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我是伯伯，装什么大尾巴狼
那天中午，我憋着气喝了3瓶青岛啤酒。小荆老张两个从行动上帮衬我，他们也喝2瓶，这也算是共进退。小荆喝的脸白，老张那张胖脸红彤彤的，脸上挂着笑。
中午吃完饭，太阳很毒的时候，我们就在绿皮面包车里休息。
你能想象？
河北的初春，风沙满天，尤其是到回族村，村里都是牛羊畜生的粪便，被太阳一晒散发着臭味。
关上车窗？
车里的浆糊桶散发着酸臭，喷绘布、单页散发着浓烈刺鼻的化学气味。总之，开窗关窗都是受折磨。
每天，早上2个驴肉火烧，中午4个驴肉火烧，晚上凉菜，烤鸡，凉菜，馒头，三个月下来，我的体重一直是117。
老张没胖，小荆没瘦。
有件事我还记得，有一回到乡镇发单页，我把单页发给了一个2岁的小女孩，一旁的女孩奶奶对女孩这么说。
“还不谢谢伯伯？”
我一想我还没结婚，叫什么伯伯啊？
“额，叫叔叔就行！”
“小伙你多大了？”
“20。”
“你比孩儿她爸还小一岁呢！结婚了？”
“没有。”
“她爸都有2个孩子了。”
在河北的一些地方，不管你岁数比孩子爸爸的岁数大还是小，孩子都要叫你伯伯。在那里不到法定结婚年龄也可以结婚，到了岁数再去补结婚证，这在当地不是什么大事。
在河北呆了3个月后，我们坐车回到天津分公司。那天晚上朱经理和我们三个在楼下面馆吃面条，吃到一半，他接了个电话回来，把我们的账都付了。
“你们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
“朱经理慢走！”
“慢走朱经理！”
第二天我们坐车回到德州总公司。
接下来干什么？
去德州市的下属县，接着帮经销商搞活动，发单页。讲产品优势，贯彻公司理念，帮促现在有了一个更高大上的称呼，美其名曰产品经理。
我们到的第一个地方是陵县，据说经销商的姑父是副“县太爷”，本人买卖做得很大，经营我们公司的太阳能不过是人家名下的一小块产业。
本次活动，买太阳能抽奖送奥拓汽车1年的使用权，租人民广场搞活动，请明星（我记得当时来了一个唱《爱到花开》很好听的山东女歌手），大排场。
陵县经销商不到四十岁年纪，我第一次看见他，他穿着黑色毛呢风衣，正眼都不看我们一眼。比我们更尴尬的是公司派来的一个所谓的3G店长。公司前些日子开了一个培训班，培训出这么一批3G店长，美其名曰提高店铺档次，有利经销商销售。而3G店长的工资除了公司给的基本工资，还要当地经销商给一部分。说白了就是公司安排到你这里的一个高级帮促，但是你还得给工资，所以3G店长张杰（没错，就是去年在济南领我们吃沙锅丸子的那位）的地位很尴尬。
我们是住在县城里，所以每次下乡镇回来，经常看他在店里拿着拖把拖地，拿抹布擦太阳能真空管，而经销商自己雇的人客服跟安装师傅却在沙发上坐着闲聊天。
这个时候公司派下来帮促的人，对于张杰来说那就是亲人一样，他也很自然地借着这个机会跟我们一起下乡镇，来缓解他在店里打杂的尴尬。
有两件事，我最忘不了，都是发生在陵县。
第一件事。
那次下乡镇，赶上市集，胖子老张肚子饿了，买了点馓子在吃。他一边吃，一边发单页。张杰看见了，当时没说话，等回到乡镇经销商店里，张杰冷着脸说话了。
“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公司形象，一边发单页，一边吃东西，你身上穿着公司的衣服，一举一动都代表公司形象！”
老张这个人，从一开始在学校我就知道，他这个人，听劝不听说。你要是背后劝他，他给你面子，下次他肯定记得这事，不会再犯，可你要当着他的面对他吆五喝六，指手画脚，那你就等着吧！
听张杰说了半天，老张把工装拉链往下一拉，晃着膀子就要去揍他。一看这架势，张杰往后退开几步，小荆拉了老张一把，结果没拉住，我赶紧跑过去，伸出胳膊从老张身后搂住了他的脖子，让他走不了。
“行了吧，也不怕被外人笑话！”
老张嘴里骂骂咧咧指着张杰。
“张杰，我买的东西，你就没吃吗，装什么大尾巴狼？”
张杰站在门口，眼睛看着自己挂着一层灰尘的皮鞋不说话。
“行了，我不揍他！”
老张掰开我的胳膊，转身从桌子上抄起那一包馓子扔向门口。馓子天女散花一样地落在门口，小荆赶紧找了笤帚打扫。
经销商是一对刚结婚还没领结婚证的小夫妻。男的挺年轻，二十岁出头，是个乡镇派出所的警察，女的看着就更年轻了，跟十七八岁一样。夫妻俩看了这架势，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一直到中午吃饭，大家坐在桌子上，谁也没动桌上的啤酒，谁也没说话的兴致。
要在平时，我们一定会一边吃菜喝酒，一边拍经销商的马屁，说活动大卖，生意兴隆之类的场面话。
第二件事。
“二张事件”的当天下午两点多，太阳太毒太热，不适合出去发单页，我就去隔壁商店买了5根1块钱冰棍。给了张杰，老张，小荆，经销商老婆（经销商上班去了，平时开车带我们出去的是他，他所里有事就找他爸带我们下去），自己也拿着一根。
经销商老婆接过这根1块钱的冰棍就出去了，过了没一会，她拿着另一根冰棍回来了。等于是把我买的冰棍去商店换了，自己可能添了一块钱又换了一个自己喜欢的。
我心里不舒服。
对，没错，我的自尊心就是这个脆弱而敏感。你指望一个从小就感受到“贫贱夫妻百事哀”家庭的痛苦中成长的孩子能有多么深厚的涵养？
我只是个普通人。
两天后活动结束，晚上经销商照常请客。席间跟我们几个无非是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小宫，小荆还有两个小张，你们将来在公司有前途了，可别忘了在这里我们是怎么照顾你们的，多给我们争取点优惠政策啊！”
张杰也趁着这个机会跟着我们向经销商表态，表示一定不会忘了他们，同时张杰也跟老张道了歉。
“小张，张哥我那天不会说话，不好意思了，先干为敬！”
张杰喝了一杯，老张却连喝了两杯。
那时候的我们，唯恐被人小看了。干什么都那么有冲劲，喝啤酒别人都是一杯分三口，我们是一口一个。
经销商他爸也不甘寂寞地说话了。
“你们看，现在的小年轻，不服不行，人家一口一个，我们比不了！”
听了这话，我们喝得就更起劲了，人家喝半杯啤酒，我们能连喝2杯陪着。
喝到下半局，我，老张，小荆三个人脸上红彤彤的，一脸油汗。
最后是我先起来。
“不好意思，上个卫生间！”
其实，我是胃里翻江倒海，马上就要吐了。
等到我出了包间，在一楼大厅硬是找不到能让我吐的地方，赶巧有一个上菜的服务员朝这边走，于是我硬梗着脖子问他。
“厕所在哪？”
“二楼，上楼就能看见。”
到了二楼卫生间，在门口等了两分钟，里面的人才出来。我用还算清醒的头脑轻轻地关上门（瓷砖上有水泥，看情况前不久地面被砸开，大力关门会发出尖锐地刮蹭声音），因为我怕来卫生间的人看到我吐的时候的狼狈样。
我吐了，甚至看到酒席刚开始的时候，吃进去的油炸蘑菇的残渣。
吃进去的东西全吐了。
不大一会工夫，有人敲门。
“谁啊？”
“我！”
我打开门，小荆二话不说把我推开，也开始吐。
我捧着冰凉的自来水不断拍着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这个眼睛里都是血丝，面目模糊的人。
曾几何时的我们，每天就知道笑。作为学生的我们，连考试都能作弊抄答案而顺利过关，试问还有什么能让我们烦恼？
见没见过村里的傻子？他是不是每天都在乐？因为他想的事情少，所以他的烦恼少。
瞅见毛玻璃上胖乎乎的身影，我提前打开门。
三个人一起回到包间继续喝，大约每人又喝了2瓶啤酒，又上了一趟卫生间吐了一回。
同样喝了不少酒的经销商开着面包车把我们送回住的地方，然后自己开车回家。
“老张，你说警察酒驾怎么处罚？”
“这大晚上的，谁能看见？”
第二天，接到通知，去德州的另一个下属县城接着干帮促。
这个县的经销商跟陵县经销商没法比，他最早是靠卖杂牌家电起家的，门头也不是公司要求的黄绿色门头，店门口摆着几台公司的样机，样机支架的空档里都是换下来的太阳能保温材料还有一些别的牌子太阳能的旧水箱。
同样是两件事。
第一件事。
帮促人员到经销商那里搞活动，经销商吃住管一样，这是公司规定。
经销商老吕说他管住，吃上我们自己解决。我看了看隔着一条马路的熟食店，觉得问题不大。三个人互看一眼就答应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https://www.tyvxw.cc/ty195948/9268242.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