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心之所向
我和刘薇坐着同一辆大巴车出发去学校，在车上我有意地同她说话，问坐在后排的她晕不晕车，要不要薄荷糖？
下午到达济南章丘，交学费，领被褥，分宿舍，也是赶巧宿舍里好几个都是我们当地人。第二天开始军训，二十六天下来我们都晒黑了不少。想想九月的济南，下午一点半开始，我们穿着那种最土的胶底解放鞋踩在暴晒的大理石地面上4个小时是一种什么体验，而我们一天要在外面呆7个小时。
同样是打军体拳，我们那个当了2年兵的教官打起来是一板一眼，十分规整，但是我总觉得不如刘薇那个班的教官，打起来如同传统武术，随心如意，混活有力，看着更具观赏性。
在军训期间发生一件事，当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上午11点半早该解散吃饭的我们在操场上集合。主席台上一个上尉军衔的*在主席台上，他身后是一排教官。上尉没有用递过来的话筒，而是自己大声喊话。
“今天上午，有一个班的2个同学，不服从教官指挥，跟教官发生了口角，临走的时候跟教官说，教官，你给我等着！在这里，我要说，你们的教官参加过抗洪抢险，参加过地震营救，还怕你嘛！我希望这是最后一回，没有下次！”
台下的我们能干什么，当然是为这些在背后做出默默贡献的最可爱的人儿鼓掌。
军训除了稍息立正站好，打军体拳练方队，还教怎么叠豆腐块（叠被子）。我对叠豆腐块很有抵触心理，不是因为叠豆腐块麻烦，而是棱角分明的豆腐块被子展开以后，盖在身上不保暖。
在军训结束后的日子里，我们的李导员，送人外号超哥。超哥每天早上都要到我们的宿舍看一眼，哪个宿舍的脸盆拖鞋没有摆放整齐，哪个宿舍地面不干净，谁的被子叠的不像豆腐块，那整个宿舍的人就都不要去上课了，什么时候卫生打扫干净了，被子像豆腐块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那么一嘴，反正我到现在还记得。
“一流学校抓思想，二流学校抓教育，三流学校抓卫生。”
我和刘薇确定恋爱关系是在军训的第7天傍晚，我们一起在食堂吃完饭，围着操场转圈。预谋向她表白的我手心里都是汗，在围着操场走过一圈半后，这一次我主动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抗拒。
“其实咱们在外面读书，应该相互照顾。”
“嗯。”
“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在来的车上我就知道。”
“那咱们就确定这样吧！”
“好。”
天色已经暗下来，刘薇脸上的表情我根本看不见，从她有些发凉的手可以知道，她和我一样紧张。我和她就这么牵着手，沿着上坡路一直走到她的宿舍楼下，我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手。
在撒下的夜幕中，我不止一次把刘薇当作林琳，幻想着身边的人是她，我能牵着她的手，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军训的那些天里，除了狂风暴雨，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每天吃完晚饭，手拉着手去操场转圈，偶尔我也会背起她走上半圈。
随后不好的征兆出现了，我弄丢了小指上的银戒指。戒指本身并不值几个钱，可那原本是姥姥出嫁时候的一对耳环，后来其中一只弄丢了，剩下的这一只姥姥给了妈妈，姥姥去世后，妈妈把耳环改成了银戒指送给我，说让我留个念想。姥姥在临走的前一年，把一辈子的积蓄，卖兔毛攒下的6500块钱给了妈妈，说是留给当时还在上初中的我将来上大学的学费。一个一辈子活在山沟沟里，管螃蟹叫“八爪”，每次看见我都唤我“嫚儿（农村称呼女孩）”的农村老太太，一个我没来得及孝顺就匆匆离开的至亲长辈。
我和刘薇围着操场找了半个晚上，都没有找到戒指，之后的几天我的心情都不好。
有一天晚上，我给刘薇打了一壶热水放在地上，然后抱着她的腰说话，还没几句听到旁边有人出声。
“喂！”
我扭头一看是个脖子上挂着证件的男人，看样子是个老师，出于长年累月对老师产生的畏惧心理，我对刘薇匆匆说了句话，就这么转身走掉了。
“我先走了！”
走出十几米，我偷偷回头看到她和那个人在谈话。回到宿舍，我坐在床上，自嘲我是胆小鬼，都大学生了，还这么怕老师？
掏出手机发短信问刘薇，她回复说那个导员告诉她穿着迷彩服不能搂搂抱抱，有碍军人形象。我回复一句狗拿耗子，可心里却勾起了一个疙瘩。
原来我还是高中时候的那个我，那么软弱自卑。如果在高中有勇气面对面地去向林琳表白，或许结果会不一样呢？可是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今时今日的自己仍在为过去的自己买单。
妈妈想让我在学校食堂勤工俭学，可是我拉不下脸，一直没有去，生活费一直都是妈妈提供的。
我们宿舍8个人，包括我在内有6个是本地的和本地附近市区的，所以有什么事我们都是一起行动。一到周五下午，步行1000米去附近的小吃街吃烤鸭脖，烤鸡架，麻辣烫，吃手抓饼等等，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去网吧熬夜通宵的前奏。
其实我对外面的东西还是有抵触心理的，在高考结束后，我曾经在市医院拐角的一个东北菜馆打工，有一次主厨兼老板递给我一个油盆，让我去仓库打油。当时屋里暗，我看盆底一层黑乎乎的，以为是油渣，等到了门口再一看，我的天，盆底是一层厚厚的蛾子，苍蝇各种虫子的尸体，等于说是每天来吃饭的客人吃的菜都是用虫子泡的油炒的，我想把这些底子倒掉，老板娘说倒什么倒，赶紧去油桶打油。等我见到那个满是污垢的盛食用油的汽油桶，用沾满不知名毛发和油垢的舀子从桶里提油，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去餐馆吃东西了。
通常都是舍友他们几个单身狗先去，作为有女朋友的我，当然是要先陪着刘薇吃饱喝足，买够一宿的吃喝再去网吧找他们。
刘薇对我的舍友们很热情，也不见外，主要是我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又同在千里之外上学，平时交谈也都是用的家乡方言。
那个时候最火的游戏之一是《地下城与勇士》，每次通宵刘薇都是坐在我旁边的位置，困了就把沙发搬近点，靠在我的肩膀上看着我玩，而她本人是不玩游戏的。
那又是一个周五的下午，我放学后打电话给她。
“我这不是参加了学生会嘛，一会要开会，不能跟你一起出去了，你先跟东子（我的舍友）他们去吧，我一会去找你们。”
“行吧，我先跟他们去，等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的。”
因为恋爱中的一方沉迷网络游戏而使情侣之间产生矛盾隔阂，很不幸运的是我也在其中。
刘薇没有来，我也没有先吃东西，直接跟舍友们到了网吧，等到玩的正高兴的时候，刘薇在QQ上给我发信息。
“我到街口了，你出来吧，我们去吃东西！”
“稍等，我马上就到！”
过了五分钟，刘薇发信息给我。
“你在哪？”
我拨通电话，用头夹着手机，她接了。
“我在路上走着，你稍等一会！”
“撒谎，你还在网吧！”
说完这句话她挂了，我把手机扔在桌上，旁边的舍友东子说话了。
“要不你去吧，我给你打！”
“不去，接着刷！帅哥（舍友），涛（舍友），来，组队啦！”
过了十分钟，刘薇走进来，没有搭理我，先跟舍友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在我的斜对面坐下来。以前她总是坐在我身边，而此时此刻我身边依然有一个为她留出来的位置，但是她却没有坐过来。五分钟后副本结束，我没有直接过去找她，而是打开自己的QQ空间。刘薇是个感性的人，她习惯把自己的想法写成日志或者状态（那时候还不叫说说），而我看到了她更新的日志，大体内容是前些日子的有一个年轻妈妈为了“偷菜”，导致女儿淹死在浴盆里，还有一个医生为了“偷菜”，耽误了病人治疗，导致死亡的案例，总结一下，网络游戏害人害己。
刘薇明显是在向我扔砖，文科毕业的我随即写了一篇通过玩游戏悟出道理的短文。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但是看见她戴上耳机，有说有笑地不知道跟谁在聊天。我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把两手放在她肩膀上，看到屏幕上的视频窗口，对方是一个男生。
“这是我高中的同学。”
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让他当面承认错误，比杀了他还难，但是当他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他也知道自己错了。我向刘薇承认了错误，她仿佛没有任何的不愉快，我们一起出去，来到之前一起去过的饭店，要了两盘素馅水饺。各自吃完又回到网吧，一夜无事。
在那时候的我看来，我和刘薇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将来我还要娶她当老婆，而她心里想的肯定也是非我不嫁的吧？或许吧？
周末她能坐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熬夜通宵，这就是那个时候我们能做的最快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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