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九败丈夫④:攻破卫国
却说子途整理残部,鼓舞士气,马不停蹄,人不歇脚,风驰电掣一般,还是如愿赶到了朝歌城。时齐襄公率五国兵车将朝歌团团围住,攻城正急。卫君黔牟、左公子泄、右公子职及大夫甯跪等齐聚城头,指挥作战。
眼见卫国难以抵挡,孤城将破,卫君黔牟正自哀叹不已;大夫甯跪忽然喊道:“周师来了!天子来救卫国了!”黔牟眼睛一亮,抚着城头的高墙望去,果然见西边风烟滚滚,来了一袭车马,中军打得正是“周”字旗号!众人不由振起精神。城下人山人海,正在血肉搏杀,一片混乱。待到周师行得近些了,众人这才发现不过一百余兵车而已!先前仅有的一点希望登时化为泡影。左公子泄不由得眉头紧锁,右公子职叹道:“看来周天子只能如此而已了。”黔牟冷冷笑道:“寡人完了……”
子途一车当先,率领周师冲入齐军阵中。子途立于车前,身后一面“周”字大旗迎风扬起。子途高声喊道:“子途奉天子令,诛杀乱臣!”拔出身边铜剑左砍右杀。齐国联军未曾料到周师会来救应,猛然吃了一惊。待到阵中厮杀了几个回合,发现周军少得可怜,且是残兵败甲,如此所谓的天子救兵岂非以卵击石,玩笑一般!连称、管至父、石之纷如等不约而同大笑起来:“周天子还真敢派人来送死啊!”
于是联军暂停攻城,纷纷合围过来。可怜子途些许蝼蚁之兵,如何抵挡五国虎狼之众!当下如狮扑兔,如汤泼雪,片刻之间,百余乘周军纷纷倒地,横尸血泊之中。子途前胸后背被铜戈铜剑刺中五处,肩头又中一箭,三次倒下又三次爬起,终于将血气耗尽。子途挣扎着从死尸中爬上那辆插着“周”字大旗的战车,略略定了定神。放眼望去,自己带来的兄弟全部战死,无一幸免;五国甲兵又一层一层围过来,将自己困在核心。面对如此绝境,子途忽然大笑起来,惊得围兵陡然间止住了步伐。只见子途背依周旗,整整衣冠,对着西南洛邑方向深深行拜天子礼。恭恭敬敬礼毕,子途对天言道:“我奉王命而战死,乐做忠义之魂!”言罢,横剑自刎。
血流如注,子途终于垂下了头。颐下长须美髯上,挂着一颗颗晶莹透亮的血珠,闪着夺命的红光。五国联军的武士们被震慑得目瞪口呆,哑了一般!城头卫君黔牟、左公子泄、右公子职、大夫甯跪等远远望见,齐齐向子途躬身行礼,致敬!石之纷如本是齐国一流猛士,曾两度用剑刺中子途,此刻不知为何竟失手将铜剑遗落地上……
茫然无措之间,只有齐国大夫连称觉得情形不对,当下大声喝道:“周师已败!我等快快攻城,抢夺头功啊!”这一声喝,五国联军如梦方醒,纷纷调转矛戈,继续向城上攻打去。
子途自刎,周师败亡,更令穷途末路的守城卫军胆寒;眼见朝歌必破,竟有一帮守兵弃城逃命去了。五国之军越战越猛,石之纷如率领齐军率先登城。卫军大乱,眨眼之间,城楼失守,而底下城门也被砍开,联军势如潮涌,蜂拥而入。呐喊声中,朝歌城破。
左公子泄、右公子职和大夫甯跪收集残兵,护着黔牟从西门逃出,喘息未定,又遇敌军杀来。原来是鲁国之军,当前一员猛将,乃是鲁庄公庶兄公子庆父。庆父大喝一声,鲁军便团团围定,好一场厮杀!末了,左公子泄、右公子职、公子黔牟俱被当场生俘,只有甯跪大夫侥幸逃出。甯跪情知力不能救,摇了摇头,叹了叹气,一路西逃秦国去了。公子庆父将三公子梆了,押入城中,交予鲁庄公。
朝歌被攻破,卫候朔早率一支人马抢先入城;朔原来的旧部也早有联络,纷纷过来拥护旧主。不久,齐襄公、宋闵公、鲁庄公、陈宣公、蔡哀候五国国君在甲兵掩护之下,浩浩荡荡开入城中,百姓们吓得于道路两侧俯地跪迎。
卫国宫中。卫候朔躬身迎接五国国君入席。虽说再度做了卫惠公,朔虽是国主,却不敢坐**,将居中尊位让与齐襄公,自己坐于下首。齐襄公也丝毫不作谦让,居中入席。其他国君及各国从军大夫皆入席,分宾主坐定。齐襄公得意道:“如今大事已定。外甥从即刻起,又是卫候了!”
卫惠公道:“舅舅与宋公、鲁候、陈候、蔡候共举义兵,助朔复国,恩同再造!朔感激不尽。从此以后,卫国永为齐国属国,诸君盟国,永不相负!”
宋闵公笑道:“都是齐候之功,我等不过推波助澜而已。卫候不用客气。”
陈宣公、蔡哀候先后应道:“宋公言之有理。齐候将为天下霸主!”
众人应声,都向齐候道贺“霸主”,齐襄公乐得前俯后仰。
卫惠公起身,从身后侍从手中接过一册,恭恭敬敬献于齐襄公,道:“卫国府库所藏金珠宝玉,悉数在此。朔愿将卫国之富全部献给舅舅,以谢再造之恩!”
齐襄公接过来,随意瞟了两眼,道:“都是卫国的好宝贝!此次伐卫,鲁候、宋公、陈候、蔡候皆是劳苦功高;尤其鲁候,生擒卫国三公子,更是大功一件!我看,将这些财宝一分为五,大家平分了它!”
卫惠公道:“谨遵舅舅令。朔一点心意,愿诸位国君笑纳。”
众人拍案,连连叫好,殿堂中笑声一片。正乐呵间,却见鲁庄公道:“公子黔牟、左公子泄、右公子职三人,已被缚在殿外,听后发落。”
卫惠公冷冷道:“都是左、右公子唆使黔牟作乱,害得朔流落他乡七、八年之久,哼哼,你们也有今日!我恨不能将你们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怒!”言罢,恍觉不妥,缩了身子,向齐襄公禀道:“一切请舅舅定夺。”
齐襄公笑眯眯道:“你是卫候,你看着办。”
卫惠公再禀道:“今日之事,全凭舅舅做主!”
齐襄公哈哈一笑,又厉声道:“卫国之乱,全是左公子泄、右公子职两个乱臣贼子之罪!今寡人率军平叛,拨乱反正,必斩乱臣!刀斧手听令:将左、右公子斩首,悬之东门,以儆效尤!至于公子黔牟嘛……”齐襄公仿佛想到了什么,半晌道:“黔牟乃是周室之婿,寡人也曾娶过王姬,说来这黔牟与寡人还有连襟之情呢,算了,赦免黔牟之罪,放他归周吧。”
卫惠公道:“遵舅舅命。”左公子泄、右公子职须臾被斩,头悬国门。而公子黔牟则被驱逐洛邑,此后之后,一蹶不振,便老死在了那里。
卫惠公又备了美酒佳撰,以享众人。觥筹交错,满堂欢饮;又有黄钟大吕奏起,乐人演唱《周南》、《召南》。六国国君频频劝酒,个个失态,真如醉生梦死一般。
时周庄王九年,公元前688年。齐襄公率齐、鲁、宋、陈、蔡五国之师伐卫,卫惠公朔得以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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