了——在没听见你这些糟糕的描述，并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昊天工作室的人又一次就老板的追人情商达成了一致见解。
“哈哈……各位还是先进去看看案子吧……案子重要”徐警官依旧起着对话润滑剂的作用。
众人闻言便跟着徐警官朝酒店的方向前行。
“所以你为什么来这么晚？”两姐妹小声地问询。
“害，前面的车出车祸了，堵了一会儿。”
一场闹剧，终于以众人一齐迈入酒店大堂的那刻落下帷幕。
酒店大堂的现场与照片上十分相似，只是那些血迹现在看来已经干涸，商暮等人也终于看清了照片上略显模糊的地方。
“诸位也看到了，这个现场有些……古怪……酒店的监控也全坏了。我们上一轮排查了死者所有的社会关系和现场线索，但都没有什么头绪……这回死的是大明星，社会影响大，上头要求尽快破案，尤其是这凶案现场，实在……实在不宜外传。为了尽快破案，我们找到了之前有合作过的安小姐，以及市局请来的司先生，大家一起齐头并进，也尽量让案子早些有了断。”
在徐警官介绍间，几人已开始四处观察现场的痕迹。
“从现场布置来看，四方与苍穹为引，供正中的死者，以献祭之姿，召唤杀魂，以我的经验判断这显然是一个杀阵。这本来也不是什么过于难的阵法，我本想招魂来看看有没有线索——你们知道，死前闪回什么的。但奇怪的是，我尝试半天，却无法召唤哪怕一个魂魄。照理说杀阵虽然恶毒，但操作暴力，并不算精巧——总是会有残魂可以被召唤，就算是已经没有完整的神智，但至少也是查线索的一个方向。”
安询在一旁向商暮等人介绍上一次她“查案”的发现。
众人听完介绍，纷纷走向了不同方向，开始想找出些新的线索。
“这个现场，有人动过吗？”本是静谧搜查的大堂内，突然响起了司孰予低沉的问话。
“巧了，我也想问这个问题，这个现场有人动过吗？”商暮看向司孰予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转脸又收敛笑容，一脸严肃地看向了徐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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